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高俅招降梁山泊(上)(1/1)

过了半晌,高俅慢慢清醒过来。待睁开眼四下看时,只见皎洁的月光从船舱缝隙照进来。船舱里陆谦已不见了,只有林冲大马金刀的坐着,再无第三个人。 高俅偷眼看去,只见林冲面色一时平静,一时气愤,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得舱门脚步声响,却是李宗汤进来,说道:“众人都睡着了,我已偷偷把船摇出几十丈远,包管言不传六耳。” 林冲见他话说的蹊跷,抬头望去,见那李宗汤是对高俅说话,不由一惊。他霍然起身,抽出刀来。 “李虞侯,难为你了。你且到舱外把守,我有几句话要和林教头说。”高俅直起身来,不复刚才胆战心惊的模样。 李宗汤答应一声往舱外去了。 高俅整了整衣服,对林冲道:“禀义郎,你的戏还没演够么?” “什么?”林冲不由诧异:“你叫我什么?” 高俅道:“我已知你身份了。你是职方司从八品的秉义郎。那李宗汤是我府里的虞侯,是我让他传消息与你,这才等到你来。” 林冲又惊又疑,道:“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高俅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把百炼横刀来。 那刀青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如琼台瑞雪。 高俅举着刀,问林冲道:“这把刀秉义郎可还记得?” 林冲不由心潮澎湃:“当然记得!这是杨志的祖传宝刀。我曾用一千贯买了来,拿着它进了白虎节堂。后来杨志杀牛二用的也是这把宝刀。” “这就是了。我前些日子打开了高世德留下来的密文柜,里面就有这把刀。除此之外,还有你、杨志等几人的履历,以及你们干过的事。”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说它干什么?”林冲冷冷地说道,“人不是刀,是会变的。从政和三年,到如今宣和二年,三年过去又是三年,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当卧底林冲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杀我?我和你本就没什么仇,你骗得了别人,难道还能骗得过自己!还有,你这两封名帖。”高俅从怀里掏出那两封名帖来,“这第一封写的是‘前禁军教头林冲’,第二封写的是‘禁军教头林冲’,那个‘前’字难道是忘了写?” 林冲一时语塞。这高俅的确是老辣,一下子便抓住了他的心思。 “你想要做什么?”林冲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振奋起来。他知高俅冒着生命危险来与自己见面,定有所图谋,应该不会将自己身份捅出去。就算捅出去,林冲也不怕,他若是咬死不认,只说是诬陷,梁山泊现在的人谁也奈何不了他。当然,麻烦事还是会有一些。 高俅拈着胡须道:“我想做的事很简单,无非是招降梁山泊。这样才好立下功劳,讨官家的欢喜,重得圣眷。” “招降梁山泊?”林冲的心提了起来,“那你是打错了算盘!你还不知道么,梁山泊刚刚排了座次,我只排在第六。你想要招安梁山泊,得去找宋江。” “这事我知道。我想要你带我去梁山泊,把我引见给宋江。” 林冲不屑道:“好大口气!你要还是殿帅府的太尉,说不定宋江会见你,可现在你已经失了势!还是我的阶下囚。” “就因为我失了势,所以我才会对招安一事尽心尽力!别的人,都不会有我这般迫切。” 林冲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宋江心机深沉,早已是今非昔比。你吃了豹子胆,敢去梁山泊?宋江现下在兖州那里,如果你强要见他,我看在高职方副使的份上,悄悄安排你去那里送死!” “不可。”高俅断然拒绝。 “为何不可?” “这是争功的勾当。我就是要大张旗鼓去梁山泊,最好是闹得天下人都知道。兖州那里有蔡九,汴京城里有蔡京,内朝里有童贯,不得不防着他们。” “哈哈哈,果然还是官场那老一套不要脸的做派。罢了,既然你为起复不要命,我便带你上梁山泊,剩下的全看你自己的造化。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职方司做事!”林冲仰天笑道。 就从这一刻起,林冲彻底没了继续做卧底的劲头——六年过去了,朝廷还是这样勾心斗角,官家还是这样纵容奸臣。 “一言为定!这次把我打发了,以后我再不会来烦你。” “不急,我还有一个条件。”林冲忽然收敛了狂态道。 “什么条件?” “把职方司密文柜里的卷宗都交给我。” “我不能给你。”高俅迎着林冲的目光道。 “不给?”林冲眯缝起眼睛看着高俅,杀气有如那把宝刀出鞘。 高俅软弱下来:“我给不了你,那些卷宗都在汴京。” “少来哄我。梁山泊上卧底不止我一个,你既然敢去梁山泊招安,肯定是想要仗着那些卷宗找卧底帮忙,就跟你想找我一样。那些东西如此贵重,你岂会不随身带的?你若不给时,便叫你今日命丧于此!”林冲抽出刀,动了杀机。 高俅见了,知道今日若是不给,已是无法善了,便从宝刀刀鞘里抽出一卷纸张来。林冲仔细看了,第一张就是自己当年签字画押的原件,非是抄本。下面一张是操刀鬼曹正的,因是林冲推荐,所以也有林冲的画押。林冲本想都翻一遍,把卧底的名字都看了,然而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看。他把那些纸张就着灯火全烧了,心中道:“你们将来的路,自己选吧,不要再受过去的牵绊了。” 高俅眼睁睁看着那些纸张化为灰烬,心痛不已。他有心打退堂鼓,但又想到,若是就这样算了,还不如死了。当年那股破落户的无赖劲涌了上来,倒带出一点血勇之气。 “好了。记住了,以后莫要来烦我,不然莫怪我翻脸。”林冲冷冷的说。 高俅道:“我自知如是。” 此间话了,高俅出舱吩咐李宗汤驾船回去。 其余众人,都未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