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沈氏(1/1)
俩人又说起了别的,话题聊到沈莹莹那位已逝姑姑,也就是沈默母亲的身上。果儿则好奇沈县令的妹妹年轻时为什么会选择背井离乡,远去京城给人做妾。 沈莹莹一手托腮轻叹出声:“唉!此事说来话长,我听爹爹说起过,我姑姑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自愿嫁入京城伯府的,她是为了救我爹爹才不得已委身做妾。” 果儿吃惊道:“救你爹爹,难不成是县令大人遭遇过祸事?” 沈莹莹点点头,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讲给果儿听。 沈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莱阳人士,祖籍在南边一个小县城,家里人口简单,父母膝下也就沈县令兄妹一对儿女。沈家是做小生意的,家境算得上是小康水平,所以沈县令有机会进入私塾跟着先生读书求学问。 沈县令自幼聪慧过人,十五岁便取得了秀才功名,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里属于凤毛麟角的学子,当时着实风光了一阵,后来也因为秀才的身份被县城里的首富吴家家主看中,把女儿嫁给了他,也就是现在的吴夫人。 几年后沈县令进京赶考,没想到在京城无意间得罪了一个贵人,被对方陷害私下贿赂主考官进了大牢。 消息传回来时,吴夫人刚刚怀上身孕,闻此噩耗经不住惊吓流产了,家中年迈的父母也吓得不轻,当时刚满十六岁的沈氏便自告奋勇要上京去打探消息。 吴夫人不放心小姑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去往京城奔走,可自己当时刚刚流产,公婆又因牵挂儿子病倒在床,家里除了小姑再无旁人,无奈只好派了几名忠心的下人护着沈氏一路去了京城。 等到了京城,沈氏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起,只好先找到跟沈县令一同上京赶考的几个学子,在他们的指引下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沈县令是遭人诬陷。 后来为了救哥哥出狱,沈氏四处求人几乎花光了身上的银子,结果却连大牢都进不去,根本见不到兄长。 就在沈氏求助无门时,正巧被当时还是伯府世子的晋安伯钟怀文碰见,钟怀文对沈氏据说是一见倾心,很快弄清了沈氏的来历,便主动出现在沈氏面前自爆身份,说能帮她进入大牢见到沈县令,还可以帮他洗去罪名,条件便是要沈氏答应入府为妾。 当时沈县令的案子快要判下来,到时候不但难免牢狱之灾,就连以往的功名也将尽数除去,时间紧迫容不得沈氏跟家里人通气,小姑娘一咬牙,为了兄长把自己卖了。 等沈县令被从牢里放出来后,才知道妹妹已经入了晋安伯府,成为伯府世子的妾室。 沈县令自知对不起妹妹,更无颜回到家乡见父母双亲,索性在京城住下继续苦读诗书,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来年的科考中沈县令榜上有名,考中了新科进士。 沈县令深知妹妹心性高洁,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绝不会委身与人做妾,所以他考上功名后便立刻上门请求钟伯爷休了妹妹,他打算带着妹妹一同回到家乡。 谁想到那时候沈氏已经怀了身孕,钟伯爷为子嗣着想也不可能放人,很是恼火地把他赶了出去,吩咐门房不许他再上门见沈氏。 为了让他尽早离开京城不再上门纠缠,没过多久钟伯爷便设法给沈县令弄了个偏远地区当知县的差事,沈县令不得已只能前去赴任,沈氏就这样独自留在京城伯府生活了下去。 几个月后沈氏生下一个男婴,便是表哥沈默。 当时伯府老夫人还在,对这个刚出生的庶孙很是喜欢,便抱到自己身边养了几年,有老夫人护着,她们母子在伯府算是度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可惜老夫人过世的早,钟伯爷又生性风流,没过多久后院里又添了新的姨娘,不争不抢的沈氏很快失宠了。 大夫人因为沈氏生了儿子早就将她们母子视作眼中钉,等老夫人过世后,伯爷又有了新宠无人再护着她们母子,大夫人开始出手对付她们母子。 沈氏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很清楚大夫人忌惮的是什么,便暗暗教儿子藏拙,尤其在大夫人所生的嫡子面前不惜装傻充愣,自己也在大夫人面前更加谦卑谨慎,小心伺候,大夫人一时抓不到她们更大的错处,母子两个就这样在伯府艰难生存下来。 可惜沈默终究太优秀,大夫人处心积虑要打压他,怎么可能让他有人前出头的机会,后来趁他外出的时候设计诬陷沈氏与人私通。 下人们在沈氏房里搜出了几封书信,均是沈氏未嫁时在家乡的情郎写给她的,信中尽诉相思之情,且透露出两人藕断丝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 伯爷看得大怒,当下让人打了沈氏一顿板子并关了起来,沈氏本就身体不好,经此折磨很快不省人事。 