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宫中叙话(1/1)
勤政殿,当长孙和平阳来到时只看见皇帝正在喝酒,就这一会儿功夫,却是已经喝了不少,从地上的酒瓶就能看的出来。 长孙一言不发,和平阳慢慢收拾起地上的碎片,就在这时,只听到皇帝说出了进殿之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萧瑟,带着迷茫和后悔,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观音婢朕是不是逼他过甚了?” 长孙手中一顿,低头轻声道:“他是臣子,您是君,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哈哈哈~应该的?” 李世民放浪形骸大声笑了起来,但笑声中却充满的讥讽。 “应该的?朕就是想压榨他,就是想让他将肚子里的奇思妙想都用出来,就是想让他在有生之年为大唐殚精竭虑罢了!” 咕咚~ 又是一大口酒进了肚子,朗声笑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 “朕错了,真的错了,不应该逼他的啊,真的不该啊!” 良久,或许是罪了,又或者是借酒浇灭心中的愧疚,看向平阳,道:“说说西域的事情吧,关于他的朕都想知道” 平阳上前搀扶着他,轻声道:“你醉了,你要是想听,明日再讲” “不,朕没醉,说,现在就说,这是命令!” 平阳沉默了,直到李世民有些不耐烦了,她才道:“刚开始进入西域他就百般阻拦,先是命乔师望在北庭拦截住我的去路,想尽各种办法阻拦我去阗池。” “那个时候正是阿史那贺鲁反叛大唐的时候,二十余万铁骑云集,大战一触即发。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他,但我更知道,有我在,他更能借助皇家的身份稳定人心。不过,他拒绝了,甚至不惜自污名声,后来眼见阻拦不住,就派遣许敬宗那个阴险的家伙各种拖延,最后更是将柴绍给调了过来。” “我知道他的想法,因为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看似风轻云淡,但谁又知道他在底下做了多少准备,用了多少心血?” “西突厥败了,败的很惨,甚至败的有些冤枉。” 冤枉?李世民不解。 “对,就是冤枉。”平阳肯定道。 “其实西突厥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败的这么快。但你知道吗?子毅派遣刘弘基等人大索西域,凡是盗匪全都在他们的绞杀之下。看似他在稳定后方,剿灭一切不稳定因素。但谁又知道,在逃亡的盗匪中,十之八九都投奔了贺鲁。” 李世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道:“你是说那些盗匪都是我们的人假扮的?” “不错!” 平阳不屑道:“贺鲁虽然有所防备,但他却小看了姬松的谋划,不光是那些盗匪,就是投奔他的很多小部落都是官兵假扮的,其首领早就被我们控制!”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大战一起他们自己就先乱了。但贺鲁也算是一个人物,在如此不利条件下愣是杀出重围,眼见战败在即,他亲自带队冲杀我军主将。” “不过,天不遂人愿,他小看了大唐,也小看了子毅,一切不过是他的算计而已。” “当初得知西突厥和大食可能河流的消息,他想都没想率先就对准了西突厥。因为他清楚,对付一个还有些把握,但要是西突厥和大食同时进攻大唐,大唐必败。”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他就派出十三支校尉部,兵分十三路,以最狠辣的方式剪除西突厥的羽翼。短短一个月时间,西突厥牧民损失惨重,更是将其全部逼向碎叶城。可怜贺鲁坐拥数十万大军明确只能被杀的困于方圆百里之地,不得存进。” 李世民有些明白了,这是在逼迫贺鲁做出决断,要么和大唐决战,要么就立即西进。在姬松逼迫下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就算是重新投降都不可能,因为他不值得信任! 如此之下,他必须做出抉择! “于是,贺鲁坐不住,他不甘就此西进,他想重新回到草原。但子毅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十三支校尉部的游击战,让他损失惨重。要是再这样下去,等不等得到大食大军到来不知道。但首先他自己绝对撑不住。” “所以他出兵了,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出征” 剩下前面都说了,到了现在李世民和长孙才知道在战胜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故事。 “他没有让朕失望!” 是啊,姬松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当初郭孝恪怂了,当看清楚西域的局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时候,他放心了身为大将军的骄傲向朝廷求援了。 因为他清楚,一旦局势失控他是撑不到援军到来的。他和北庭的乔师望面和心不和,和其他都护府的关系也比较僵硬。他虽然有心,但却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那个掌控局面的人。 所以他求援了! 求援奏疏送到了长安,但当他看到奏疏后却沉默了。放眼望去,朝堂滚滚诸公老的老,死的死,。这个时候他才惊觉,朝堂为将可派了。 尉迟恭勇猛有余,但机变不足,以他的智慧到了西域最大可能就是被四面八方的敌人搅扰的疲于奔命,不会对西域的局势有多少改变,甚至会变得更加艰难! 李绩走不得,大唐不光是西域,还有漠北和辽东以及漠南。他们看似臣服大唐,但只要大唐陷入衰弱,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朝长安杀来。 到时候大军被困于西域,只要西域和其他地方有一个方向被敌人打进来,都将是天大的灾难! 刘弘基就是个不争气的,早已在女人堆里消磨了勇气。 程知节虽然持重,但却又无法掌控局面,算来算去,最后发现之后姬松才是最合适的。 虽然站不起来了,但却是朝廷唯一能有能力统合西域的人。自己无法,只能命姬松出征西域。 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姬松不负众望,先破西突厥,宰破大食,拓地千里,打的敌人各地赔款,打出的大唐威风,也打出了西域的数十年安稳。 但谁能知道,西域的局势竟然是如此复杂。各大部落在观望,各国在大唐和大食之间摇摆不定。