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深宫旧事(1/2)
“姑姑当然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了!”我想也没想就说到,诚然,在我的印象中,水姑姑的容貌一定是最出色的。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水姑姑顿了一下,碧眸幽幽一转,目光如水地看着我,“我是问,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我思忖了一下,这问题实在太抽象了,“都说相由心生,姑姑容貌这么美丽,说话都这么温柔,那么心底也一定是最善良的!”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未忧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吗?”她突然问了一句,又兀自敛了神色,淡淡道:“算了,没什么。”
“姑姑,你又不是未忧君,高芷国有那么多人,总不会都是坏人吧?未忧君虽有暴君之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执政后高芷国越来越繁荣,甚至比老国王在时还好了许多倍。这样雄才伟略的人,说不定会流芳千古呢!”
听到“流芳千古”四个字,水姑姑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一痕如寒冰冻结般的悲伤,那悲伤是骗不了人的,她施施然地向木屋的方向走了几步,喃喃道:“流芳千古又怎样?爱我的人与我反目,我爱的人生死决别……”
“姑姑,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没有听清楚,大声问了一句。
她只是看着那木屋,久久没有说话,眼神又似冰雪消融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大抵样貌极美或者样貌极丑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吧。我没有多做声,心想水姑姑和未忧君一定有说不出的关系,否则她不会这么在意我对于未忧君的看法的。
脚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身体攀爬了上来,湿湿的、凉凉的,我往下一瞧,天了噜,差点没吓晕过去!只见一条二尺长的通体青色的红眼小蛇正爬到了我的腿上,我吓得大叫,动都不敢动,又一歪摔到了地上。
“别过来!”我胡乱地捡起一根木棍,对着那小蛇挥舞着,全当壮胆了。
水姑姑长眉微敛,一挥水袖,那小蛇像被一团真气包裹着竟然被水姑姑握在了手上。水姑姑只是淡淡一笑,用手轻轻摸着那蛇的脑袋,说:“铃铛,没想到这些年只有你还在这里。”见我还是有些害怕,她笑道:“铃铛是不咬人的,你不必害怕,它是喜欢你才爬到你的身上,对一般的生人连见都懒得见呢!”
看着那蛇朝我吐着信子,好像张开血盆大口一般,我颤颤巍巍地又向后移动了好远,道:“我倒宁愿它不喜欢我,被它喜欢还真是倒霉啊。”
水姑姑将蛇放到地上,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小东西,回去吧。”
只见那蛇顺着泥土蜿蜒地离开了,又别过头看了我许久,才慢缓缓地爬到了一个洞中。
淡粉的樱花瓣随着风像蝴蝶一般落了下来,直歇到水姑姑的头发上。我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想要拂去这花瓣,手腕却突然被她抓住,这力道大的让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她的碧眸明明像山中的古井一般润泽,此刻却一闪而过妖冶的光芒,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好久都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了。”她的目光又逐渐恢复清明,松开了我的手腕,歉意一笑,“但是,别人都怕我的眼睛,觉得这是不详的妖瞳,你却不怕吗?”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绿宝石一般的眼睛,“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会是妖瞳?就算是妖,姑姑也是一只最美丽善良的妖!”
她淡淡一笑,“很久之前,也有一个人曾经这么说我,其实,如果那个人在的话,我未必是你口中最美的人。”见我有些疑惑,她紫袍轻扬,指了指那木屋,道:“这屋中人的容貌,不逊于我。”
“姑姑的意思是……”我有些惊诧,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这屋子里还有人?”
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暂且不说这木屋被锁上许久,那大锁都生锈了,单是门口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若是还有人居住的话,门前的野花早就被移走或是踩出一条小径了。
“不,屋子里挂着一幅画像,也许是天妒红颜吧,那人已经死了。”她的目光好像又浸染了一层阴郁,“明明是那么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倒是极会骗人,在外人面前装得那么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其实骨子里啊,啧啧,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小流氓。”
姑姑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宠溺,就像是对着自己离去已久的爱人一般,我“咦”了一声,踮着脚尖向屋子张望了许久,目光又聚集到姑姑的脸上,这语气,这表情……不会吧,姑姑竟然……她竟然喜欢女人!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像是专门为了打消我的疑虑一般,姑姑向着这屋子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女人,就算是天下人,又何尝能入我的眼?不过,除了她。这些年来,我总觉得她是不会死的,别人都说她死了,我却不信。这怎么可能?我找了她许久,久到都绝望了。”她的眼中突然燃起了一丝跳动的火焰,迫切地看着我,好像很想从我这里问出一点希望,“别人是骗我的,一定有人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一定是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屋子里的姑娘生前一定和姑姑关系很好吧。
“如果姑姑觉得她没死,那么她就永远都活在你的心中。”我转念一想,道:“姑姑怎么会认识那姑娘呢?”
其实,我已经大体猜出了姑姑说的是谁,八年前神秘死去的绝美王女,高芷国君上未忧君和大靳国太子朱厚祯都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子。
姑姑望着那地上的落花,绝美的面容升起一丝难解的落寞,她颀长的身子立在我的面前,恍惚地伸出手,只见樱花瓣落在了她白玉般的指尖,隐有“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之感。
“我以前是未忧君的侍女,跟他一同来到靳国为质,那姑娘帮助了我许多,所以结下了一段情谊。”她也未细说旧事,只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次来靳国,觉得你们太子殿下好像变了很多,果真是白云苍狗,岁月如梭,从前,他那么喜欢那个姑娘,连别人多看一眼都要生气,但是现在,呵,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不过我发现了一点,现在东宫的那些美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我就知道,朱厚祯,还是忘不了她。”
也许,那是尘封在这寂寂帝宫里的一段往事,荡漾着淡漠如水的樱花色,却终究只是一缕逝去的馨香。
我陷入了沉思,又想不出个大概,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又怎么会了解当时情境呢?即使是物是人非、岁月如梭,我非戏中人,徒有相惜之感,到底不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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