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机升级（1/1）

天气渐暖，人们的活动就渐渐多了起来。 一天晚上，趁着紫美值班的时候，冷毅来到办公室。 紫美单凭听脚步声就知道冷毅来了，顾不得搭理，沉浸在读书的乐趣里。 “紫美，值班啊。” “你叫谁紫美？” “噢，那个，玖主任，值班啊。” “哼，啥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你正式执掌办公室，是堂堂正正的办公室主任，叫你一声玖主任怎么成了拍马屁了？” “玖主任，你同学来也不叫我一声，好歹我也算半个同学啊。” 紫美猛然想起什么来：“哎呀，可不是吗，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仇雪和盛夏你都认识，想当年仇雪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追你追到要命，到现在对你的那份爱呀，涛声依旧啊，涛声依旧！酒桌上还问起过你。我这个榆木脑袋，把你叫去一起吃顿饭，你俩兴许能成一对儿，天作之合呀，天作之合。” “你可拉倒吧，我对仇雪没感觉。她，她来干什么，还没结婚？” “呵，刚才你不是说对人家没感觉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人家了？还问得这么详细。” “你刚才说起了她，我就是随口问问。”冷毅有点急，“紫美，噢，玖大主任，我刚买了一辆木兰摩托车，这是钥匙，要是感兴趣，你就骑着吧，骑着办个事什么的很方便。” “什么？摩托车？我可担待不起。别说摩托车，就是个包，是个围巾也担待不起。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懒得帮你收拾了。”说着，紫美来到墙边柜子前，要拿东西。“ 冷毅赶紧起身：“别别别，玖大主任，我说了，那些东西不是我的，你还是查明白了再还给人家吧。” “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承认是你送的？” “谁送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冷毅声音低了下去。 “好，你滚吧，以后没事别死皮赖脸地在这儿坐着！” “别生气嘛，气大伤身。”冷毅笑了起来，“真的不是我，紫美，车钥匙我放这儿了，摩托车在楼下，我走了。” “你别走！说，东西是不是你送的？” “什么东西？” “帽子！皮包！围巾！” “你要是答应收下车钥匙我就告诉你。” 紫美明白， 这是冷毅在给她挖坑：“行，我暂时收下，快说，是不是你送的？” “呵呵，算是吧。” “算是吧？” “是是，是我送的，我承认是我送的。” “冷毅，我说过，咱俩不可能，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这样吧，车钥匙你拿回去，东西也拿回去。” “你这可就是食言了哈，刚才说了收下车钥匙，我就告诉你东本是不是我送的，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呢？你现在可是领导哈，这么说放不能服众啊。” 被冷毅将了一军，紫美无奈地摇摇头，说：“冷毅，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不会接受的。这样吧，帽子皮包围巾你拿回去，摩托车我可以骑，不过骑几天，或者一两个月，我就还给你，行不行？” “嗯，行，行，摩托车你骑着，不着急还，半年，一年都行。帽子皮包围巾还是先放你这里吧，等还车的时候一起还吧。” 紫美沉思一会儿，点点头。 周日，紫美骑着摩托车回家，行驶在村里，吸引了村民的目光，一些小孩子追着她跑着。看着乡亲们投来的羡慕的眼光，紫美甭提有多兴奋了。 紫美妈见闺女推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进了院，非常高兴：“美儿，这是你买的？哎哟哟，锃明瓦亮的，得多少钱哪。” “八千多吧。” “这么贵呀，你爹十年也挣不这么多钱，你可真舍得。” 