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张问达的饯别宴216(1/2)
当日深夜,大时壅坊中,张问达的府邸上,觥筹交错。</p>
明日,张问达就要离京,东林众人纷纷前来给他饯行。</p>
本来,大臣致仕后,就算是自由了,回乡前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同好友告辞之类的。</p>
毕竟,这年头的交通环境,很可能这致仕后的一别,就是永别了。</p>
但张问达不一样,他上书乞骸骨乞的突然,皇帝批准批的突然。</p>
历朝历代,官员致仕朝廷都会赠官。</p>
宫里的太监来传旨给张问达赠官的时候,顺道通知了下,三日之后,锦衣卫的人来护送张问达还乡。</p>
前堂的宴会已经开始,令自己的儿子负责招待友人后,张问达同韩爌等人进了后堂。</p>
中午张问达乞骸骨的奏章方到内阁,司礼监那边就来人催促了。</p>
韩爌无奈只能批了个挽留,做最后的努力。</p>
但哪里想到,皇帝在这事儿上直接办加急,当日就批了。</p>
事发的原因,韩爌完全不知道,只能听说张问达要宴请旧友后,才能来探探是啥原因。</p>
方进入后堂,韩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p>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你突然就会致仕?”</p>
“皇上特意给这东西做了批注,然后给我送来,我敢不致仕吗?”</p>
闻言,张问达面无表情的从袖子中拿出一本书,放在了内堂的桌子上,示意韩爌看看。</p>
这就是那本皇帝御批过的《宪纲事类》。</p>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对都察院、科道早有不满,因为那些人,我屡次三番被陛下训斥。”</p>
“前些日子发生的西苑前群臣劝谏的事儿,就算有毕自言等人打圆场,但皇上也不可能轻易让那事儿那么过去。”</p>
“我说了多少次了,将下面的人管一管,不然迟早要出事儿。”</p>
闻言,韩爌气愤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而后一饮而尽,不爽的道。</p>
“怎么样,出事儿了吧。”</p>
“管,怎么管?”</p>
听到韩爌在这儿放马后炮,张问达颇为气愤。</p>
“那些人一个个尽是愣头青,又不全是我们东林之人,自以为读了些圣贤书,就能为民请命了。”</p>
“每次被皇上训斥,我都会在都察院将那些人召集到一起开会,开会时一个个嘴上答应的痛快。”</p>
“但实质上呢,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根本就不听我的。”</p>
“那你也没必要致仕啊。”</p>
听到张问达的话,周嘉谟恨铁不成钢的道。</p>
“当日你并不在场,皇上就算是要严惩你,有我们从旁相劝,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啊。”</p>
“陛下已经对我动杀心了,我现在走,还能保全性命。”</p>
闻言,张问达叹了口气道。</p>
“这东西放在我的桌头上,我若是不走,皇上就真的要将我的脑袋挂在大明门上了。”</p>
“你冲动了。”</p>
听到张问达致仕的理由,韩爌也跟着叹了口气。</p>
“那些人不听劝告,你上书向陛下言明那些人使坏就是了,何必至此呢?”</p>
“怎么言明?”</p>
“告诉皇上,那些人结党营私意图逼宫吗?”</p>
听到韩爌的话,张问达更是气愤。</p>
“还是明白的告诉皇帝,我张问达是个废物,管不住手下的官儿吗?”</p>
“不管我上书怎么说,到时候我这张老脸就丢尽了。”</p>
在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位置上,他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p>
皇帝看他不爽,手下给他整活儿。</p>
直接和皇帝说管不住人,那恐怕就不是致仕,是皇帝下诏罢免了。</p>
和皇帝说这些人结党营私,那就是直接撕破脸皮。</p>
先不说皇帝怎么处理。</p>
就是这些人和其背后的势力,恐怕会不管不顾的送他背中五刀,是自杀了。</p>
结党营私这个性质,只有皇帝能定性。</p>
“我后悔去岁八月,从光庙手中接左都御史这个位置了。”</p>
张问达痛苦的摇了摇头,看向两人道,脸上写满了苦涩。</p>
大明总宪官的位置,什么时候好坐过。</p>
从朱元璋那时候开始,大明换左都御史,频率就高的可怕。</p>
干几个月就下台的叫常见,干满一年的叫罕见,干满两年的叫稀有,干过三年的那都叫传说。</p>
“城门失火,殃及池区啊。”</p>
听着张问达的话,周嘉谟无奈的叹了叹气,翻开了张问达拿出来的书。</p>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p>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p>
“君子朋而不党,小人党而不朋,卿真君子也。”</p>
当周嘉谟小声的念出了皇帝最后的批阅,房间内顿时就静了下来。</p>
嘉靖末开始的党争至今,早就是放在了台面上的东西。</p>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党那党,你方唱罢我登台。</p>
这期间,大家都保持着一种默契。</p>
党争可以,但不能明白着放到明面上,特别是不能让皇帝给你定义结党。</p>
一旦皇帝开了口,那就是连根拔的时候。</p>
这么被皇帝拔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嘉靖时的严嵩。</p>
“前番,陛下说,不相信结党营私?”</p>
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韩爌出声问道。</p>
听到他的话,周嘉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p>
“恐怕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相信。”</p>
手指在书上点了点,韩爌的脸色一阵变化。</p>
“皇上不愿在朝堂上因为结党之事激起动荡。”</p>
“皇上有多么聪慧,你我早就见识了过了。”</p>
听到韩爌的话,张问达摇着头道。</p>
“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是,顾叔时(顾宪成)写在东林书院上的对联,是怎么传入陛下耳中的?”</p>
“不知道。”</p>
将书递给张问达,韩爌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摇了摇头。</p>
东林多出言官,这幅对联可以说就是他们东林的行动总纲。</p>
通俗的说就是,啥都想管。</p>
但问题是,这对联的意思,和皇帝目前的施政方针——确权,背道而驰。</p>
皇帝禁止越权,东林啥都想管。</p>
双方的矛盾,几乎是无可调停。</p>
随着韩爌坐下,房间内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p>
“去信南方,让把这幅对联换了。”</p>
最终,还是东林元老周嘉谟打破了房间的沉默。</p>
“如今这个时候,不能再让皇帝对我们东林有恶感了。”</p>
“若是东林书院没了,那。。。”</p>
打蛇打七寸,皇帝一上来,就抓住了他们最为薄弱的地方——东林书院。</p>
东林党之所以能成势,就是因为当年顾宪成重修东林书院,开东林大会,方才聚集起了天下大儒。</p>
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般,东林党不能失去东林书院。</p>
若是皇帝对东林书院下手,仅是封了东林书院,那么聚集在他们旗下的那些个小官小吏,就会离他们而去,转投别人门下。</p>
到时候,齐楚浙宣昆等等诸党,肯定会落井下石,送他们上路。</p>
那东林党就真的完蛋了。 “我去和叶阁老说,让叶阁老主笔,我署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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