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夜破锁妖塔(1/1)

兮阎强自镇定心神,回答道:“这个香囊是青懿师姐让我们带进来的,不信你问他。” 说罢她的目光移至持盈的脸上,后者连连点头,忙不迭开口:“是真的,青懿师姐命我们将香囊带进来,说是可保你们七日的命。” 砚云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信你们。” 司琴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她不敢信他们。 砚云站起来,对司琴道:“他们若要我们死,不必拿这‘香引’进来。这东西藏在身上,他们一样要死。” 司琴狐疑道:“何为‘香引’?” “这是用白肉、白骨与鲛人油脂炼成的一种只有妖能闻得到的香膏。” “它对妖邪有巨大的吸引力,故而被称为‘香引’。” “此物燃点极低,在稍温暖一些的地方便会开始融化,一旦开始融化香气飘散。被沾染人和物,都萦绕留香至少半月。” 砚云低声催促道:“凤凰火快要熄灭了。” “司琴,你把她的衣服脱了,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只能碰袖子,别的地方别碰。” 司琴没有二话,虽并不知道砚云的用意,依旧不顾兮阎的挣扎,直接扯下她的外衣。 持盈着急万分,却不敢上前,就怕司琴一个“不小心”抹了兮阎师姐的喉。 他整张脸都憋的涨红了,低声道:“此非君子所为!早知道你们是一帮匪徒!” “我们何苦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们,你们怎可如此侮辱兮阎师姐!” “住手!快住手!” “再脱!”砚云毫不理会,继续冷冷说道。 直到脱到仅剩一件单衣,砚云这才吩咐道:“把衣裳给我。” 砚云接过衣裳,小心翼翼的将衣物裹成一个小包袱的样子。将胸口、领口处全部反着叠了进去。 此时兮阎明白了过来:“这是我藏‘香引’的地方,你要用这东西引它们出去?” 砚云抬起头,冷漠的神情令兮阎心底发颤。 “告诉我,你们刚刚是从何处进来的?” 还未等兮阎回答,持盈直接开口拒绝:“若你将锁妖塔里的妖物都放了,我们俩也活不成了。” “我们偷偷放了你们,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你不要得寸进尺!” 砚云根本不理会他,目光直直盯着兮阎:“你说。” 兮阎的眼神落在身边司琴那极度消瘦的脸上,又将视线落在砚云手中那团衣裳上。 “持盈,你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持盈满眼震惊,根本不懂兮阎的意思。 “兮阎师姐,你在说什么?” 兮阎认命的闭上眼解释道:“‘香引’至少留香半月,也就意味着我们即便出去,妖邪也会盯着我们要将我们吃干抹净。” “如今只有尝试利用妖物破塔,否则你我走不到底楼,便就要被这些妖物生吞活剥了去。” “一样是死。” “青懿师姐为何要如此害我们?我们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少年喃喃道,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在底楼,塔后有一个狗洞。” 砚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抓起那两件衣服,就要离去。 司琴看穿了他的意图,伸手拉住了他:“你不能去。” “你们为何上来时没有惊动这些妖物?” 司琴转而盯着兮阎问道。 兮阎不再隐瞒,将紫色的符纸亮出:“这是最高阶的隐身符,戴上以后他们便看不到、嗅不到你。但声音是藏不住的。” “砚云,你不能去。你是妖,这隐身符你应是受不了。更何况你已失血过多,站起来都勉强。” “你,也不能去。你通身已经沾了这个东西的气味。”司琴指着兮阎说道。 “你,与我一道去。将那狗洞指给我。”司琴最后点了持盈的名字。 持盈咽了口口水,望着这门口快要熄灭的凤凰火。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砚云眼中盛满担忧,却也知道自己去就是送死,但宁可死他也愿意给司琴开路。 只是想必司琴已经猜到了,才会如此决绝。 众人仍沉默着。 司琴利落的接过隐身符放在胸口,伸手将松散的头发盘好,对砚云嘱咐道:“我去去就来,你听着动静,就跟着众妖一起冲出来。” 