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揭榜(1/2)
右相府议事堂。
崔翘愈觉压力,斟酌着,道:“右相,近来我渐觉劲力老衰,可否罢了礼部之职,求个东都闲职?”
“你是有备而来啊。”李林甫道:“宁肯弃了大宗伯之位,也不遵本相的安排。”
“此事,张公承诺,圣人一应责问皆由他来担,与我无关。”崔翘的态度很诚恳,道:“但我得给右相一个交代。”
李林甫闭目沉思,许久,问道:“薛白没有弃考?”
“是。”
“没弃考?许是他忘了其父名讳。”李林甫竟显得非常和善,叹息道:“他六岁飘零,十年未承父恩。难得御前相认,薛灵又欠债逃匿。情有可原,你便当不知此事罢了。”
崔翘闻言,反而擦了擦额头,低声道:“避讳之事,从无特例。只要试题含了其父名讳,则唯有弃考一途。只要压他一年,给个教训,张公也就”
“要本相说,专雕微末词字”。
但这其中,还是有卷子让崔翘眼前一亮,赞道:“钱起这末句…神来之笔也!”
“崔公高见。钱起这一首诗,前十句着力写女神奏乐之哀怨,结尾二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如横空出世,神女之曲从何而来?引人遐想,可谓‘鬼谣’啊。”
崔翘抚须点头,叹道:“应试诗中,少见如此佳作啊。”
爱才之心一起,他提笔,把钱起的名字先添到名单之上,之后目光落在名单最上方的“薛白”二字上,有些踌躇。
“崔公请再看。”
薛白的卷子被递得近了些,崔翘这才仔细看了末句,苦笑喃喃道:“都说薛郎才气,倒不是虚有其名。
“薛白此诗,前十句与钱起不同,未句却差不多,意境也相同。
说话的官员是个老学究,大概是真没听过薛灵的名字,道:“崔公若想补钱起中榜,薛白还真担得起一个状元,毕竟他前两场以及文赋更好。”
“是吗?
“钱起经验太不足,前两场有错字、污迹。薛白不仅贴经、文章四平八稳,从字迹、答卷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倒是十分难得。”
崔翘喃喃道:“郑主簿以为,点薛白为状元,可?
“可!”
当即有另一名官员脸色一变,不好直说崔翘故意让薛白犯忌讳一事,找了个理由反对道:“薛白这诗,比钱起的灵气差远了。”
“钱起犯韵了,用了两个‘不’字,从应试诗而言,该罢黜。
“薛白就合韵吗?第一句就犯孤平。”
辟口水口的門:朱“不,这是普通拗句,仄声收尾,不属孤平。薛白的整首诗更规矩,纵观三场试卷皆规矩妥善,当得一个状元。
“他没犯韵,但犯忌讳了你知道吗?!他父名薛灵,就不该答这卷子…
“住口!”崔翘连忙喝道。
那建议点薛白为状元的郑主簿一听,反而连忙改变了口锋,行礼道:“既如此,当罢黜、销毁薛白试卷,大事化了,这是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崔翘脸色冷峻,道:“本官自有计较。”
“可”
正此时,有官员捧着一份卷子上前,
道:“崔公,请看这份高适的卷子。”
“高适?”
崔翘目光一扫,脸色凝重起来。
这是今日最与众不同的卷子,用的终于不是“湘”“灵”字韵,选的是“鼓”字韵,写的也终于不是湘妃鼓瑟,而是帝舜的功绩。
一开头只是平平无奇,“帝舜生姚丘,俨庙邈千古”,十二句看下来,却是一扫之前诸生诗句的清丽,用的字词也是全然不同,稼穑、苍梧、孝悌、勤俭、上忠
郑主簿凑上前一看,不由道:“好雄壮的诗,却是应试诗里少有的言之有物,待下官看看合不合韵。”
“高三十五真是。”崔翘心中赞叹,嘴上却道:“离题万里了。”
“但确是湘灵鼓瑟”
下一刻,崔翘已径直撕了高适的卷子。
他眼神中浮出些可惜之色,但此事没什么好犹豫的。
“高三十五落榜了。”
二月十五是放榜日。
在放榜的前三天薛白出城了一趟,回城后在虢国夫人府借宿了一夜,二月十四日才回到薛宅。
薛宅的气氛有些奇怪,显然,柳湘君也听闻了科举诗题,总觉得薛灵耽误了薛白,心中惶惶。
“六郎回来了,肚子可饿?灶上炖了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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