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和他(1/1)
太阳落下山,暖黄的光打进院子里,铺潵了一地。 沈温岚的院落似南方园林建筑,鱼塘周边的亭子里,身穿白衣的少年醉倒在石桌上。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苏绣提着篮子出现在门口。她穿过长长的亭廊,来到了沈温岚身边。 “大师兄,”她轻声唤道。 沈温岚动了动,直起身来,他脸颊微红,双眼朦胧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沈温岚声音都有些哑。 苏绣叹了口气。 “我来给你送醒酒汤,还有那片九圣莲。” 说着,苏绣先将醒酒汤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将特制的袋子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沈温岚的手边。 沈温岚似乎清醒了不少。 “原来,那片多出来的,是给我的。” “嗯。”苏绣坐了下来。 “九圣莲性极寒,很适合给冰灵根修炼,我猜想大师兄你应该会需要这个东西,便给你留了一片,小师妹的病只需要一片就够了,剩下这个,就给你吧。” 沈温岚动了动嘴,最后千言万语堵在口中,转为一句谢谢。 “我知道大师兄你现在的心情,可意外总会发生,人死亦不能复生,不如就这么让它过去。” 沈温岚唇瓣都有些颤抖。 “可是我当时明明可以救他的,不是吗?” “你能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吗?难道这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吗?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大师兄。” 沈温岚抬头看向苏绣。 是啊,他当年并没有亲眼所见,方世所说的就全是真的吗。 “阿玄死了……” 苏绣看到沈温岚这般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每逢阿玄忌日那几天,大师兄都会把自己灌醉,变成这副模样,像失了魂。 “有些事总要放下的。”苏绣想了想,开口说:“我曾经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沈温岚眼神几许变换,最后他看着苏绣,听她讲述她的故事。 “自从上山的这几年,宗门放假我从没出过山,你知道为什么吗。”苏绣笑着看着沈温岚的眼睛。 “我的家人陆陆续续死在了那年冬天。我家很穷,非常穷,穷到几个人穿一件衣服。我的母亲是饿死的,父亲是冻死的吧,应该是,但是父亲死前应该也非常饿。姐姐将食物都留给了我。” 苏绣顿了顿,说:“其实那个窝窝头很难吃。那个窝窝头,我吃了好多天……弟弟妹妹们太小了,被人抢走了,嗯……估计最小的妹妹被当作食物了。不知道他们吃的开不开心。” 沈温岚虽然脑子发懵,苏绣的话也全部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愣了一瞬,完全不知道苏绣的生活竟然是这样的。她从来没和人讲过,也从来没露出过痛苦,即使是现在她正在讲述自己的过去,也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没有情绪。 “他们都当着我的面走了。” “……所以,你从来不浪费粮食。”沈温岚说。 苏绣学了做很多菜,她几乎什么都会,沈温岚从没见过她将饭菜剩下。 隐约记得有一次过节,三长老多买了些菜,那次五长老非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结果就是这些菜几乎都不能吃了。所有人都决定将其丢掉,只有苏绣一言不发,拿着窝窝头把这些菜全吃了。 那次,五长老感动哭了。 “怎么能浪费呢?如果当年……不能这么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生活,也不错的。”苏绣仍然笑着。 她总是这副模样,笑得温柔,想照顾好宗门里的每一个人。 沈温岚摇摇晃晃起身,抹了把脸。 “师妹……我确实不如你。” 苏绣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说的对,我应该自己去看一看,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临走前,苏绣站在门口扭头看向沈温岚。 “大师兄,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呢?” “……我会放他离开。” 苏绣转身走向自己的宅院。 沈温岚将酒收入储物袋中,然后提上剑,取下剑鞘,飞到前方树下。 既然已经醉了,不如趁醉舞掠影一时,从一剑一式中再去寻找故人的影子。 —— 张清竹和顾书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 走着走着,一群人聚集在前面。张清竹便凑过去看了看。 “春节快到了。殿下决定在玄殿进行比试。夺得魁首者可获得金银财宝!大家踊跃报名!” 比试?什么比试。 张清竹抓住一个边上的人,问:“请问,这是?” “你是聋吗。” “我不是啊。” “……你没听见吗,比试啊。” “请问是怎么比试呢。” “我咋知道。” 那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张清竹几眼,然后离开了。 张清竹:……倒也不用这么看着自己吧。 顾书渝走上前来,他摇晃着手里的扇子。 “要去试试吗。” “我觉得还是……” “我们报名。”顾书渝说完又指了指张清竹。 “我和他。” 算了吧…… 可恶!这个人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算了,来都来了。 张清竹叹了口气。 “嗯,我和他。” 顾书渝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看的出来,他现在非常开心。 “请问一下,比试在什么时候?” 临走前,张清竹问道。 “三天以后,玄殿内。” 他们找了一个客栈,打算就在这里住一晚。 “抱歉,这边只剩一间房了,您二位……”店家带着歉意看向他们两个。 张清竹:“不行。我们换一家吧。” 顾书渝看起来倒是无所畏惧。 “已经很晚了,来都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放心。”顾书渝说着还拍了拍张清竹的肩膀。“我们两个都是大男人,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张清竹本来就悬着的心现在快要炸了。 这个男人玩了他一路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行吧。” 外边天已经黑下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潜在的危险,这个时候确实住在客栈里更安全。一间房就一间房吧,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 “好,您二位请跟我来。