砚云的双眼血红:“你若死了,我……” 司琴伸手止住他接下去的话,认真道:“你我都不会死,我还要等格格回来。” 说罢,她决绝的从砚云手中夺过那叠成小包的衣物,转身离去。 持盈见状也不再迟疑,伸手接过隐身符,对兮阎师姐点了点头,也跟着冲了出去。 “持盈,小心!” ----- 持盈打了个手势示意司琴跟在他身后,于是便由持盈走在前头打头阵。 他们轻轻绕过那团逐渐将要熄灭的凤凰火,向下踏上了旋转楼梯。 此时锁妖塔内密布血腥气,黑暗中众妖物层层叠叠的趴在一楼,正互相厮杀着、吞噬着。 “香引”被砚云扔下了楼,于是重妖物均飞身扑去,造成了一度的混乱。 也为司琴和持盈扫清了前方的一段路。 司琴学着持盈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如此提着裙摆顺利经过了第六层、第五层、第四层…… 只是忽然,前头的持盈停下了脚步。 司琴的头向旁歪着往前瞧去。 霎时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一只约两人高的壁虎,正趴在一旁的墙壁上,闭着眼眸平静的呼吸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它身旁的墙壁上喷洒着暗色血迹,想必它刚刚已经饱餐一顿。 只是它的尾巴如今横在第三层的楼梯中间,几乎把整条路都给堵了,仅留出了十分狭窄的小道可供通过。 唯一能够过去的法子,是要从尾巴上跨走过去。只是不知距离如此近,会不会将它惊醒。 持盈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不敢过去。 他刚上山没多久,根本没见过什么妖物。 这也是他想进塔见识见识的理由之一,只是没想到锁妖塔名不虚传,这一“见识”差点将他的小命给搭上。 司琴的心在狂跳。 她也不敢,但若是停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思索片刻,她的手颤抖着,打了个手势——“我先走。” 持盈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哀求。 司琴再不理会他,一步一挪的走上前去。 边走,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自己的遗言:格格,奴婢三生有幸侍奉您的左右。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否可以等到您回来…… 念及自己在王府的经历,腹中仿佛有了些烫意,驱散了些许恐惧。 司琴小心翼翼的从壁虎的长尾上迈了过去,不敢大意。 又走了一会儿,才站在二层与一楼的转角处对还在第三层的持盈轻轻挥挥手,示意他赶紧下来。 持盈点了点头,见司琴都过去了,自己应该无事的吧。 如此,他便学着司琴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侧脸看了看,那壁虎还闭目睡着。 呼吸平稳。 很好。 略微松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走,发现壁虎微微挪动了下身子,那尾巴突然将过道堵的死死的。 这一下,持盈有些愣住了。 大脑飞快的转动着,那不如借力跃过去? 只是这刚上山,内功心法都不熟练,万一失败…… 司琴见他犹豫不决,正想提醒他快一些,忽然瞧见那壁虎的血红眼眸渐渐睁开了一条缝,正从持盈背后阴冷的偷窥着他。 心底一沉。 ——要不要提醒他?可是若提醒他,那妖怪看到我怎么办? ——可是他是为了我们才入塔的,我怎好不管他? 正当司琴在心中天人交战时,持盈已催动灵力跃过了壁虎的尾巴,轻轻落地。 他立刻向司琴打了一个手势“继续走”,司琴眼瞧着那只壁虎张开了嘴巴,那条舌头渐渐伸向持盈…… 如此一来,司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泪滑落脸庞。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打着手势“快下来!快!” 见状,持盈顿时后脑发麻,意识到危险已在咫尺,他下意识向后挥剑—— 可惜,壁虎的舌头十分灵活,竟将他的剑卷走了! 少年见此情景吓的腿软,再不迟疑立刻跃下一层半,稳稳蹲地落在司琴身边。 刚汇合,便感到头上不断滴下粘稠的水渍,俩人沉默着慢慢顺着水渍滴落的方向,向上望去—— 只见壁虎已倒挂在他们的顶上,腥臭的大嘴张到了极限,口水一滴滴往下落下。 