偏偏那个时候沈默跟着师傅外出学武,等他收到消息赶回来时,沈氏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奄奄一息,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等沈默匆匆寻来大夫来给母亲医治,可惜为时已晚,当天晚上沈氏便咽了气。 沈氏走后,沈默恳求父亲给母亲一个体面的丧事,结果被父亲以德行有亏为由打发了回去,沈默憋着一口气只能把自己母亲的棺椁暂时寄放在京城郊外的寺庙里,直到两年前才运回家乡重新入土为安。 等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后,沈默不管不顾冲进大夫人的院子,当着大夫人的面把当时对母亲动手的那两个婆子打得一死一伤,而伤的那个也只剩下半口气。 等到府里的护卫匆匆赶过来,沈默差点都快把大夫人的院子给拆了,大夫人也被他这一通疯狂的动作吓得半死。 庶子弑杀嫡母乃是大罪,事情闹大以后,大夫人不依不饶非要告沈默蓄意杀人以及大不孝之罪,最后还是钟伯爷求情,以将他逐出伯府为代价才让大夫人答应不再追究此事。 大夫人知道有伯爷在,她不可能真把沈默怎么样,见伯爷愿意将他逐出伯府,便立即派人请来几位跟伯府关系要好的朝中大臣来做见证,好尽快把沈默彻底赶出伯府。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沈默早就对伯府没有了丝毫的留恋,所以不等钟伯爷发话,便干脆利落地发誓从此跟伯府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之后便毫无留恋离开了京城。 沈莹莹说到这里忍不住落下泪来,果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掉下泪来,这些话他是不会跟自己说的,即便说出来也不过是轻描淡语。 沈莹莹见果儿这幅样子忙拿起帕子给她拭泪,一边歉意地说道: “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的事,徒惹妹妹心里难受。其实这样也好,表哥安葬了姑姑以后,便一个人出了京城,这几年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如今又有了意中人,总算是苦尽甘来。表哥前半生福薄,将来等你们真成了亲,你可要好好待他。” 果儿不妨她话题转得如此之快,正不知该怎么接话,外面下人来禀报,前面宴席开始了。 两人方觉在这里已经呆的太久,沈莹莹拉着果儿回到屋里,唤来下人重新梳洗了一番,确保一会儿在人前看不出纰漏,这才相携往前面去了。 县衙后院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这些年吴夫人跟娘家一起做生意赚了些钱,花了大笔银子把院子精心修饰过几回,所以各处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游廊曲径、亭台楼阁、花草虫鱼样样不缺,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两人出了院子绕着游廊走了没多会儿就到了前面待客的花厅。 大户人家一般举办宴会是男女客分两个地方招待的,今日也是一样,不过两个宴客的院子是挨着的,中间有一道长长的花墙隔断,透过墙缝间的镂空依稀能够瞥见隔壁院子人影绰绰。 包氏坐在夫人堆里尽兴聊了半天,等想起女儿时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人了,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沈小姐也不见了踪影,猜得出两个小姐妹应该是躲出去说体己话了,沈小姐的婆家娘家都是官宦人家,女儿跟她走得近自然有好处。 这会儿看见女儿跟着沈莹莹一起进来,心下更是高兴,见沈莹莹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这才上前去拉着果儿小声问道: “刚才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一阵担心。” 果儿已经平复了心情,对着包氏浅笑道: “跟着沈姐姐去她院子里坐了会儿,娘什么时候想起担心我了?刚才我们走的时候,娘可是跟那些夫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呢。” 包氏伸出手指轻轻在她脑门戳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学学人家沈小姐,人前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多跟其他小姐们说说话,拉拉关系。” 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不爱主动跟人结交。 包氏又叮嘱果儿几句,这才往吴夫人给她安排好的席间走去。 吴夫人是真心感谢姚家这次帮了老爷,所以今日对包氏十分照顾,这会儿把包氏安排在主位席上跟她坐在一处,果儿则是跟着其他各府的小姐们一个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