中午吃饭时，紫美爹觉得不对劲儿，一个劲儿地追问摩托车的事儿，面对父亲的旁敲侧击，紫美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紫美爹放下筷子，想了一会儿，沉痛地说：“美儿，咱家可不是贪图享受的那种人家，不是咱的，咱坚决不要。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大疃村有户人家，小两口儿结婚后生了个女儿。一天晌午后，妻子阿红见刚两岁的闺女睡着了，就悄悄地下了炕，端着盆到河里洗尿布了。因为是刚刚吃过晌饭了，阿红是第一个来洗涮的人。趁着没人，飞快地洗起尿布。洗着洗着，觉得有人从河堤上经过，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妇女，背着个布袋，鼓鼓嚢嚢的装着什么东西。她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布袋里装的是野菜。陌生妇女挺着个大肚子，背着个布口袋，依然能快步走着。阿红没多想，低头继续洗衣服，心想，哪个村的孕妇呢，带着孩子还能上山采野菜，真能干！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呻吟声从河堤上传过来，阿红直起腰来，朝河堤上看了看，没人。侧耳仔细一听，声音像是从草丛里传过来的。她突然明白了，该不会是这个妇女生了？她连忙扔下手头的活儿，上到河堤。果然，河堤小道中间躺着刚才路过的那位陌生妇女，布口袋放在一边，因为有高高的野草遮挡着，所以刚才没看见。陌生妇女仰卧着，双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阿红上前，扶起陌生妇女。 “哪个村的，大妹子？” “北庄的，俺男人姓郑，俺也姓郑，叫郑英。” “能不能坚持住，到俺家生？” “大姐，试试吧。”郑英在阿红的搀扶下，试着站起身来，刚一使劲，立即痛得呻吟起来，重新坐在泥土地上。 “你在这里等着，俺回村里叫人。”转身刚走几步，郑英呻吟得更厉害了。阿红重新回到郑英身边，几声呻吟之后，郑英紧咬嘴唇，头上憋出了汗，不一会儿，“哇”的一声，她的裤裆便鼓了起来。 “生了，生了！”阿红有些慌忙，在野外生孩子，她还是头一次遇见。她稳了稳情绪，脱下郑英的裤子，一个白嫩的男婴就出现在她面前。她用牙咬断脐带，然后脱下自己的褂子，简单擦了擦孩子身上的粘液，把孩子包起来。又帮郑英提上裤子，起身抱着孩子说：“大妹子，你在这里先等等，俺先把孩子抱回家，放在热炕头上，再叫俺男人推车回来搬你。” 说完，抱起孩子转向就走，没走几步，郑英又呻吟起来，阿红眉头一皱，回过头来看。 “大姐，老二，老二出来了……”郑英断断续续地说。不大一会儿，“哇”的一声，又一个孩子出生了。 双胞胎！阿红把老大放在郑英身边，又从郑英的裆里抱出婴儿，又是个小子！连忙用褂子擦了孩子身上的粘液，用郑黄的外衣把孩子包起来，一只胳膊抱着一个，对郑英说：“你自己把裤子提上来，在这等着，哪也不许去哈，俺先把孩子安顿好，再回来接你哈。” 屋里，男人睡得正香，阿红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前，用脚踹着门板，“咚咚咚”地响，男人惊醒了，眯着两眼起来开门，开了门一看，阿红两只胳膊一边抱着一个婴儿：“阿红，谁的孩子，抱咱家来。” “别说了，赶快的，把炕烧热，涮涮锅，填一锅水，你先烧着火，我叫你四婶儿。”说完，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赶紧地，涮锅填水烧火！” 不一会儿，四婶进了院子。此时，丈夫涮好了锅，锅里填满了水，引着火，火苗呼呼地往上窜。 “在哪里，俺看看，谁家的媳妇这么有本事，一下子生了两个小子。”四婶笑眯眯地跟着阿红往屋里走。 “四婶，你先照看着孩子，俺和孩子他爹把人推回家。四婶儿，一会儿水开了，你泡一碗红糖水哈，红糖在柜子里左下角。”阿红边说，拉着丈夫来到院子，推着车就往西河走。 来到河堤上，郑英已经穿好了衣服，胎盘被她扔进了河套里。她坐在一处青草堆上，等人来。