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加索人制造的悲喜剧(1/1)
教授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就像孙悟空对仙女们施展的定身术,瞬间将工作人员定在了原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剩下吊在空中的须弥座还在来回摇晃。 史密斯教授竖起耳朵,仿佛一只正在侦测猎物的耳廓狐,仔细地寻找着那一丝让他心惊胆颤的声响。然而等了许久这种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但是史密斯教授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起重机的驾驶员,高加索人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道:“教授!又怎么了?这吊起的大石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让动了?”史密斯教授冲他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气得他冷“哼”了一声又坐回了驾驶室。 库克和汤普森放下了手里的设备蹑手蹑脚地凑上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教授将听到异常声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人也大吃一惊,毕竟须弥座在卸车时曾经被摔过。它现在的离地高度已经六七十公分,倘若当时摔出的裂缝在这个时候裂开了,那这个须弥座可真就覆巢破卵了。 把它再放回原处吧,史密斯教授又担心无法掌控落地位置和原来被砸出的深沟角度,可能会让须弥座倾倒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因此他们只能先查明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三个人围着须弥座仔细地寻找着上面有可能开裂的地方,可是转了两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库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教授,我仔细的观察了须弥座每一层的分界部位,都没有发现粘合或者组装的痕迹,‘仰覆莲须弥座’应该是用一整块石头雕刻成的,虽然我无法理解在古代的东方,他们是怎样将如此巨大的整块石头开采出来并将其雕刻成艺术品的,但是,我相信,以当时中国人的智慧,他们是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因此,我觉得不用过分担心,这个须弥座是一个整体,即使是摔过,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开裂。” 史密斯教授点了点头:“是啊!库克,整个须弥座浑然一体,没有发现任何裂缝或者开裂的痕迹,但是就在刚才,我确实听到了它内部传出的一些碎裂声响。须弥座我估计制造于中国的宋代,历经一千年多年的风霜雪雨,能够完整的保存到现在真的是弥足珍贵!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教授,既然这须弥座暂时不便移动,不如趁现在先对其底部进行三维扫描,也算是对它的一次检查。如果仍无异常,再将它移至指定位置,您看如何?”库克适时地给了一个很合理的建议,教授点点头答应下来。 汤普森和库克迅速将准备好的设备和仪器移至须弥座旁。汤普森坐在仪器前开始调试,而库克则手持三维成像扫描仪,缓缓伸入须弥座下方。画面和数据实时传输到仪器屏幕上。 史密斯教授站在汤普森身后,饶有兴趣地盯着屏幕。须弥座底部相当粗糙,满目都是打制时留下的v型凹槽,并无异常。 库克从须弥座边缘开始,稳稳地移动扫描仪,他的手法稳健,速度均匀,传回的画面和数据也很稳定。史密斯教授对他的技术能力很满意,库克在学术研究方面也认真好学,这两年给教授带来了很多便利和惊喜。 “咦!这是什么?”史密斯教授突然指着屏幕右侧的一个暗色圆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惑。这个圆圈的颜色明显比周围的区域暗淡,看起来像是一个深邃的洞口。紧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类似的圆圈,汤普森连忙提醒教授注意。然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之际,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圆形凹洞,深不可测,令两人惊愕。 当须弥座底部的扫描工作完成后,他们竟然发现了七八个大小不同的圆洞,这些圆洞分布不均,有的紧密相连,有的则相隔甚远。由于屏幕尺寸的限制,他们无法立即获得全貌,因此暂时还无法确定这些圆洞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特定的联系。 汤普森迅速利用从须弥座底部收集到的数据,建立了一个三维模型,并通过全息影像的方式展示给了大家。科利尔馆长也闻讯赶来,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众人围在全息影像周围,仔细端详着,但对这些孔洞的存在感到更加困惑。他们都不明白建造者为何要在须弥座底部留下这些莫名的圆洞。 经过详细的统计和分析,这些孔洞共有九个,大小分为三种规格。最大的一个直径约五十公分,位于须弥座底部的正中央;中型孔洞数量最多,共有五个,无规则分布在底部各处,直径约二十公分;小型圆洞仅有两个,大小约为十公分,它们穿插在其他孔洞之间。 须弥座已被吊起了许久,驾驶员一直闷坐在驾驶室内。这位性格暴躁的高加索人已忍无可忍,在驾驶室里面抽着闷烟,烦躁的将手臂来回的伸展着,只是一不小心,叼在嘴上的烟头却掉落在裤裆里,惊得他慌忙站起身,连连的用双手去拍打裆部,手肘不小心地碰到了解除吊挂的档位,卷扬机里的卷轴瞬间被松开,只听到“咣当”一声巨响,须弥座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更不幸的是,须弥座没有落回到原位,而是横亘在前面砸出的沟壑上,左右摇摆了几下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轰然倒塌。 这次跌落彻底摧毁了须弥座,瞬间碎裂成七八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旁边的专家们目瞪口呆。 