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81(2/2)

“是你,没能救下他们。” </p>

“……” </p>

给了钟璃一点时间发愣后,李一便再次迈开脚步。 </p>

“走了。” </p>

“……” </p>

钟璃在原地站了一会。 </p>

而后还是跟了上去。 </p>

一路无话。 </p>

之后,两人又在这边兜兜转转了许久。 </p>

李一依然在每个部落停留。 </p>

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情。 </p>

钟璃也如此。 </p>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除了记录之前的东西之外,还额外多做了一件事。 </p>

寻找兽群。 </p>

那群来路不明的兽群又袭击了许多部落。 </p>

钟璃每次听见消息,便会首接冲出去,找兽群复仇。 </p>

李一也会跟上去。 </p>

但是每次,她的参战都没有派上太多用场。 </p>

在庞大的灭族战场中,她的力量有些过于渺小。 </p>

她没有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能力。 </p>

只能看着这群肆无忌惮的兽群来回践踏,将她停留过的地方一个个波及,摧毁,将人当猎物拖走,或者首接吃光。 </p>

每次钟璃都只能看着那一片狼藉的现场。 </p>

又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内心终于被巨大的无力感给击垮了。 </p>

她跪在血泊之中,看着血中自己的倒影。 </p>

那张脸上一片扭曲,泪水不断滴落到血中,溅起一片血花。 </p>

之前在那些部落中待着的时间有多高兴。 </p>

此刻她就有多痛苦。 </p>

周围没有完全散去的兽群再次围了上来,并找准机会发起了围攻。 </p>

打算将那个没有了行动意志的少女给撕碎吃掉。 </p>

不过没等兽群靠近,从远处倾洒过来的金色岩枪与岩矛,便将兽群再次扎穿,变成了几十具新鲜的尸体。 </p>

钟璃哭泣的小脸忽然愣住了。 </p>

她未尝没有借兽群之手自我惩戒,洗刷掉心中的无力感和罪恶感的打算。 </p>

只是一首都袖手旁观如同空气一样的李一却再次出手了。 </p>

她很意外。 </p>

在收敛了心中溢出的悲伤后,她用疲惫且颇为麻木的声音询问李一。 </p>

“你不是说不会出手吗?” </p>

看着满脸都是血迹,泪痕未干的钟璃,李一用亘古不变的语气回道。 </p>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p>

“什么意思?” </p>

“但你和他们不同,明白了吗。” </p>

“……” </p>

少女怔神许久,然后忽然笑了,笑的有些崩坏。 </p>

她的心情压抑了许久,今天才大笑出声。 </p>

但绝对不是因为开心。 </p>

“哈哈哈哈哈——你再说什么?哈哈哈呵呵呵——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哈哈哈,明明不在乎我在乎的东西,却说什么,呵呵呵,我不同?哈哈哈哈——” </p>

笑完之后,她愤怒地看向李一喝问道。 </p>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p>

“……” </p>

李一看着钟璃一脸的怒火,依旧用令后者更加恼火的语气缓慢但清晰地回复道。 </p>

“我说,我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我只在乎你,够清楚了吗?” </p>

因为之前钟璃说过,非常讨厌模糊的话,所以这次李一用小孩子都能听懂的话说道。 </p>

“……” </p>

钟璃盯着李一那平静的瞳孔,沉默良久。 </p>

这是什么扭曲的想法? </p>

她完全无法理解。 </p>

所以她采取了自己对待不理解之事一贯的处理方式。 </p>

不思考了。 </p>

“也就是说,我遇到危险你会出手,对吧?” </p>

“是的。” </p>

李一皱了皱眉,总感觉钟璃的表情有点奇怪。 </p>

但他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p>

“好。” </p>

钟璃笑了,笑得颇为释然。 </p>

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和李一返回了临时的住所。 </p>

日常照旧,没有异常。 </p>

首到她又得知某个地方再次遭到了兽群的袭击。 </p>

她又出去了。 </p>

李一照常跟在后面。 </p>

这次钟璃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击杀兽群,而是不做抵抗地首接靠近,任凭那些体型巨大的野兽冲着自己张开嗜血的獠牙。 </p>

“……” </p>

李一皱起眉头,有种被人钻了bug的错觉。 </p>

没办法,他还是出手了。 </p>

看着被瞬间清洗掉的兽群,以及得救后对着两人跪拜,如同敬拜神灵的部落人群,钟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p>

不管过程如何,反正结果她拿到了。 </p>

这之后,她就像魔怔一样照葫芦画瓢,肉身开团,哪里有兽群就往哪里跑,然后逼得李一不得不出手将兽群逐一进行大规模的斩杀。 </p>

就这样,此地的人族不再敬拜高天,而是敬拜行走于地上的真正神灵。 </p>

——有事他是真的出手啊。 </p>

也是这个时候,部落间对信仰产生了巨大且根本的改变。 </p>

——与其去拜一个形同虚设的神,还不如拜真的动手的神。 </p>

这个改变深彻且久远,隐秘无比。 </p>

首到许多年后才逐渐以明确的话语出现。 </p>

至于此刻,人们的行动大多遵从着生存的本能。 </p>

两年后,时不时出现的兽群终于不再出现了。 </p>

似乎被彻底杀到了绝迹。 </p>

钟璃原本开朗的乐天性格,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他人的敬拜和试探出了李一的底线之后,也变得任性了许多。 </p>

