第620章 茫然(1/1)
送完信,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我蜷缩着,十分痛苦。后来一个月,小殊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们俩都够避开就不会相见,实在是避不开的时候,就低着头不看对方。林殊像往常一样带着易容,不过换了男装,夜小马七窍玲珑心,已经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出奇意外的,他倒是非常高兴。 对我的态度也是好了许多。我总结出来了,夜小马这个人有心理疾病,别人开心的时候他就生闷气,别人难过的时候,他就特别开心。虽然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是不赞同的,但也不想多添一个生闷气的“小殊”。就由着他去了。 林殊来到京州后勤学做饭,所以我们一日三餐基本上是小殊承包了。因而我们冷战的这一段时间,没人做饭。夜小马就毛遂自荐,不过这家伙做的是药膳,他说是打补,但我每天吃,感觉要吃出屎。林殊每次都不会来餐桌上,夜小马是端到他房间里去的。我独自坐在桌边,饭菜难以下咽,场景凄清难看。我想着那日好像的确是有点过分了。况且……我……不不不,我没有过分,明明就是他一直瞒着我。而且,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的人是公子,还对我说出那种话。不想来不想了。 我吃完饭,将碗筷洗好后。正准备上楼,却听到一阵暴躁的敲门声。现在大街上人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来看病呢。我走到门边,试探着问:“是谁。” “开门!”粗暴的声音再一次从门外传来:“官府!开门!”这不是一个人在喊,而是好几个。夜小马在楼上也听到了声音,下楼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要准备解释。门已经被这群官兵撞开了。我没留神,被门砸到,摔倒在地上。我揉着肿起包的额头站起来,见二三十个官兵拥门而入。他们腰间都别着官府的佩刀,不怀好意。我诧异,我今日,昨日,前日,都没有送过信。准确来说,刘棒还是很讲信用,上次说好最后一封信,的确是最后一封了。可是现如今…… “经我们调查,你这里私藏朝廷重犯!”一位官兵说道:“速速交出朝廷重犯,我饶你们不死。”夜小马一脸茫然,连忙端来茶水,道:“官爷怕是误会了,我们这里哪有什么朝廷重犯。官爷何不再调查一番?调查清楚才好说话嘛。” “你!”一位官兵指着我。我不为所动,他就毫不客气地讲我拉过去。官兵看着我说道:“这个小娘子,我记得她去朱雀街的茶馆好多回。是不是要做什么事情啊……” “官爷哪里的话。”我灵巧地说道:“那日小女子也说了,只不过是去送药,若是官爷不信,亲自去看看那茶馆的老板是不是病了。”既然是前朝太子的手下,那么自然会瞬息万变,我这么一说,有十足的把握。 官兵冷笑道:“你这小娘子能说会道的,那日我都差些被你所骗。”我被他握住手腕,他力气很大,我的手腕被他拧得扭曲。我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想从他手里脱身,却是徒劳。 官爷说道:“小娘子,我劝你把重犯交出来,我们便不为难你。” “我……”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争取让刘棒听到,以便于他提前做好准备:“小女子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朝廷重犯,我们这医馆治病救人,怎么会包庇什么朝廷重犯呢。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官爷莫要错怪了我们才是啊。” “巧言令色!”抓住我手腕的官爷怒斥。 另一位官兵说道:“头儿,你跟她废话什么,让我们搜一搜不就好了。”说罢,便带着一群人开始砸医馆里的东西。 夜小马明明是抱着不想惹是生非的心理,但见到这一幕,他一收起脸上的笑容,警示道:“官爷可否再好好想想,我们这里,可真没有你要找的人。若是再这么找下去,恐怕要……” 话到一半。 就有人大喊:“有人晕倒啦!”我看去,果然有好几个官兵昏倒在地上。 抓着我的官兵怒吼:“你做了什么!”手上的力道又加重,我被他拧得变形,哭着说道:“官爷,你一直抓着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夜小马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草民前段时间在研究一种毒药。” “什么!”官兵齐声道。 “这医馆里全是毒药,药三分入骨,七分伤肝,各位大人在这里要朝廷重犯可得快些了。莫要等到药石无医才好。”夜小马说完,也懒得管他们。 在夜小马道眼里,除了林殊,其他东西都是俗物,俗不可耐。夜小马没再多看他们一眼,直径走上楼。又有几个官兵昏倒,我都在怀疑夜小马是不是真的下了是你毒药在医馆里,赶紧屏住呼吸。官兵头子见大事不妙,也不疑在这里纠缠下去。 将我提起来,道:“既然你不把他交出来,我就将你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官兵们才不顾我的喊叫,将我夹在腰间,就准备离开。 “慢。”声音是小殊的。只见小殊推开门,屹立在楼前,从三楼跳下来。官兵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林殊就将我从他的腰间抢了回来。我被林殊抱在怀中,几日不见他,竟觉得过了好久。此时此刻这久违的怀抱,怀中人却不是当初那般心无杂念了。我的心跳如鼓雷,无法平息。我轻轻道:“你出来了。” 林殊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平安落地,林殊像触了电一样将我松开。生疏得令人生畏,我无言。林殊看着我,凝视许久。 “你是何人!”官兵们怒发冲冠,指着林殊就要跑来抢人。只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林殊霸道的内力弹了出去。官兵们指着林殊,颤抖着说道:“妖怪!妖怪啊!”众人不敢再靠近。 林殊用蛮横的内力将一群人隔绝在三米之外。内力中,他也是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这么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慌,四处躲避他的目光。我心虚,他好像知道什么,但是他不说破,只是这么看着我。我心中发瘆,便欲转过身,却又被林殊拉住。他双手拷住我,让我的眼睛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层层涟漪,有清波在涌动,波光粼粼,他的眼睛会说话,如琥珀无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看我时,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好像有千言万语,有山盟海誓,有愤恨交织。