这个时候贺鲁还带着数十万突厥铁骑叛乱了。 内部更是不稳,当初往须臾输送的书院学生竟然在那些混账的压制下差点废了,还有那些他恨不得全杀了的东西,竟然给大食人送去了中原的投石机 盗匪,内忧,各大都护府各有心思。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被遇到都是令人绝望的局面,但姬松却翼翼破局,手段强硬之下清除内部隐忧。在让的压制下,各大都护府都不敢阳奉阴违,稍有不对就会迎来雷霆一击。 西突厥的覆灭,何尝不是在立威? 昭武九国深受大唐恩遇,但在大战之际毫不犹豫地投向大食,让朝廷和他丢尽了脸面。火寻、大小勃律等国附庸大食,将刀剑指向大唐。 如此种种,就算是他面对也是寝食难安! 平阳眼睛微红,继续说道:“西突厥是败了,但还有大食!” “就在大食用大唐的投石机杀死自家将士的那天,他气急攻心,气的吐血三升,不省人事” “足足三天,他的之前微白的头发,彻底白的不像样子。那夜,他找到我,让我将他的头发染黑。都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在替我皇家收拾烂摊子!” 平阳咬牙切齿:“那个时候我真想大人回长安将那些吃里扒外,没脑子的蠢货全杀了。身为皇室之人,竟然将大唐的军国重器交给了大食?这是什么?这是在刨大唐的根基,让我等就算死了也无颜面见祖宗的畜生!” “你知道那个时候将士们是怎么想的吗?” “前一日还在英勇杀敌,今日却十分勇气消了八分,剩下的两分,一分是在为自己不值,一分是在等” “行了,别说了!” 长孙秃然打算平和的话,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就是一场灾难! “为什么不说?不说天下人就不知道的了吗?不说朕就能心安理得的当做不知道吗?” 李世民自嘲一声:“是啊,他们在等,等一个命令而已” “陛下”长孙想要阻止,却被李世民阻止了。 他苦笑道:“朕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要是朕遇到此事,怕是当场就反了,而他却将此事压了下去,其中知情人也都被限制在西门关范围,就算是再艰难的时候,都没有调集西门关的人出去。” “这次留在河内的士兵也大多都是西门关的将士,因为他知道,一旦此事传开,那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天下将士沸反盈天,只要稍有鼓动就是一场惊变!” “朕会受到质疑,朝廷会被质疑,皇室也将颜面扫地!” “是他,将此事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可以预见,将来那些将士不会回中原了,此生只能在河内终老。因为不管是朝廷还是朕,都不会允许他们回来” 长孙脸色难看,还好现在只有他们三个皇室地位最高的三人,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宫中怕是又要多上几缕冤魂了 “没错,作为臣子他做到他应该做的极致。作为我们看着长大成长的晚辈,他做到了一个晚辈该做的事情。“ “我曾问他后悔吗?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平阳的话令两人一愣,都好奇地看向她。 “他说没什么后不后悔的,只有该不该做。” 李世民沉默了! 长孙也沉默了! 姬松无愧他和皇后对他的信重,无愧于大唐,更无愧于他身为大唐郕国公,征西大将军的责任。 “他的身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一夜白头,这是耗费了大唐精气神导致的。他本来就双腿残疾,这要是再出什么问题,真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 “问题不大!” 平阳看了他们一眼道:“西域多有珍贵药材,并且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见,我派百骑司的人深入蛮荒,寻找了不少能补充身体消耗的珍贵药材,加上他本身懂得医理,多加调养下,将危害降到了最低。” “那就好,那就好,无碍朕就放心了!” 李世民终于松了口气,但同时也不敢大意,姬松的存在关系到大唐日后改革的关键,没有他,这事情困难极大! 但只要姬松还在,事情就要轻松许多。每当自己遇到难题,他总是能在千条万续中找到问题的根源,并且还有解决的办法,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此时,李世民心中安稳了许多,之前在太极殿真的吓坏他了,要是姬松真的出点什么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军方需要他来坐镇,压制那些骄兵悍将。钱慌的事情也需要他来解决,改革的事情更是离不开他。一代英才,要是真的垮了,他怕是要痛彻心扉! “好了,你今晚就在宫中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他要静一静,很多事情他要重新安排。既然他累了,那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大殿中只剩下长孙和平阳俩人,一时间竟然成沉默的出奇! “那些话你不应该说,这对子毅不是什么好事!”长孙面无表情道。 “不说陛下就不知道了吗?瞒着才是祸害,只有我来说最合适!” 长孙闻言一愣,但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当时就真的那么危机?” 平阳瞅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要是当你遇到别人拿着你家的武器打你,你会气的发疯的。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将士们的心思。” “他们大多都是当兵吃粮,指望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心向大唐,那是不可能的。不然你试试不给他们半年发军饷试试?或者不给他们吃的试试?” “须臾之间就造反给你看!” “当时他们已经没了精气神,这也是第二天就差点被攻破西门关的原因。要不是姬松当机立断派出自身亲卫上城杀敌,别说,西门关了,郭孝恪,程知节,姬松,我,所有将士都得死。” “要不是他想出克制投石机的办法,西门关早就守不住了,哪还有后来的大胜?” “反正那时候我的唯一想法就是别让我活下来,要是活着回到长安,本宫要让那些吃力爬外的畜生生死两难。” 平阳恶狠狠盯着长孙,道:“这事你们别管,不出这口气,我心中憋的难受!” 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