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韩愈与浩然正气(1/1)
王守田身为举人,有多少才华且不说,但记忆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事后努力回忆,张百万小半个时辰骂的话,回想了七七八八。 若是其他情况,王守田可能还会用“彼其娘之”来婉转替换一下。 但这是引发“浩然正气”的祭文,岂敢胡乱改写? 自然是一字不变地记录下来。 可是这内容实在太过辣眼睛,怕皇帝误会,他和夔州知府才在祭文之前,写了那么多“免责声明”。 可怜的安佑帝,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粗俗奇葩的骂人语言。 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将双手伸直,斜在一边。 仿佛奏折里有一个泼妇赖皮,带着漫天口水,对着他的脸狂喷。 偏偏这些骂人之言,前所未见,欲罢不能。 安佑帝像后世之人看恐怖片那样,斜着眼睛,又怕又想看。 好不容易将《斥蝗神》这一篇“祭文”给看完了。 安佑帝如释重负,长透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心想,不愧是能引发“浩然正气”的大儒祭文。 朕明知道不是骂自己,仍然吓得心神难安。 若是蝗神果真是大儒说的那么胆小,恐怕早就吓得跑远远了。 高人奇文呀!! 如此一想,安佑帝还想再看一遍。 只是天色已晚,这祭文又长又臭,后面还有《治蝗四法》没看,只得作罢。 一夜难眠。 半睡半醒之间,那些粗俗的骂人之话仿佛活了一般,萦绕在安佑帝耳边。 第二天,早朝。 安佑帝顶着一双熊猫眼,萎靡不振地上朝去了。 一通仪式过后。 蔡丞相马上道:“皇上,虽然西南有蝗灾,但皇上也要顾及龙体,切不可操劳太甚。臣看了心疼难安,恨不能夫皇上分忧。” “哈~~~”安佑帝道,“朕被人骂了一晚,难免有些困顿。” “什么?”朝堂直接炸了。 “何人敢骂皇上一晚?皇上,虽然后宫之事臣等不该插手,然皇上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 “皇上,切不可对妃子宠溺过甚。” 安佑帝轻轻抬手,制止百官吵闹,道:“众卿家误会了,先看看这份奏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厚厚的奏折马上自蔡丞相开始传。 不到小半个时辰,核心大臣都已经看过了,后面那些七八品凑数的小官,就不等他们了。 安佑帝已经有些等不及了,问道:“徐闻,你是上仙留在凡间的弟子,还得授浩然正气修炼之法。” “此事,你怎么看?真有贯彻天地的浩然正气吗?” 徐闻也有些蒙了。 当初仙师只教自己要有浩然正气,又传下了一首《正气歌》。 可是,真不知道浩然正气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呀。 思索了一下,徐闻出列道:“以微臣的浅薄之见,这浩然正气应该是有的。” “先贤孟子曾亲自承认,善养浩然正气,而且还是写在书中,想必先贤不会欺后人。” “但效果如何,微臣愚昧浅薄,却不敢妄言。” 百官微微点头。 自古以来,写书都是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尤其像孟子这样的大家,岂会胡言乱语? 何况,还有上仙的《正气歌》佐证。 安佑帝道:“既然这样,为何从孟子以来,从未听说过有浩然正气的记载?” “那隐世大儒突然出现,难道已经超越孟子先贤不成?” 徐闻道:“回皇上,史上有记载,只是我等愚昧,不识浩然正气真面目罢了。” 此话一出,百官一片哗然。 “真有记载?什么史书?” “我们怎么没看到过呀?难道是什么偏门典籍?” 徐闻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可记得昌黎先生的《祭鳄鱼文》?” 昌黎先生,就是韩愈。世称“韩昌黎”或“昌黎先生”。 马上有人就念了起来:“维年月日,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溪之潭水,以与鳄鱼食……” “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则是鳄鱼冥顽不灵……与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 这篇《祭鳄鱼文》,又称《鳄鱼文》、《告鳄鱼文》,是唐代韩愈被贬到潮州做刺史时写的。 见有人念书,百官也跟着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其中。 安佑帝在龙椅上看着气闷。 果然朝堂上不能尽是文官,动不动的就在这摇头晃脑,烦不烦呀。 等那文官朗诵完了,有人马上接上道:“皇上,此文乃是昌黎先生初到潮州,听说境内恶溪之水有鳄鱼为害,把附近百姓的牲口都吃光了。” “于是,在元和十四年四月,写了此文,劝戒鳄鱼搬迁。” 安佑帝望向徐闻,问道:“此文跟浩然正气有什么关联?” 百官也疑惑,道:“臣亦未听说此文能引动浩然正气。” 徐闻笑笑道:“昌黎先生此文,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异象。” “然而,据说此文一出,恶溪之水西迁六十里,潮州境内永无鳄鱼之患。” “微臣猜测,正是浩然正气改换山水,震慑鳄鱼,使之不敢靠近昌黎先生治下。” “这跟隐世大儒的《斥蝗神》何其相似,都是斥责危害百姓的凶物,迫之远遁。” “哦…………”百官纷纷点头。 史尚书也颔首道:“昌黎先生乃唐朝大家之首,文冠当世。” “性情忠直,忧国忧民,在元和十四年,怒谏唐宪宗迎佛骨一事,差点被杀。” “后得好友裴度向唐宪宗说援,才改为贬去潮州做刺史。” “若是有人能修炼出浩然正气,昌黎先生必在其中。” “不错,史尚书说得是。”百官纷纷认同。 本来韩愈在潮州治鳄鱼一事,什么恶溪之水改道,鳄鱼迁徙,以前大家都不甚在意,只以为是传说。 如今跟浩然正气联系起来,大家顿时感觉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恨不能跟昌黎先生同代,见识见识浩然正气是什么样的。” “不急,如今有隐世大儒见天下苍生受蝗灾之苦,怒而出世,说不定有缘得见。” “是极是极。” “皇上,不如赶紧派人去请大儒入朝……” 蔡丞相淡淡道:“莫非大家真的觉得,《斥蝗神》此文,可与昌黎先生的《祭鳄鱼文》相提并论?” “呃……”百官语塞。 虽然这篇祭文引发了异象,但百官再怎么被左右,也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斥蝗神》满篇都是下三路、屎尿屁,要么就问候蝗神祖宗十八代的。 泼妇骂街也不过如此。 谁敢说它与《祭鳄鱼文》相提并论? 若是比不上《祭鳄鱼文》,那写此文的“大儒”,又如何有资格,请入朝中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