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1/1）

在牢里呆的太久，陆松走出来后被明媚的光闪了眼。他抬手遮住太阳，皱着眉适应着光。 江泠星站在刑部大牢前，像是沉思着什么，有些愣神。 刚刚面对刑部尚书时的气场好像是限时的，这会儿的她又恢复了往日闷不作声额温吞感。 “想什么？”魏川庭从江泠星手里接过帷帽，微微弯下腰替她戴上，还仔细将轻纱给捋顺。 江泠星仰起头看着魏川庭，像是含了一口气在嘴里，再缓缓的从舌尖吐出来：“不想回宫。” 这件事得让皇兄知道，但她不想回宫，也不想见皇兄。 仰起的小脸又缓缓垂下，魏川庭替她带帷帽的手还未收回，袖口正好在江泠星面前，便被她轻轻拽住一小块布料，左右晃了晃。 像在撒娇。 魏川庭唇角不明显的上扬，嗯了声后说道：“我去同陛下说这件事。” 在一旁的贺谨言也恰时的出声道：“我陪魏大人一起吧，多个人也更有说服力些。” 贺谨言是大理寺少卿，这事儿由他陪着魏川庭去说确实也更合适。 这时魏川庭看向陆松，还未等他说话，陆松就明白他的意思，开口道：“我陪她回去。” 这样算是安排好了一切，陆松陪着江泠星往城门走，而魏川庭与贺谨言同行入宫。 唯独留下了柳子奕像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暗骂着陆松重色轻友后，踢着地上的石子走回家。 回去的路上，陆松显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沉默。他牵着踏霜，搀扶着江泠星上了马，随后牵着踏霜慢慢走着。 江泠星有点奇怪，扶着踏霜的脖子问道：“不骑吗？” 陆松回过头对着她笑了笑道：“我身上脏，怕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又跪在地上，衣摆上有污渍沾染上的痕迹。 而江泠星今日穿着件浅青色的祥云千水裙，层层叠叠的裙摆被风轻扬时像极了流动的水。即便去牢里走了一遭，她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这话说的确实合情合理的，江泠星便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快到城门时又唤了陆松，让他将踏霜拉停后从马背上下来。 城门处停着马车，站在马车旁的便是寺庙陪同江泠星一起进城的侍卫。 她撩开帘子上了马车后推开窗，与正好走过来的陆松对视上：“不必送我了。” 陆松应下后，看着载着江泠星的马车咕噜咕噜的出城。 虽说应答下了，可他还是翻身上马后跟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直到目送江泠星回了寺庙，进了小院后才又反身回了皇城。 在客栈让店里的伙计烧了一桶热水，陆松把自己沉在桶中，曲着腿任由那水没过头顶。 水温刚好，包裹着肌肤极大程度的能让人放松。 水面时不时荡过细微的波动，还有那在水中吐出来的细微气泡。 像是自虐一般，陆松把自己沉到整个肺都要爆炸的程度才猛地抬头冒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是强迫平稳的吐息。 水滴顺着他的发梢与脸颊滑落，滚过下颚后砸在水面上激起波澜， 向来勾着一抹笑的唇角难得的耷拉，那挂着湿润水珠的睫羽也稍稍垂视，遮掩住瞳也隐去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当时在江泠星自报家门时，震惊到浑身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的，可不止那刑部尚书。 还有陆松。 他感觉像做梦一样，在那牢里看到了心上人，又得知了心上人的身份。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恍惚间两人的距离好像很远很远。 远到不是说伸手能不能触碰，而是远到连仰视她都觉得困难。 江泠星。 这个名字即使在从不问朝事的江湖上中，都是耳熟的存在。 那日魏川庭咬着声音暗示着他配不上江泠星时，说的那句金枝玉叶，原来指的便是她的身份。 若说之前陆松还能安慰自己的觉得，他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见过的千金小姐也数不胜数，与江泠星虽然有差距，可那算不了什么。 那现在呢？这个差距应当怎么算。 陆松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桶中站起来，扯过单衣披上，任由身上还沾着的水把布料浸湿。半透着的布料粘在身上，勾勒出线条极佳的肌肉痕迹。 放在桌上的佩剑吸引了陆松的注意力，这把剑跟了他很多年了，即便保养得当还是会有不少去除不了的痕迹。 而垂在尾端的穗子，配饰的青玉透着温润的光，流苏洋洋洒洒的落在桌面上。 陆松带着湿润的手指尖抵在桌面上，滑动着将那流苏笼在一起。 他不认识那是什么丝线，却知道从她手中送出的，绝对是上品。 忽然就觉得，这把剑根本配不上这个剑穗。 “江泠星。” 好看的唇轻启，柔声念出心上人的名字，手指也越过了丝线，抚上了青玉。 苦涩的笑意蔓延开，看着那块青玉，陆松的眼眸中尽是自嘲。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大言不惭的对金枝玉叶说着欢喜，还自不量力的想追求她。 他怎么敢的啊。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被窗户隔绝后也变得细微，房内是昏暗的，也寂静的。 高大的侠客低着头站在桌前，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公作美，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一束光被拉的细长，照在了那剑穗上。 青玉冰透又带着翠色，那丝线中柔了金线作为装饰，阳光下显得耀眼。 陆松收回了手，像是怕玷污了般不再触碰，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欣赏着珍贵之物的珠光宝气。 就像他常常会偏着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江泠星那般。 心脏就像压着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上气。 自卑感充斥着陆松全身，向来张扬肆意的侠客此时却束手无策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办。 理智叫嚣着让他别再与江泠星扯上关系，四海为家的江湖浪荡子配不上那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 可想着不再见面，那张清冷的小脸和落下的泪又像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着他使得呼吸困难。 情之所起，入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