阿红夫妻俩来到河堤上，阿红搀起郑英，慢慢挪到车的一侧，坐在蒲团上。另一侧，阿红直接坐在上面，阿红的男人用力推着车子往家走。进了院子，四婶出来，和阿红一起把郑英搀进屋内，坐在炕上。 隔着墙，阿红吩咐说：“孩子他爹，你烀十个鸡蛋，赶紧地。” 四婶端来一碗红糖水，递给郑英：“闺女，喝口糖水暖暖肚子。” 阿红一看红糖水有些稀，拿过纸包又捏了三捏红糖放在碗里，这下红粮水的颜色加深了：“大妹子，快趁热喝了。” 郑英感激得不知怎么好，阿红说什么就听什么，便接过碗喝完红糖水：“真甜哪，大姐，你的恩情，俺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别说了，一会儿我让孩子他爹到你婆家报信儿。嘻嘻，你可真行，一下子生了两小子。” “是真行，双黄蛋。”四婶开玩笑说。 天完全黑下来，阿红的男人才回了家。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郑英的丈夫郑洪、郑英的婆婆，郑洪推着一辆木架子车，车上还推着厚厚的三床棉被。 郑洪一进门，看见阿红，就要磕头，阿红的男人赶紧扶起：“新社会，不兴这个，郑大哥，你炕上坐吧。”阿红的男人把郑洪让到炕上，一转头看见桌子上包红糖的纸包，里面的红糖一粒也没有了。 郑洪的母亲也坐到炕上了，拉着阿红手不放，泪眼涟涟，说着感谢的话：“大侄女，你真是积德呀！要不是你，俺孙子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你的恩情俺一辈子不忘啊……” 一旁，四婶说：“可别说了，俺侄媳妇就这么个人，谁轧乎（ga,胶东方言，交往的意思）她，一辈子不臭。” “大侄女，俺自坐主张，不知能不能高攀得起。” “大婶儿，有么话你尽管说。” “俺想让两个孙子认你们夫妻俩是亲妈亲爹，你看好不好。” “好哇，怎么不好，俺又多了门亲戚，多好啊！” 四婶说：“得给俩孩子起个名字啊。” 一时间，炕上议论纷纷，有的起名叫大宝二宝，有的起名叫大林小林，有的起名叫保平保安，不知道到底叫什么好。最后，大伙儿把目光对准了阿红。阿红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知道让他拿主意。想了想说：“依俺看，孩子虽说是生在河边，但挺平安的，大人孩子都挺好的，我看，干脆一个叫郑平，一个叫郑安吧。” 她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从此，两家人就交往起来了。 过年前，郑洪骑着自行车，送来半挂猪肉，连肉带骨头足足有80斤。腊月二十九，阿红让男人给郑洪家送去200斤花生。 第二年过年，郑洪赶着一头猪，送给阿红。礼尚往来，阿红舍舍痛，让男人把快要产崽的母羊送给了郑洪。 第三年两家就来往不起了，郑洪买了台三轮车，开着送到阿红家。阿红一家生活也不富裕，不知道回什么礼物好。腊月二十六，阿红的男人不辞而别，去了东北闯关东去了。那台三轮车，过完年后，阿红托人送了回去。阿红的丈夫在东北一呆就是好几年，两家的来往慢是地也就断了。 讲完故事后，紫美爹说：“美儿呀，这个故事里阿红的男人，叫玖安，就是你爹呀，阿红就是你妈！” 停了一会儿，紫美爹接着说：“这就是咱这里的老规矩，叫‘瓢对瓢碗对碗，砖对砖瓦对瓦。包袱对包袱，骡马对骡马’，两家互相来往，礼物逐步升级，到最后就来往不起了。老规矩不讲原则，一样会害人的。你看看吧，小冷先是送帽子，送了帽子子送皮包，郑了皮包送围巾，送了围巾送摩托。你对人家没有感情，咱要回礼呀，回什么？回得起吗？” 紫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远没有自己想你的那么简单。万一冷毅翻了脸，说摩托车坏了呢？说皮包之类的折旧了呢？ “爹，那怎么办？” “怎么办？咱不能脚踩两只船呀，既然对人家没有感情，把东西退给人家就是了，越早越好！这样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回趟市里，当着你们领导的面儿，把东西退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