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11（1/2）

桃红的深衣是这个崇尚黑色的秦国里少见的颜色，静静地跪坐着，夏日再一次地来临了。衣摆如波浪般流泻在地板上，有着令夏荷惭愧的娇艳。夏日的光照射进来，静静坐着的女子素面无妆，却有着不点而朱的红唇。</p>

换上颜色艳丽的女装，反而不复当初的明丽，只留淡淡素秀，与夏日微醺的风融在一起。</p>

吕不韦赤脚走在地板上，脚步很轻，怕惊扰了朱丽妍。可朱丽妍缓缓地转过头，对他笑笑。</p>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吕不韦轻声问。</p>

每日的问候成了例行公事，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乏善可陈，但她还是尽职地答道：“还好，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p>

“是吗？那就是说还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了，夏日炎热，等下端些消暑的凉品来。”</p>

“好。”</p>

然后两人就变得沉默。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朱丽妍笑着说。</p>

吕不韦放柔了目光，点点头。</p>

“从前江南有二位姓乔的美女，身姿娉婷，闭月羞花，艳名满天下。而有个很有野心的人，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弘的铜雀台，发誓道：‘一愿扫平四海，以成帝业；二愿得江东二乔，置之铜雀台，以乐晚年，虽死无憾！’”</p>

“后来呢。”吕不韦漠然问。</p>

“后来啊，折戟沉沙铁未销，仓皇逃而霸业毁。二乔另嫁，铜雀春深，终无法锁二乔。”</p>

吕不韦怒气腾腾地站起，摔袖而去。</p>

朱丽妍浅浅地笑，转头看门外，夏华流淌而过。</p>

天气渐渐炎热，蝉儿却越鸣越响亮，搅得人心烦躁。朱丽妍倦倦地趴在榻上，不想动。自从上次她与吕不韦讲了那个故事之后，吕不韦多日未来找她了，也省得他们相顾无言。</p>

闭着眼，似睡非睡，朦胧中有人抱起她，将她搂进怀里。</p>

奇怪的是，她没有醒，反而沉沉地进入睡乡。</p>

抱住她的，自然是吕不韦。等她醒来之后，他亲手喂她喝凉粥，她小声地抱怨：“一点都不冰。”</p>

他无奈地笑，“太冰对你身体不好。”</p>

她瞅了他一眼，“你是不会了解冰淇淋的乐趣的。”</p>

他叹了口气，“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p>

她再次瞅了他一眼，道：“想听听得懂的吗？我再跟你讲个故事吧。”</p>

他深深看她，放下碗，没有说话。</p>

她当他是默认，便道：“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凡见她美貌，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一日，有使君自南来，见罗敷，停马询问：‘可愿与我归去？’”</p>

说到这里，她笑盈盈地看着他。</p>

他还是不说话。</p>

朱丽妍继续道：“罗敷闻言，立即怒道：‘使君怎么这么愚蠢！罗敷已有夫君！罗敷的夫君为人洁白晰，数千人中唯有他殊于旁人，精彩非凡。’然后使君便只有恹恹离去。”</p>

这一次，吕不韦没有表现出怒气，只是冷笑一声，端起凉粥，继续喂她。</p>

她轻启红唇，含住勺子，挑起眼看着他。</p>

他一使力，把勺子从她嘴里拔了出来，舀了另一勺。</p>

夏日已入最后的灿烂，阳光炫目，明与暗的交错之间有着因衍射而形成的七彩光华。</p>

日子，又不能避免地陷入了无聊之中。生活被圈定在四方的房间与四方的院子里，却有种与衣服上的花纹一样的孤寂的美丽。</p>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p>

轻声唱着歌，朱丽妍貌似快活，实则无聊。</p>

吕不韦仍是那般轻轻地走来，只不过手里抱了一具琴。</p>

朱丽妍眼睛亮了亮，嘻嘻笑着道：“送我的吗？”</p>

“当然。”吕不韦也笑。</p>

朱丽妍喜滋滋地将琴放在腿上，拨弄了几下，道：“谢谢哦。”</p>

吕不韦道：“你我何须言谢？”</p>

朱丽妍眯起眼，“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再跟你讲个故事吧。”</p>

吕不韦也眯起眼，道：“好啊。”</p>

“在很远很远的西方，远到超出你的想象的地方，有着异族的神癨。太阳神爱上了河神的女儿，他热烈而疯狂地追求她，却让她感到害怕。他不停地在她身后追赶，她却不停地在前面奔跑，希冀可以摆脱他。直到她失去所有的力气，即将被他追上时，河神的女儿向她的父亲求救，而河神回应了她，将她变成一棵月桂树。而太阳神只能抱住那干瘦的树干。”</p>

这次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定定地望着他，他也定定地望着她。</p>

猛地，他一把挥开她膝上的琴，琴滚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p>

朱丽妍连心疼都来不及，就被扑倒在地，动弹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