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引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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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这首诗流传甚广,乃讽刺轻开边衅,冒进贪功之将领。

一诗指出边策弊端,可见高适对边塞战事下过一番工夫研究,颇有见地。

此时他坦言写诗讥讽的是安禄山,薛白却有些不确定这是诗的本意,还是高适故意迎合自己。若是故意迎合的话,他又是何以确定自己对安禄山不满的?

“好你个高三十五!”薛白遂板着脸喝道:“安禄山乃我的外甥,你竟敢写诗讽他?!”

高适当即执礼,正要多说几句,最后却是笑了出来。

“薛郎不必吓唬我,我到长安时日虽短,却恰巧听说了你与王将军大闯教坊之事。”

薛白这才知道,原来他不喜欢安禄山之事已能被有心人看出来。

他遂问道:“那你是为了附和我才这般说的?”

高适莞尔道:“我十年前写的诗,如何是为附和薛郎?”

这话很有急智,堂上几人不由笑了笑。

笑过之后,高适脸色又渐渐严肃下来说起早年间北上幽蓟之事,叹怜东北边军的艰辛。

他更崇拜的还是横扫突厥的信安王李祎,写诗投于李祎,希望能到其幕下做事可惜没得到答复。在蓟门与王之涣交游,最后失望南归。

王之涣亦是薛白颇喜欢的诗人,可惜如今已不在人世,高适说着亦是唏嘘不已。

而后话题一转,又说起别的见闻与好友,李白、杜甫、张旭、李邕、张九皋……可见高适往来的皆是当世名士。

此人与岑参相似,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博闻强识,文武双全。但少了几分年轻人的狂放,多了几分中年人的潦倒与沉郁,与薛白却是极有话说,从边塞谈到政局,再评点各方人物与风土人情。

高适虽从未入仕,或许经验不足而不能独当一面,但若是在幕府做事,却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佐才。

薛白不由心想,倘若能礼聘他就好了。

此事想想就很荒唐,要礼聘高适为幕,至少得举荐他一个朝衔,也就是请朝廷封个小官,哪怕只有九品,还得给俸料钱,那他自己首先得是一方节镇。

再看双方年纪,只怕高适很难活到那时候了……倒是可以观察一阵子,看是否将其引见到王忠嗣幕下。

他脑中思忖着这些,高适则眼看谈论得差不多了,终于将话题转到他今日来的正事。

“子美言天宝六载的春闱他能中榜,多亏了薛郎,我亦愿参加天宝七载春闱,不知是否有荣幸与薛郎为同年啊。

这是一句带着些玩笑之意的自嘲,他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已经变得有些世故了,但终究是没能做到完全放下身段讨好一個束发少年。

“高兄也要参加今科春闱?”薛白略略沉吟,问道:“方才高兄自称是河北人氏?”

“是,渤海高氏,我如今定居于宋州。”

薛白心中愈发摇头。

籍贯河北、定居河南,总之就是一个关东的寒门子弟。

高适也算是有出身,他祖父高侃生擒突厥车鼻可汗、镇抚高句丽,立下赫赫战功、封平原郡开国公,陪葬于乾陵,重振了渤海高氏的声望。

但那是太宗、高宗朝,如今不一样了。

高家只有军功出身不够,若没有迁到关陇与世家大族联姻,子弟再不上进,很快就人走茶凉,无人问津。

且高适还写诗飒刺过开元二十四年的那场大败,当今皇帝算是很大度的,没有因一首诗而生气。但当时张九龄极力主张斩安禄山,惹李隆基不快,高适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显然与圣人对立了。

大唐科场最难进士及更进一步,哪怕春闱不能登科,对我们的名声却很有利。”

薛白拿起一本印好的《礼句章句义进》翻了翻,道:“依我之意,这一科还是得让个寒门举子高中,方显国舅的实力。”

元载道:“至多三个,科举终究是操纵在哥奴手中。”

杜有邻道:“杨钊既要任御史中丞,也该做些事了。”

“此事我们与国舅商量吧。”元载微微踟躇,对让杨钊出力不太有把握,道:“此事上,还得与右相府达成默契才行。

“他能与我们达成默契?”杜有邻颇为怀疑,“那可是‘野无遗贤’的哥奴。”

元载道:“我考虑过,野无遗贤,哥奴顾忌的是寒门举子呈上指斥时弊的策问、草野之士泄漏当时之机。而非他刻意要打压寒门,他嫉贤妒能,更怕有才学、名望之士。

若能用孤寒士人取代世家子弟的名额,他当愿意看到。”

杜有邻皱眉道:“若要哥奴让出几个名额,我们又要给出什么条件?”

“此事,让杨钊先去试探如何?”元载向薛白问道。

薛白点点头,权力场上化敌为友不丢脸。

“可以,但不必急在一时,待国舅之后又在哪件事上触动了哥奴的利益之时再谈。”

“薛郎考虑得周到。”元载笑道,“可是已有了想提携的士子?”

“高适,高三十五,元兄可听说过。”

元载竟还真听说过高适,有些为难,沉吟片刻,问道:“引荐给丈人如何?”

“不急,先试试科场吧。”

“哈。”元载一听便笑了,道:“那我与薛郎打个赌?

“不赌。”

“好吧,那薛郎打算如何帮高三十五中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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