我们客栈提供热水服务,贵客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喊我。” “谢谢。” 张清竹在门口和人道了谢,获得了顾书渝投来的目光。 张清竹回望:“怎么了。” “你对别人倒是挺有礼貌。” 张清竹忍无可忍:“不就是不小心拉了你一下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和你道过歉了,要不下次你也把我推水里边,然后我们扯平了,行不行?” 顾书渝淡定地拉着张清竹进屋,关上门。 “你干什么?” “你在外边喊什么,打扰到客人休息了。进屋我们慢慢说。” “我都说完了。” “就这?” “啊?” 顾书渝走到矮桌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就是看你跳脚的样子很有趣,逗逗你。” 张清竹:……有病啊。 “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这样做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正常点。”我害怕。 “好。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睡觉吧,明天不早点起来去寻你同伴了吗。” “我知道。” 收拾完以后,张清竹抓了抓头发。 “你睡床,我再找一床被褥打地铺就行。” 这次顾书渝没再作妖,他点了点头。 张清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在穿书之前,原主带着草药准备回宗,他已经赶到山脚下了,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去。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几个人。 张清竹看不清他们的脸庞,梦里景象朦胧,只有他们紫色的宗服飘荡在眼前。 就你们几个是吧,我记住你们了,给我等着啊! 翌日清晨,客栈里的两个人同时醒来。 阳光已然从屋檐下透入窗缝里。张清竹夜里没脱衣服,他起身就看到顾书渝躺在床上,阳光洒在他脸上,而他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在脸上留下阴影。 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完美的像个娃娃。 可惜张了张嘴,欠的不行。 “顾兄,起床了。” “……”顾书渝好像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睛,看向窗边。 “太阳已经这么高了吗。” 张清竹感觉到窗外好像有东西,便打开了窗户。 昨天飞出去的那个纸鹤如今正停在窗边,张清竹一捡起来就听到了秦一独特的少年音:“后天直接在玄殿集合,你去报名那个比试,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我们得去看看。对了,我和师父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张清竹:……不愧是你啊。 他收好纸鹤,转过身来发现顾书渝正看着自己。 顾书渝扭过头来,什么都没说。 张清竹:莫名其妙。 “我们不用去找他了,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顾书渝坐起身来,他的头发散落在胸前,美的雌雄莫辨。 “调查一件事。” “嗯。” 张清竹洗漱完以后,顾书渝还坐在那里。 他刚走过去,顾书渝开口道:“可以帮我束发吗。我自己不太方便。” 张清竹走到床前,拿起床上的束发冠,开始给他摆弄。 “好了。” “你手挺巧。” “谢谢。” “玄殿距离此处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们从今日开始赶路,最迟明日晚上能到。刚好赶上后天的比试。” “好。”张清竹若有所思。他好像很清楚这里的情况,他真的只是人界一个普通的皇子吗?但是他并不能看出来顾书渝身上的实力,他已经学习过如何去探查一个人的修炼阶段。 但是这个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普通人,然而普通人怎么可能会独自来到魔界,而且对这个地方很了解。 但是当初大师兄也是见过他的,大师兄没说什么,说明这个人没有问题。 啧,算了,和他没关系。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当他们吃完饭出发以后,半路上遇到了魔兽,张清竹也会挺身而出站在顾书渝面前,让他小心自己,然后自己上前去和魔兽大战一场。 顾书渝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中午的时候,他们还身处郊外。 “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距离才能到城内,累么?先在这边树下休息会儿吧。” 顾书渝拉着张清竹来到树荫下。 张清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大饼开始啃。 顾书渝:……不管他了。 他自己找出一只鸡,然后从四处收集材料开始烤。 张清竹震惊道:“你怎么还有这东西?!” “……你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带一点儿能吃的吗。” 张清竹看向自己手中的饼,确实想到带东西了,但是没想到带好东西。 可恶啊! “你一个皇子,居然还会自己烤鸡啊。” 顾书渝哼笑了一声。 “皇子怎么了,不受宠,什么事也都得自己干。” “抱歉。” “这有什么,皇室家族皆是如此,他们暗处的纷争比打魔兽还困难。” 张清竹正想着顾书渝怎么突然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皇室纷争,顺着他的目光往后一看,好家伙,又是几头小小的魔兽。 “怎么这么多这东西。”张清竹低声道。 他拿起剑来向魔兽走去。 顾书渝一边看看手里的鸡,一边看着张清竹的打法。这人用起剑来好像还不太熟练,一对一还可以,一对多好像就不太行了。 就像现在,他身后有只魔兽正蠢蠢欲动,而他根本没精力去感受身后的魔气。 顾书渝食指与中指并起向上一抬,隔空摘了一片树叶,随后便扔向那魔兽。 树叶如剑一般锋利,瞬间便割断了魔兽的咽喉,让它断了气。 那边正在打架的张清竹根本没感受到身后的事,顾书渝更悠闲了。 等张清竹打完以后,顾书渝这边鸡也烤好了。 “辛苦了,来吃饭吧。” 张清竹把剑上的血擦干净,放进了储物袋中。 “让你见笑了,我修为尚浅,也只能对付这种低级的魔兽了。” “无妨,你年纪还小。” 张清竹突然想起这个事,对哦,自己现在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你不也是吗。”张清竹坐在他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鸡腿。 “……嗯,是吧。” 两个人又一顿收拾,才继续赶路。傍晚,他们已经到了城外。 张清竹看着高高的城墙不由得感慨。 这建筑也挺宏伟的,和他们山上的宫殿风格明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