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2/2)
“这首先取决于你求生的意志有多强!”武元奎睁开双目,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对于张元敬偏软易安的性格,他向来不满意,每次都会严厉批评,但是话说多了,也就成了无用的废话。
张元敬侧脸躲开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容易筑基成功,我当然想活得更长久些。可是,若是完全没有希望,又何必去尝试,岂不白白浪费一枚珍贵的灵果!”
“希望都是争取出来的!如果都摆在那里,任人采摘,那就是不是希望,而是奢望!”武元奎面露不悦之色,心中着实动了怒气。前些年,他忙于修炼,无暇关心张元敬的修为境界。结果,一晃几十年,他的修为几无寸进,大把寿元就此耗光。一想到他最多只有十五年左右的寿命,而修为还卡在筑基初期瓶颈之上,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何拒绝去舒弥山!说不定就有什么机缘,能让你进阶小境界,延寿二十载!”
“我机缘向来都不佳,反倒是恶运缠身,我,我……不想死在危地。”张元敬嗫嚅着说道。
“你寿元将尽,不死在危地,也得死在洞府,有什么区别!”武元奎气急,伸手指着他的脑门,厉声说道。若非张元敬是他的儿时伙伴,两人同遭恶运、命气相连,他早就将其轰出去了,哪会浪费时间与之啰唣。
张元敬与武元奎都是凡人国度元阳国象山郡北山村人。一百八十年前,尚是结丹中期修为的齐天相路过象山郡,与一只大妖激战,大妖不敌,逃跑途中闯入北山村,齐天相情急灭妖,一时不察,致使整个村子毁灭,只从尸体堆里翻出年仅四岁的张元敬与武元奎,愧疚之下,将两人带回山门,安置在外门之中。武元奎身具金水二灵根,天资聪颖、心性勇毅,乃是修道的天才,进境甚速,齐天相亲自收其为徒,供给大量修行资源,不过百年,便成就金丹大道,顺利接任掌门之职,此时修为已至结丹后期。而张元敬是水火土三灵根,水火过强、相互抵冲,土灵根弱小,修行天赋较差。且此人性格懦弱,心性有缺,缺少修士应有的逆天改命、勇猛精进的意志和精神,数次历险后心中产生畏惧,再不肯蹈险探危、寻仙觅宝,因而修为增长缓慢,在武元奎鼎力帮助下,才在一百二十四岁即将坐化前堪堪进入筑基期。
武元奎因自身修行机会是全村人性命所换,所以修为越是精进、境界越是提升,就越是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恩心和愧疚心,总想着要以什么方式去报答恩情。最后,这种报答便全部落在了北山村唯二幸存者之一的张元敬身上。
张元敬垂首沉默不语。几十年的闭门修炼,让他的性格变得更加执拗,甚至是一根筋。但是,即使他很多次宽慰自己,作为一个资质差、原本根本不应踏上修真之途的山村小子来说,能够成为筑基修士,活个二百年,已经是得天独厚、气运所钟,没有必要奢望太多。然而,当寿元渐渐枯竭,神魂即将走向寂灭时,他仍然难以遏制那求生之意,仍然有继续活下去的强烈欲望。
武元奎轻轻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元敬,你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一心求道,既没有成家,也没有收徒,要说亲人,除了师父,就是你这个儿时玩伴。如果仅靠资源的供给,可让你破境续命,我自不吝为你寻来。但是,筑基之后,乃是真正的仙道之路,光靠灵丹妙药是堆不出境界来的,必须有与天争命的意志、九死不悔的毅力!这个,谁也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张元敬心下感动,知道武元奎是真正关心自己,才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这样一番话。只是,他向来浑浑噩噩修行,从无与天斗的意识,哪里知道什么是与天争命的意志。他迟疑了片刻,问道:“师兄,如果寿尽之前,我直接吞服金鳞果,试一试运气,算不算是你说的与天争命?”
武元奎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无比失望地说道:“那不是你在争,那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你自己毫无信心,毫无胜算,哪里称得上争!”
张元敬耷拉脑袋,不敢去看武元奎。
武元奎从靠椅上起来,背手而立,抬眼看向殿顶上悬挂的宝石明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可知每年有多少玄天弟子陨落?宗门每五年都会有五百余人入宗,但炼气弟子总数常年保持稳定,约莫一万五千人,波动最大时也未超过百人之数,这意味着每五年也会有近五百名左右的弟子因各种原因死亡、失踪、离开等。而筑基修士有多少?也就是维持在五百人左右,考虑到筑基修士寿元长于炼气弟子,炼气弟子实际能进阶筑基境的不到百分之二。这些炼气弟子,能够入我玄天宗,哪一个不是天赋异禀、一时之选!你看看,筑就仙基,踏入仙道,是何等艰难!而筑基至结丹,则更是难上加难!若不能去争去抢,凭什么是你进阶,而不是别人!”
言至此处,他猛地一转身,凌厉目光如同一团烈焰,灼烧着张元敬有些苍白的面庞:“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躲在洞府闭关,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沾、什么危险的地方都不去,安安全全活到老、活到死!是不是看到那些与你同期入门的弟子,无论天赋异禀、风华绝代,还是机缘超凡、奇遇不断,或者是背景显赫、资源丰足,都在一次次历险中死去,化为一抔黄土,甚至尸骨无存,因而庆幸自己不冒险、安稳度日、保有性命,以为别人都傻,都欲壑难填、不能自控!你想过没有,多少炼气弟子为了一颗筑基丹九死一生、命陨险境!你筑基用了几颗筑基丹?四颗!真以为躲在洞府闭关就可以进阶筑基,真以为老天独独眷顾于你!”
张元敬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只觉无地自容,又无言可辩,也不敢辩。在他记忆中,武元奎虽也曾说过他骂过他,但从未像这一次这般严重。他心中产生浓烈的不安和害怕。
良久,见武元奎不再说话,他才小心翼翼问道:“师兄,那你说,怎样才是与天争命?”
武元奎一字一句说道:“自去舒弥山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