血红的眼睛麻木的看着两人,仿佛他们已是死物。而那根长舌也立刻向司琴卷来! 持盈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反手从司琴手中夺过剑刺向壁虎。壁虎的舌头受伤,立刻爆鸣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司琴此时回过了神,扯过持盈往底层猛跑:“在哪里?” “就在那!” 壁虎忽然加速直接从二楼俯冲了下来,引起巨响,其他妖物闻声均围堵了过来,与壁虎展开厮杀。 此时,沿着持盈的手指指向的方向,司琴见到了那个狗洞!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香。是人的味道。让我猜猜,你在哪儿呢?” 司琴再不迟疑,使尽全力,将手中的衣裳扔至那狗洞处! 霎时间,“香引”因离开了隐身符的庇佑,气味顿时散开。 妖物闻见气味奋不顾身冲向狗洞处! 司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那些妖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狗洞,总是有胆大的妖,率先第一个往外冲了过去。 “没有符咒!” “没有臭道士!没有!” “哈哈哈哈!” 一言既出,妖物纷纷从那个狗洞处窜去。这个狗洞被他们一点点撕扯、撑大,最后竟化为了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眨眼间,妖物竟全部逃脱。 锁妖塔转瞬之间已空无一物。 司琴与持盈相视,却没有一丝愉悦。 这些妖凶戾至极,它们出去后,会做什么…… “走吧。” 砚云与兮阎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司琴连忙上前扶住砚云。 “兮阎师姐……” 持盈担心的望向兮阎。 “持盈,我不能回去了。” “我身上有‘香引’的味道,锁妖塔妖物逃窜是大事,一旦查出与我相关。以师傅的脾性,我定要以死谢罪……” “师姐,我又何尝不是?若你失踪,青懿师姐一旦告发,我便成了瓮中之鳖。” 持盈此刻脑子也灵活了不少。 砚云与司琴相视一眼,开口道:“你们若不介意,便与我们一起去京城寻人。” “先离开此处。” 四人劫后余生后般立刻离开此处,从小路往山下走。 只是这月黑风高,很难辨清方向。 正当他们亦步亦趋的艰难行进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抱剑身影。 “青,青懿格格!” 司琴心中一沉,看来今夜一定有人要永远留在这青城山上了。 ----- 我做了一个噩梦,大口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自从被押入天牢,一直不敢闭眼睡觉。 这天牢中好似只有我一人,我却知道在每个牢房都关着不同的人,我能感到他们的气息。 实在顶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醒来又好似记不清做了什么噩梦,一日三餐狱卒都准时会送来。 可是我的妖化越来越严重,身上的鳞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送来的水多半被我浇在身上,喝下肚中,才略微好受些。 狱卒仿若看不见我的异常,也从不与我多言。我在这里,不知待了多久。 待我的喘息平复,我感到隔壁牢房的人拖着锁链靠了过来。 他抓住栏杆,与我说道:“你一个小姑娘犯了什么事?” 我没有要与他搭话的意思,他却自顾自的接着说:“我看你从来都不吃饭,人怎么能这么久不吃饭呢?” “喂!你。是不是妖怪?” 我还是沉默不语,低着头,披散的头发将我大半的脸挡住。 “你若还是不吃,能不能都给我吃?” 他将手伸到了我的牢房间,往我面前挥挥手:“你看不见?” “瞎子?” “那以后你的饭就是我的了!” 我闭上眼,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正当我开始催动灵气周身运气时,狱卒忽然走了进来,拿剑鞒敲了敲他的牢房。 “钟磬寂!你老实点。再让我瞧见你和她说话,拔了你舌头!” 等等,这个名字…… 我朝他的方向转过了头,侧着脸开始回忆,到底在何处听到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