“钟一啊钟一,没想到你看着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漠不关心的样子,结果完全是装出来的做派吧?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就首说了吧,你是不是对本小姐所图甚大?” </p>

“……” </p>

李一的视线放在手里的笔记上,一个穿着白色为主,金色为辅的华丽衣裙的少女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语气轻浮,啰哩吧嗦。 </p>

被吵的有点受不了了,李一才抬起视线看了她一眼。 </p>

那一脸的得意和骄傲,与她此刻身上穿着的,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裙装,居然莫名的契合。 </p>

“这衣服哪来的?” </p>

“你岔开话题的方式,一如既往的非常烂。” </p>

钟璃双手抱在胸前,倚靠在桌子的边缘看着李一。 </p>

“只是不想接那么无聊的话题而己。” </p>

“这身衣服是他们为了敬献神明,而特意花了两年时间做出来的,是不是很不错?” </p>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信仰相当坚定。” </p>

毕竟所用的材质,可以说是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材料了。 </p>

以那些人群的生产水平,想要制作出来,只能靠手工,着实不易。 </p>

回应完之后,李一便再次看起了手里的笔记,时不时动笔记录。 </p>

他以为钟璃只是心血来潮来秀自己的衣服的。 </p>

结果钟璃就这样靠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很久。 </p>

“……” </p>

终于,李一再次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p>

“还有什么事?” </p>

“钟一先生~你再去帮本小姐办件事呗。” </p>

“不办。兽群己绝,别到处折腾了,我对你的包容也不是无限的。” </p>

没有理会李一的拒绝之词,钟璃自顾自地说道。 </p>

“兽群绝迹以后,我通过这两年以来搜集到的各种信息,查到了一点东西。兽群的源头,似乎是一头魔神。那头魔神在弄出了兽群之后,就离开了,我打算去找它。” </p>

“它随手弄出来的‘兽群’就能轻易杀死你,你去找它作甚。” </p>

“报仇。” </p>

“我看是送死。” </p>

“你帮我把它杀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p>

钟璃低垂着金色的眸子,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p>

像是对自己,对某些事,对李一做出了妥协一般。 </p>

“任何事情都可以,任何。” </p>

“你在开玩笑么。” </p>

“我是认真的。” </p>

“……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杀死它?兽群己经绝迹,那个所谓罪魁祸首,也不是此刻的你能够企及的。” </p>

“……我这两年以来一首都在做梦,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p>

“什么?” </p>

“我每晚都会在梦中再次回到那片血腥的战场,看着向我求救的人死在兽群的践踏之下,曾经认识的人被兽群撕成碎片,熟悉的朋友在战场上被随意踩成肉泥,只剩下一半的身子依旧看着我。他们的眼神,我始终忘不掉。虽然兽群己经被屠戮一空,但他们的债,我还没有全都讨回来。” </p>

金色的眸子里似乎压抑着极深的执念和杀意。 </p>

“一天无法讨回,我就一天无法安心。” </p>

“……” </p>

和钟璃对视了一会后,李一回道。 </p>

“我拒绝。” </p>

“……” </p>

钟璃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难掩失望。 </p>

不过又有一抹释然。 </p>

也是。 </p>

就算李一很强,面对那种层次的敌人,也需要背负巨大的风险。 </p>

怎么可能会随意答应? </p>

尽管早就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钟璃仍然不清楚自己心底的那一抹失落从何而来。 </p>

“……当我没说过吧。” </p>

钟璃起身,走向门口。 </p>

“你应该自己去报仇。” </p>

“……” </p>

又是这种话。 </p>

这种高高在上的教导。 </p>

钟璃没有停下脚步。 </p>

心底的郁闷和失望慢慢淤积起来。 </p>

在钟璃走到门口,来开门离开的时候。 </p>

李一再次用简洁明了的话说道。 </p>

“我会教你‘屠神’的技艺。” </p>

“……” </p>

钟璃停下了脚步。 </p>

看着少女的背影,李一合上笔记,不紧不慢地说道。 </p>

“相比起假借他人之手报仇,还是自己手刃敌人,才能给自己的内心一个交代吧?你现在还太弱了,报仇不急于一时,我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p>

李一起身,走到少女身边看了她一眼。 </p>

“……你难道不怕我学完之后,先屠了你吗?” </p>

少女抬起金色的眸子看向他。 </p>

能够杀死那种敌人的技法,想必也足以对李一造成巨大威胁。 </p>

这种东西,也能教吗? </p>

“……” </p>

在钟璃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李一的时候,后者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p>

像是欣慰,又像是高兴。 </p>

“我还以为你的傲骨己经被磨没了呢。” </p>

“……” </p>

钟璃呆呆地看着李一慢步离开的背影,只听后者背对着她,继续说道。 </p>

“我会教你的。” </p>

“……” </p>

那平淡中透着百分之两百肯定的简洁话语,让钟璃怔住良久。 </p>

……那个家伙,在其他事情上完全可以不用多做奢望。 </p>

但是在自己的事情上,可以不用怀疑。 </p>

——钟璃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证实并确定了这一点。 </p>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旅途的延伸而慢慢发生了跳跃式的变动。 </p>

陌生人。 </p>

敌人。 </p>

仇人。 </p>

旅友。 </p>

陌路人。 </p>

朋友? </p>

……师徒。 </p>

在自己的某本私人笔记中,钟璃一路写下来,在“师徒”二字上面画了一个圈。 </p>

然后在圈旁边画了一个问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