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福王的觉悟179（2/2）
从下面知县、知府、巡抚一步步卷到六部尚书的地方派，如毕自言、周应秋，这些人多是齐楚浙党或者中立。</p>
清流派则是以科举前甲，进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为首，上升通道是六科与都察院，如方从哲、叶向高、韩爌、刘一燝等人，这些人多是东林。</p>
地方派出尚书，清流派出辅臣，双方的平衡构成了大明的政治派系。</p>
地方派实干，手中握着六部的权力，保证大明朝廷的正常运转。</p>
清流派则是监察百官，负责为大明剔除腐肉。</p>
皇帝做一件事时，只要能得到六部官员的支持，以内阁辅臣为首的清流根本就没办法和皇帝对着干。</p>
昔年张居正的考成法，为什么通过内阁监督六科、六科监督六部的方式套娃。</p>
因为他是清流出身，想要做事，就必须握住六部，控制地方派，不然靠清流成不了事。</p>
而皇帝要做事，则没这个顾虑，跳过内阁找六部就行了。</p>
能从地方一步步卷到京城，他就没蠢货，总想着和皇帝对着干。</p>
而皇帝跳过内阁找六部处理政务，会不会引起文官反弹，集体辞职什么的。</p>
想多了。</p>
两条腿儿走路的大明文官，地方派卷到最后，也只能卷到六部尚书，根本就没机会入阁。</p>
这也就导致内阁代表的仅仅是以都察院、六科廊为首的清流派。</p>
而有没有做事儿，更不担心了。</p>
丞相都没了，还中旨呢。</p>
要明白大明圣旨的合法性是皇帝在司礼监的那块印，而不是内阁拟写的诏书。</p>
次日，西苑之中。</p>
已经回了西苑的朱由校翻看着袁可立连夜参考周应秋等人写的条陈，送上来的天津政改奏章。</p>
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朱由校才写下一个准字，而后盖上自己的金印。</p>
让人将袁可立的奏章送去内阁，朱由校翻看起了刘一燝的请罪奏章。</p>
“给你个体面。”</p>
提笔在奏章上写下赐礼部尚书衔准其致仕的字样，朱由校摇了摇头。</p>
内阁现在就剩下个韩爌，以及在家“养病”的方从哲了。</p>
他从来不担心韩爌敢和自己对着干。</p>
韩爌的性格本来就是谨小慎微，再加上有前番冯顾二人被活剐留下的阴影。</p>
而且方从哲又没正式退休，只要皇帝一句话，方从哲随时都能痊愈归来。</p>
他韩爌疯了么，和自己对着干。</p>
而就在京城皇帝批阅奏章时，司礼监的太监终于是到了洛阳城。</p>
方进福王府，正对着的就是三丈长的影壁墙，朝南刻着二龙戏珠，面北则书“皇恩浩荡”。</p>
福王府的规模，可谓是大的夸张，占地两万三千多平方米。</p>
而此时，王府内宫承运殿内，福王正在跪地接着圣旨。</p>
在他面前的，是京中司礼监来的太监李永贞，手中拿着的是问讯圣旨。</p>
而内容，则是有关他舅舅家人犯法该怎么处理。</p>
好不容易待李永贞念完，福王没有想象中皇帝要处理他娘舅家的生气，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p>
在太监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p>
半响之后，福王放下手中的毛笔，这是他亲自书写的一封奏章。</p>
从身侧太监手中接过福王金印，盖上大印后，交给司礼监来的李永贞，道。</p>
“劳烦钦使回去告诉陛下，亲亲之谊为小，家国之事为先，其既犯法，理应惩处。万不可应小王之故，而置国法于不顾。万请陛下按律严惩。”</p>
“奴婢明白了。”</p>
对福王躬了躬身，李永贞拿过奏章后，转身就走，多一刻都不留。</p>
站在堂中，看着离去的李永贞，福王的眼神渐渐变的空洞。</p>
好一会儿，福王才挪动了一下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在太监的搀扶下，坐上自己的漆红金蟠螭王座。</p>
放心了，总算是放心了。</p>
这既然皇帝要办他母舅家的人，哪就不会对自己动手。</p>
从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驾崩那日开始，他就处于一个惶恐的状态。</p>
他爹没了，他哥上位了，会不会在那些找他茬儿的文官的怂恿下，苛待他？</p>
仅仅一个月，他哥又没了，大侄子上位了。</p>
然后，福王更惶恐了。</p>
天子年幼，那些和他对呛了半辈子的文官纷纷回朝，一旦把握朝廷大势，他日子能有的好？</p>
而在天启登基的三天之后，京中传来的消息吓的福王是瑟瑟发抖。</p>
宫内大清洗，他和他娘郑贵妃的联系断了。</p>
但万幸，皇帝对宫内大清洗完，就没后续的动作了，让他好好的度过了两个月。</p>
而当上个月，他娘郑贵妃被送去云雾山的消息传到洛阳，福王直接就被吓软在了女人身上，硬都硬不起来。</p>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皇帝要处理他的前兆了。</p>
别觉得他福王是个傻子。</p>
他哥皇位上就坐了一个月，天知道她那个不老实的娘有没有在背后搞风搞雨。</p>
这些日子，他就生怕那天从京城来的锦衣卫突然围了王府四门，将他的护卫长一刀给剁了，然后将他送到凤阳府的高墙里面去。</p>
再或者，让他整个福王府上下鸡犬不留。</p>
理由还不好找吗？他哥死的蹊跷，她娘谋逆啊。</p>
至于说皇位，他哥在他爹登基前暴毙还好说，他还有指望。</p>
而当他哥走了登基的流程后，他就确确实实没指望了。</p>
若是他哥的两个儿子都没了，那就轮到他这个福王暴毙了！</p>
那些文臣不可能在京城无皇子的情况下，看着他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继承皇位的。</p>
只可能在他死后，扶着他儿子登上皇位。</p>
为啥？</p>
只听过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就没听说过侄死叔继的。</p>
啥？朱棣？</p>
真当朱棣是靠着八百王府卫士起兵靖难啊。</p>
从洪武二十三年开始，朱元璋可是屡次令朱棣领军北伐，北平行都司下的士卒，可都是直接或者间接接受朱棣领导的。</p>
他朱常洵有个球球哦。</p>
“安全了，总算是安全了。”</p>
挥手示意服侍的太监离开，福王忍不住手在桌上拍了拍，而后叹道。</p>
“我这大侄子，到是有手段。”</p>
他受到的皇权教育，是要比他哥朱常洛多的。</p>
不怕上位者惩罚，就怕上位者没动作。</p>
顿了一会儿，福王的注意力被桌上的那封圣旨吸引过去。</p>
“泰昌，天启。”</p>
“天启，泰昌。”</p>
嘴里来回念叨着两个年号，突然回忆起了先前在京城与他哥的国本之争，福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横流。</p>
笑了一会儿后，福王长叹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p>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秦汉兴亡过手。”</p>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p>
颓败的在王位上坐下，福王看着北方喃喃道。</p>
“前人田地后人收。”</p>
“说甚龙争虎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