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5（1/2）

「嘻……」</p>

「公主！妳真的不吃？」</p>

十二岁的小宫女看着眼前红艳鲜嫩的荔枝，一脸受宠若惊、不可置信。</p>

「那是贵妃娘娘特地赐给公主您的耶！您真的……真的要赏给奴婢吃？」</p>

这可是皇上命人从南方快马运来给贵妃娘娘吃的珍贵荔枝，她怎配有如此福分享用这样的珍品呢？她只是个小宫女而已……</p>

「公主，这万一让皇上知道了……」</p>

「不会的，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说出去，就没人会知道啦，嘻……灵巧姊姊，你还是趁新鲜赶快吃掉吧……嘻……」同样是十二岁的小公主，看似认真埋首书本，实正掩嘴偷笑着。就算是黄金般珍贵的新鲜荔枝，也引不起她半点兴趣。</p>

「公主，您别再喊奴婢我姊姊了，这……」</p>

「你本来就比我大三天啊，叫声姊姊也是应该的。」</p>

小公主从书本堆中抬起头，灵动的双眼如天边一弦新月，笑弯弯的。</p>

小宫女看着小公主眼底藏不住的欣喜，也笑了。</p>

「公主，从奴婢服侍您开始，还是第一次看您这么开心呢，有什么事吗？」</p>

「嘻……我告诉你哦……」小公主眉开眼笑的，再憋不住了。「皇上已经答应了……」</p>

「嗯嗯……」小宫女点点头，凑上前认真倾听。「答应什么？」</p>

「答应让我破例进国子监念书了！」</p>

「真的？！」小宫女睁大眼，讶然。</p>

「真的！」小公主展开双臂。「赶快恭喜我吧！」</p>

小宫女冲上前拉住小公主。此刻，两个小女孩完全没有主仆之分，忘形地抱在一起，上上下下跳啊跳的，欣喜若狂。</p>

「公主您这两年来这么努力苦读，终于有收获了！」小宫女真心替主子感到高兴。可是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觉得疑惑。「可是不对啊，为什么是进国子监念书呢？」</p>

毕竟，以公主尊贵的皇族近亲身分，应该进门下省的「弘文馆」或是皇太子宫的「祟文馆」才对啊！怎么反而会去聚集了许多来自诸邦各国留学生的「国子监」呢？</p>

「是我要求皇上的！」小公主笑靥如花。「因为国子监里有一个很特别的人。」</p>

「谁？」</p>

「一个老是穿著紫衣的人。」小公主脸红了呢！</p>

「紫衣……」谁啊？小宫女偏着头，怎么都想不通，始终待在宫里念书的公主会认识谁呢？</p>

「对了，灵巧姊姊你也要赶快准备准备哦！」</p>

「准备什么？」</p>

「你要一起伴读啊！」</p>

「我？」小宫女大惊失色。</p>

「这是皇上特许的哦！很棒对不对？我们两个一起进国子监念书！」小公主兀自沈浸在欢喜之中，伸手拿了颗荔枝，轻哼着歌，开始剥皮。</p>

小宫女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公主我我……我不行啦……唔唔！」</p>

冷不防一颗剥好的荔枝忽然被塞进嘴里，小宫女被那甘甜清香的汁液呛得说不出话来。</p>

「来，我替你把风，快吃哦！」</p>

小公主笑眯眯的，再替小宫女剥一颗荔枝。想到即将可以见到的人，更开心了。</p>

「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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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北风般冷冽慑入的紫色身影，快速旋近「雪阁」，来到他唯一的目的地。</p>

昔东浚伫立床畔，定定盯着床上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比起上回他见到她时，她的气色更差了──而且更瘦！</p>

活像是特地从贫民窟里爬出来吓人似的……</p>

昔东浚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刚捡到她时，他原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的脸孔比她更无血色的了，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让它更惨白。</p>

还白到发紫！</p>

若不是她胸口还微微起伏，他真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呢！</p>

昔东浚握着拳，死盯着仍在昏迷的她。先前在雪地里看她发抖时，以及弄伤她手臂时，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他越是看她，就越觉得她病弱的模样……</p>

真是……</p>

该死的……</p>

碍、眼、极、了！</p>

昔东浚在床缘边坐下，俯下身靠近她，眯着眼，仔仔细细打量那张「万分碍眼」的病容──</p>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p>

