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渐行渐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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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是难以揣度的。 因鱼币的死,造成的深远影响,超出了我的预估。 鱼币死后,我明显注意到,下面兄弟对我的态度有了细微变化。 比如鸭子,作为最早跟我的兄弟之一,鸭子跟我的关系跟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我对鸭子是极为信任的,鸭子也是我的心腹手下里,性格最正常的,他办事稳健,性格随和、健谈,私底下,有时候他还敢开我的玩笑。 可鱼币死后,鸭子拘谨了许多,面对我时,表现得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儿一样,仿佛我成了喜怒无常暴君,而他是侍奉皇帝的太监一样。 这不是好现象,鸭子的这种谨小慎微代表着隔阂。 再比如付彪,付彪不太善于交际,性格有点闷,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他,在鱼币死后,就更闷了,但凡我在场的场合,他几乎一句话不说,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仿佛就没有了自我意识一样,给人一种机械僵化的感觉。 我明显的感觉到,在这种拘谨、僵化的背后,潜藏的是对我的深深的畏惧。 这种畏惧感,从何而来呢? 我不明就里,去问付彪,可付彪压根不敢回答,我继续追问,付彪就说:“没有的事儿,四哥你可能最近太累了,太操劳了,要保重身体啊。” 这种拍马屁的言辞没一点新意,我听多了。 我问鸭子,鸭子也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问了好几次,鸭子都不敢正面回答,我追问好几次,不耐烦了,拍着桌子质问他:“鸭子!你跟我多少年了?没长屌是吧?你怕个卵子啊?我吃人?” 或许是看我真生气了,鸭子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才十分委婉地说:“四哥,鱼币挺可怜的。” 我以为鸭子是想起来几年前,跟鱼币一块喝酒砍人找小姐的那段岁月,可鸭子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继续说: “我跟鱼币是最早跟四哥的那批人,我还记得,96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块喝酒,一块嫖娼,一块在坟头撒尿,后来,鱼币出去躲灾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再次见面,他却是这个结局四哥,我不想变成下一个鱼币。” 鸭子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感慨,声音中透着些许颤音,那是一种畏惧的颤栗和祈求。 我脑子轰的一下,我终于明白鱼币为什么这么畏惧我了,敢情他以为鱼币是我杀的,或者,是我指使包皮捅死的鱼币。 我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什么意思?你以为鱼币是我杀的?” 坦白说,鱼币死后,江陵道上,有一些不利我的传闻,传闻都说是我指使包皮杀了鱼币。 道上的流子爱嚼舌根,跟八婆一样,看见一男一女在饭店吃个饭,就能联想到他们今晚用什么姿势,这种充满臆想的八卦谁也阻止不了,我其实也不在乎道上怎么传。 可我在乎自己兄弟的看法,他们跟道上的流子不一样,他们离我很近,他们明白我何嘉祥是什么样的人。 鸭子沉默好一会,说:“包皮亲口说是四哥你下的令,他才杀了鱼币。” “我去他娘的!嬲麻皮!狗东西!!” 我愤怒的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摔在地上! 望着地板上的紫砂茶壶碎片,我内心的怒火在升腾。 包皮这么做,等于在背后捅我一刀! 如果下属可以随便被推出去给老大挡枪,以后还有谁给老大卖命?谁会真心实意的给刻薄寡情的老大做事? 退一步说,这种潜移默化的规矩在下属心里扎了根,那以后下属在给老大办事的时候,是不是都要留一手? 以后,我让付彪办事的时候,他会不会偷偷录个音,或者暗中搜集我的资料,搜集筹码,随时为以后决裂做准备? 我让鸭子办事的时候,鸭子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阳奉阴违?会不会两面三刀?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儿! 长此以往,我何嘉祥还怎么混,怎么当老大? 明末崇祯堪称封建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之一,煤山自缢前两天,还在为国事操劳,他励精图治,为了大明王朝,可谓是夙兴夜寐,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下面官员集体摆烂躺平,为什么? 抛开客观的恶劣外部环境不谈,崇祯本人刚愎自用、志大才疏,以至于与官员离心离德,这也是主观原因之一。 公平与信任,是一个团体能够行稳致远的两架马车,缺了任何一样,人仰马翻,那是早晚的事儿。 …… 冷静下来后,我对鸭子说:“你立即给包皮大屌付彪这些人打电话,手里没重要事儿的,叫他们全部来酒店顶楼的聚义厅开会!” 鸭子有些动容,但还是有些迟疑,“哥,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看得出来,鸭子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但我要的,不仅仅是我何嘉祥本人在鸭子脑海里的人设,更是团伙二十多号骨干的凝心聚魂。 “照我说的做,七点钟之前,全部到聚义厅。” 见我态度很坚决,鸭子去办了,而我,则是拿起手机,拨通刘彦明的电话:“大明,在忙什么呢?” “忙个屌,在打牌呢。”刘彦明语气轻松的回应。 “没什么事儿,晚上来五龙酒店聚义厅开会吧。” “有急事啊?” “鱼币走了快一个月了,关于他的事儿,我还有点事儿要交代,你来不来?” “四哥你讲话,谁敢不听啊,来!肯定来!几点钟?” “七点。” 说完,我们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旋转椅子上,望着桌上的一盘文竹,细细思考起来。 我在想一个问题: 包皮这人是胆大,可他真的有胆子,捅死自己人鱼币么?是不是刘彦明授意他的呢? 刘彦明跟我说,是包皮在现场撞见鱼币,见四下无人,临时起意,果断处置,捅死了包皮。 然而,事实真的是那样么? 我不认为包皮有这么大的胆量,我极度怀疑,是刘彦明给包皮下的令,甚至,我怀疑,包皮说是四哥下令要杀鱼币的,这件事儿,也是刘彦明暗中授意包皮这么做的。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证据也不可能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的主观猜测,但现实情况促使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清楚的意识到,当年在舞水桥结拜吼出同生共死誓言的我们,八年漂泊后,已经在各自的船头,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