科利尔馆长最先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几步,看着眼前已四分五裂的碎石堆,无力地挥舞双臂,气得他无语凝噎。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那位高加索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履带式吊车只剩下了个空空荡荡的驾驶室,大开着的室门在寒风中来回晃动着,一次次的敲打着旁边的侧壁,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雪花,如同抛洒在空中的碎纸屑,突然间就从灰蒙蒙的天空里凌乱的飘落了下来。此时,爱丁顿东方文化博物馆门前的广场上,却上演着一出剧情大反转的悲喜剧。 不久前还垂头丧气的科利尔馆长,如今已被另一事件再次震惊。虽然他脸上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但眉宇间已流露出笑意,短短一瞬间,他已是欣喜若狂。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令人匪夷所思的重大发现,在刚刚摔碎的须弥座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之前他们正在研究的那些底部圆洞,其中最大的那个,透过厚厚的密封层居然可以直通须弥座的腹部,并且须弥座的肚子里还藏有一处密室,就在基座被摔碎的那一刻,这个密室在千年之后又重见天日。更让科利尔馆长兴奋地是,从这个密室里掉出来的一个大包裹,里面似乎藏匿着千年前的某些信息。 第一个发现它的是库克。 须弥座摔倒时,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面对这堆烂石头无从下手。只有库克心疼他那全新的三维扫描仪探头,看到碎石压着的把手时,试图将其抽出。万万没想到,抽出的扫描仪探头上居然挂着丝织物的碎片。库克好奇地用手掏了掏石头底下的空洞,竟从里面拉出一个大包裹。这一突然发现立刻吸引了众人围观。 这个包裹呈立方形,不算太重,体积也不大,像个小型行李箱。外层包裹着带有几何如意花纹的丝织物,虽有部分被库克扯坏,但下面露出的仍是这种丝织物,显然包裹了好几层。从外表来看,这件物品的存世年代相当久远,织物上的颜色已褪色无法辨认。要弄清包裹里的内容,或许只有打开它才能揭晓。 此时,雪花开始飘落,虽不大,但已影响工作进程。教授让库克和汤普森先将包裹转移到博物馆内。而他则带领其他研究员回到破碎的须弥座前,在飘落的雪花中仔细查找是否还有遗漏物品。 这些碎石块都很大,破碎的裂口大多在圆洞洞壁上,实心处裂缝较少。史密斯教授判断,这些裂缝可能在工匠凿制空洞时就已留下。前几天卸车时的跌落可能扩大了破碎的隐患,最终在机缘巧合下被那名冒失的吊车司机摔碎。 须弥座的腹部是一个中空的密室,也就是包裹的封藏之地,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进出通道正是基座底部那个最大的空洞。这种在巨石中间掏一个窟窿的工程,一千年前是一件非常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须弥座摔碎前,腹部的密室是完全密封的,从封盖碎块的材质可以看出来,它是一种混有特殊粘合剂的石粉做成的,厚度大约有二十公分,异常的坚硬,封盖最上面大约有五公分是镶嵌在须弥座的腹腔里面,与上面的一块木板底托相连接,将封口卡的结结实实,如果不是吊车司机不小心将它摔碎了,就算知道里面有一个密室,这个封盖也很难打开。由此看来,将它们藏在这里的人,并不想让它重见天日。 史密斯教授仔细的清理了一遍须弥座摔落的现场,没有再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或线索,便吩咐几位研究员,在雪还没有将它们全部覆盖之前,赶紧拍摄影像资料,以便回到研究所再进行下一步的研究,自己则在轻舞飞扬的雪花中急急地走进了博物馆。 此时的科利尔馆长难掩内心的激动,在门口踱步,急切地等待着史密斯教授的到来。当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时,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教授!外面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没有了,密室空间有限,应该只藏了这件东西。”史密斯教授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桌上的包裹,“这次能发现它真是意外之喜。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桌面已被库克和汤普森清理得干干净净,上面只摆放着这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包裹。它整体呈长立方形,外层包裹的丝织物在顶部打了个结,将里面的东西裹了个严严实实。库克无意中撕开的缺口并未触及内部物品,露出的是下一层丝织物,其色彩比外层的更为鲜艳,彩色花纹清晰可见。 教授安排库克和汤普森按部就班的将包裹的尺寸和重量一一作了详细的记录。他注意力集中在了撕开的裂口上,小心翼翼地探入手指,确认内部物体未在丝织物撕裂时受损。轻轻敲击内部物体,“砰砰砰”的回音,表明物体可能是木质的,且内部有空间。 史密斯教授被丝织物的花纹深深吸引。他凝视良久,又伸手触摸,突然激动地对大家说:“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中国宋代的缂丝。你们看这上面的四合如意纹,立体感非常强,花纹边缘如雕琢般清晰。这种效果源于‘通经断纬’的织法,而这种织物就是被誉为‘织中之圣’的缂丝。” “缂丝?你说这是缂丝?”科利尔馆长听到史密斯教授的推测后惊呼,“一寸缂丝一寸金啊!那可是中国古代皇家的御用布料!” 史密斯教授也难掩激动:“是啊!自宋元以来,缂丝一直是中国皇家的御用织物,常用于织造帝、后服饰、皇上画像以及摹缂名人书画。北宋时期的汴京就设有‘绫锦院’,一度集中了缂丝织机四百余架,从全国召集来了众多技艺高超的织造艺人为皇宫贵族进行缂丝织造。” 正在观察的汤普森好奇地问:“教授,我没感觉这些织物有什么特别的啊!缂丝工艺很复杂吗?” “复杂!非常复杂!这种工艺甚至一度失传。”教授继续解释,“据考证,缂丝工艺最早源自亚洲西北草原民族的缂毛技术。张骞出使西域时,将这种技术带回了中原地区。经过数代织造者的不断改良,缂丝在宋代达到了巅峰,被誉为‘织中之圣’。缂丝采用多把小梭子按图案色彩分别挖织,根据纹样多次中断以变换色丝。成品只露纬丝不露经丝,使织物上花纹与素地、色与色之间呈现断痕,类似刀刻的形象。花纹正反两面如一,具有极强的立体感。由于缂丝织造过程极为精细,古人形容它如‘承空观之如雕镂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