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谢淮安的遗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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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笺拿着钥匙,打开了谢淮安卧室的门。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陶花笺走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那本笔记本。 看样子,款式很旧,封皮也泛黄卷边,应该有些年头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本子的第一页,看清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彻底愣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我好像遇到了一个,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时间是十一年前,元旦。 再往后翻,点点滴滴的记录,全都是关于“她”的。 她弹钢琴很好听。 她的手受伤了。 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她笑起来很漂亮。 我今天和她对视了。 …… 再然后,突然换了画风。 父亲又喝醉了。 父亲赌博输了钱,讨债的人找上门了。 父亲打了我。 父亲说我是畜生。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开始记录那个“她”。 陶花笺忽然想起在《白色婚纱》那个副本里,谢淮安随口一编,用来骗童淮橘的谎言,原来都是真的。 父母离异,父亲好赌,喝得烂醉就开始打人。 这就是他渴望家庭的原因吗? 陶花笺接着往下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指的就是自己。 而谢淮安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因为在他眼里,像自己这样卑劣的烂人,提起“她”的名字,就是一种亵渎。 日记本里对“她”的描写,最后戛然停止在一句: 她有男朋友了。 后来,日记本里的记录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一次继续,内容又变回了“父亲”。 陶花笺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很残忍,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在谢淮安的这段短暂人生之中,每天生活的中心,日记本里的重点对象,仅仅围绕“她”和“父亲”两个人展开。 一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年心事,另一个是黑暗得望不到尽头的扭曲家庭。 也许在他眼里,靠着前者的微弱光芒,便可以义无反顾地踏上寻找黎明的黑暗之旅途。 可惜,后来的日子里,他连那抹微光也不剩了。 日记本里再一次提到“她”,是三年之后。 这个日期,陶花笺永远也不会忘记。 是她去咖啡馆取u盘,窥见一切真相的那天。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太没用了……她好疼好疼,流了好多血,我救不了她。 陶花笺心口莫名抽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当时有多么得疼。 可谢淮安却在日记里清楚明白地写下这句:她好疼好疼。 疼的究竟是她,还是你? 那么你呢? 你是心疼她更多一点,还是自己身上的伤更疼一点? 陶花笺没由来地冒出了一连串没头没尾的问题,每一个都不需要解答,她心里早有答案。 再往下,是他翻来覆去的自我怀疑,自卑、自责……什么都有。 把真相这样残忍地摆在她的面前,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没有我的这一举动,向之晏是不是就不会对她下死手了? 她的人生是被我毁掉的吗? 陶花笺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哭着摇头说不是,反复地说。 回应她的,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日记本里的内容又一次停住,最后一句,他写的是: 我真该死。 那个时间,陶花笺依旧记得。 是自己被向之晏的律师诬陷,百口莫辩,在法庭上被人当疯子一样摁在桌面上的那天。 陶花笺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手,翻到了下一页,那个日记终于续上去的部分: 她的清白,我还给她了。 仅此一句话,陶花笺瞬间崩溃,捏着日记本泣不成声。 难怪他在副本里清楚地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因为八年时间,他暗自走访,私下调查,四处求人。 拼拼凑凑,才从权势滔天的向之晏和魏昼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收集到一点点线索。 而他不厌其烦,屡战屡败,八年时间,他什么都做到了。 学拳击,学法律,学钢琴。 全都是因为她。 十一年暗恋,八年还清白。 这就是谢淮安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他却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哪怕他知道,只要自己把曾经为陶花笺付出过的东西,不说全部,凡是拿出一丁半点,陶花笺都得对他感激涕零。 “傻子……” 是啊,谢淮安是傻子。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爱我了。 从前谢淮安亲口说过的每一句“我在等她情愿”,此时此刻,全都变成了最尖最利的刀口,刺进陶花笺的心脏。 疼得她喘不上气。 陶花笺顿然想起自己出狱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了自己的姓名。 当时,工作人员问她要改什么姓,她愣了很久,想起母亲素日里最爱叫她的那个小名“阿桃”。 她笑了笑,就改成陶吧。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是,哪怕她画了很浓很夸张的妆容,改了名字,改了脾气性格,谢淮安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她来。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会反复介绍,反复确认。 “陶同学,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兴许是从前的童淮橘并不记得谢淮安,所以他希望后来的陶花笺能够记住自己。 屋外的风顺着门缝偷溜进来,吹动了桌上的日记本。 然后,陶花笺看清了,被风吹得差点合上的日记本,在封皮里的第一面就写了六个大字。 “谢淮安的遗书” 他的遗书,没有自己,全是陶花笺。 埋藏多年的少年心事,终有破土而出的那天。 雨停了,天晴了。 陶花笺把日记本收回抽屉里,闭上眼,在谢淮安的床上躺下。 安然入眠。 她说: 谢淮安,梦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