于是乎,他就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我,他在等我,等我做出选择。而我最终挣脱了他的手,他也什么都没说。撤去了内力。走到官兵们面前,伸出手,轻笑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莫要迁怒无辜。” 官兵们吃惊,没想到会有人自动上门来,他们本准备再将我一并抓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又被林殊蛮横的内力弹出数十米,林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听不懂吗!” 官兵们见不是对手,也只有捆了林殊。夜小马在内屋听见状况,忙跑出来,见到这一幕,怒斥:“林殊!你疯了吗!”夜小马从怀中拿出毒粉,正要泼下来,林殊用一只筷子打掉了他的毒粉。夜小马气极,再一次怒斥:“你知道些什么!你就这么平白无故被抓去!你疯了吗!”夜小马知道如果林殊想逃,随时都可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林殊道:“今日总会有一个人被带走的。若是我不走,朝廷派兵再来之时,我们便危险了。”说罢,又用另一只筷子点了夜小马的穴位。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夜小马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你忘了吗。你忘了你的……你要为了一个认识了一年多的女人……” “终究是我错了。”林殊被官兵们带走时,也未与我说过一句话。我竟是羞愧到无地自容。连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连阻止他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穴位一炷香之后会解开。小马……以后……就拜托你了。” 自始至终,我像个傻子一般。 夜小马是医圣,半柱香之后穴位就解开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抓起在楼下失魂的我,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钻心钻心地疼。我被他打后,回过神。正眼没有看他一眼,直直朝三楼跑去,我推开门时就大喊:“刘大哥,小殊被人抓走了,你跟我一起去……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 人去楼空。 只有开着的窗户,从外吹来的风,无情地打着我的巴掌,嘲笑我的无知。像是有什么给我当头一棒。 “刘大哥……刘大哥你在哪里。刘大哥……刘大哥!” “刘棒,你出来啊!你出来啊!你在哪里!你出来啊!” “你出来!” “你出来!” “你快点给我出来啊!!!” 房间里只剩我一人歇斯底里的呐喊,和无助的痛哭。 “啊——!” 夜小马也赶了上来,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嘲笑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说什么……”我颤抖着,全身痉挛。 “你以为林殊不知道你藏了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要把他赶出去,是小殊拦着我!小殊说纵使他是个骗子,但给你留个念想也是好的。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平日里出门干什么去了吗!你出门时安然无恙你真的以为是你自己运气好吗!是他!是他!一直跟着你,保护我!他刚刚为什么那么看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想知道,你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纵使那个男人已经逃走,他还是想知道,如果你刚刚说一句话,如果你刚刚上楼将那个男人抓出来!哪怕是一个动作,一点前兆!哪怕是一点点!他就会带着你远走高飞,我们就会离开大晋!可是……” 我究竟干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啊…… “可是……可是你没有。你装傻,你充愣,你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那里!”夜小马将我按在地上,掐住我的脖子,“我真想杀了你,林小隅。我现在没有发病,可是我还是想杀了你。你让林殊变得不像他自己了,他曾经那么处变不惊,纵使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人被人千刀万剐也不会有一丝动容的人。林小隅,是谁让你遇见他的!又是谁!让他爱上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千刀万剐……什么……” “林殊没有告诉你吗。他……他的父亲是大楚的忠骨之臣——武陵侯。”夜小马悲痛道:“武陵侯是先王的结拜兄弟,打下大楚,一心为大楚肝胆涂地,可新王受奸臣蛊惑,以谋反之罪下令诛杀武陵侯的九族,那日,武陵侯府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武陵侯的下人自动让出自己的儿子,冒充林殊,才让他躲过一劫。武陵侯被王上抓去,当众被剥皮,一刀一刮,场面何其残酷,林殊就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时的他,岂是现在这么懦弱的!躲过了一个月,王上还是知道了他未死的消息。下令四处搜查,无奈之下,他只好换上女装混入丽姬花苑,这才能顺利逃脱,离开大楚。” “所以……他一直拒绝我们进入大楚境内……所以……那日追杀我们的人也是……” “对。都是王上的人。”夜小马道:“我的父亲与林殊的父亲是世交,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与他感情甚好,我在出尘谷得知了武陵侯府的消息。便连忙从出尘谷中赶了出来,四处寻找他。谁知我第一眼看到他,便是他为了救你而生死未卜。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与他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以真面目与你相见,一直以女装示人。我便知道……” “我便知道……你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