昔东浚蹙起眉，表情冷得吓人。该死的，他怎会一直没发现？！</p>

她的长相……似乎……并不真的那么「陌生」？！仿佛……他曾在哪儿见过她？！</p>

她……她问我……为什么要吃饭？</p>

倏地，阿沅说的话窜进昔东浚的脑海中。</p>

那公子哥常常花银子请客，为的只是观察人们吃饭的模样，想知道人们为什么吃饭……</p>

接着冒出来的，是在乐食楼里听到的一段话。</p>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吃饭？</p>

然后，是久远的、已被时间掩埋了的──一个娃儿稚嫩的说话声。</p>

某段模糊的记忆隐隐浮现……</p>

昔东浚紧瞅着她，努力思索着。难道，这就是他开始觉得她眼熟的原因？</p>

不对！</p>

多年前，他确实遇过一个缠人的小鬼，可是他现在连那娃儿长得啥模样都完全没有印象，这真是他觉得眼熟的原因吗？</p>

还是……他曾在别的地方见过她？</p>

昔东浚不太确定，毕竟，他平常就鲜少注意身旁那些不相干的人、事、物，更遑论一个女孩儿的面容了，他根本不会留心注意。</p>

「真是，我在做什么啊？！」他咬牙道。</p>

她丧失了记忆，且正昏迷着！而他却为一个想不出答案，也问不出答案的事情恼着，搞得自己心浮气躁，简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p>

思及此，昔东浚又低咒了一句。</p>

他的声音对她恍若是一道魔咒。只见食乐长睫微颤，似有苏醒的迹象，须臾，她果然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笼罩在眼前的巨大阴影。</p>

「昔……昔大哥？！」她沙哑道，眨眨羽睫，有点不敢相信。</p>

才一张开眼，即见到心中想见的人，她好开心，只是，他的脸靠得好近好近，害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p>

「昔大哥……你在看什么？」为什么靠那么近？</p>

「你的鼻子看来好多了。」昔东浚面不改色道，缓缓拉开与她的距离。</p>

食乐挣扎着坐起身，知道他是来关心她的，让她好生感动，只是，他看来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病了？</p>

「昔大哥……你的脸……怎么紫紫的？」而且，他又皱眉了。</p>

闻言，昔东浚的面色更加铁青。</p>

他竟然被一个脸色发「紫」到可以开染房的人批评脸色，这真是太荒谬了！</p>

昔东浚站起身，离开床边。「看来，你虽然饿昏了过去，但说话的力气显然还是有的。」只是声音粗哑得吓人。</p>

他倒了杯水，递给她。</p>

「谢谢。」食乐直觉伸出受伤的右手想接水，但随即发现不对，连忙换上左手接过水，一口气饮尽。</p>

昔东浚见她狂饮的模样，不发一语又倒一杯给她。她同样乖乖接过，一口气喝光。</p>

「看来你还不是无可救药嘛！」昔东浚放下水杯，在桌前坐下。桌上还摆着阿沅先前端来的饭菜。</p>

「什么意思？」她不解，虚弱地下了床。</p>

「在你接连着做出想冻死和饿死自己的行为之后，幸好，你还没有蠢到想渴死你自己。」昔东浚左眉微挑，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对上食乐纯真的双瞳，意外露出一抹无比「和善」的微笑。</p>

食乐僵住，整个人贴靠在床边，不敢上前靠近他，她战战兢兢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昔大哥……你别生气……」</p>

「我没有生气。」笑容极暖，声音极冷。</p>

昔东浚眉峰挑得更高了，嘴角更加上扬。没错，他没有皱眉，而是微笑！</p>

「你……你有。」小小声的。</p>

「我没有！」他的笑意更浓了，这女人的眼睛有问题吗？他明明在笑，她干么一副好象他准备宰人的模样！</p>

「有……你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p>

「哦？我生气的时候是怎样？」</p>

食乐紧张地吞吞口水，以手指轻挑自己的眉梢，不假思索地说出他的习性。</p>

「像这样，左眉会先挑一下，然后出现像现在这样的笑容，这就表示你真的生气了。」</p>

昔东浚的笑容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p>

连他自己都未曾去注意过的细节，她怎能说得如此笃定？</p>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食乐摇摇头，自己也疑惑万分。「对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也不明白自己何以清楚这点，但，她就是知道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