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鹤羽云海（六）（1/2）

路阳抽搐着低笑：“…江荼，我看不懂你。你分明理性到残酷冷血，却又在生死上仁慈到超乎常理。”</p>

江荼任他评价。</p>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就像此刻嘴硬说不信他，却甘愿自启化鹤，将灵墟灵脉交给他的路阳。</p>

分明痛恨仁义，却始终仁义。</p>

地面开始剧烈鼓动，预示着路阳的心跳在飞快加速。</p>

血管终于如愿爬上他的脸颊，布满他的额头，让他看起来像一棵树上长出的人脸，又似乎就要吞噬他。</p>

化鹤之法，便如一路上那些鹤的骸骨，是将骨骼寸寸碾碎后，再获新生。</p>

灵墟的灵脉，支撑着路阳一次次化鹤归来。</p>

而当灵脉交给他人，枯竭的灵墟山，再无法吸引神鹤驻足。</p>

荒芜之地，寸草不生，百鸟迁徙。</p>

化鹤将在此终结。</p>

灵墟首座路阳，自此不复存焉。</p>

“路阳，”江荼的眼眸湿润，一闭眼，就有两行清泪落下，“多谢。”</p>

如此生命的份量，我自当接下。</p>

路阳又是笑，血管爬进他的唇角：“鄙人很好奇，这次你能做到什么程度？”</p>

江荼一字一句：“死而后已。”</p>

噗通、噗通、噗通。</p>

地面在鼓动，投映到路阳身上，血管像织娘织错的线，挑断重组，将路阳的手臂扭曲成鹤的翅膀。</p>

那些鲜红与黑红，都在向他的心口爬动。</p>

血色褪尽，变作纯白，鹤的羽翼就这么收敛着垂下。</p>

路阳的身躯已然向鹤转变，心口，剧烈的跳动仍在持续。</p>

路阳大吼起来，其间隐藏着几分痛楚：“江荼，把它挖出来！！”</p>

江荼没有时间犹豫。</p>

在路阳的身躯彻底完成重组之前，他只有这片刻机会，将灵脉从路阳体内取走。</p>

江荼五指成爪，捅入路阳心门！</p>

路阳痛到无法发声，唇瓣大张着，呕出无数粘稠黑血。</p>

江荼强迫自己直视着一切，他不能逃避，必须亲眼见证路阳生命的重量。</p>

手掌在路阳胸腔内翻动，路阳抽搐着辱骂他，直到江荼从无数血液里，找到一颗金色核心。</p>

——灵脉。</p>

江荼收拢手掌，握紧灵脉，用力往外一拽！</p>

路阳的身躯随着他的动作无力后折，鹤的羽翼轰然崩溃，白羽散落一地，很快染上血污。</p>

路阳气喘吁吁：“可惜…可惜鄙人是看不见了。”</p>

化鹤传承终结后，该何去何从？</p>

灵墟山首座路阳，从不知道何为真正的寂灭。</p>

大概是魂飞魄散吧。</p>

路阳垂下眼帘，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云鹤海了，这个名字刻在他的灵魂里，但路阳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他为江荼而死的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