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云城狼烟 45、青帷马车（1/1）

查彪和查顺的手下用一溃千里诠释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苏澜指挥着多路人马乘胜追击，也用战绩诠释了什么叫做“气吞万里如虎”！ 在北口通往蔚州的三十华里的路上，杀四率领诚王暗卫，和高二郎、高三郎、吕梁和路华成为第一进攻梯队。他们的任务是一路砍杀，奋勇前进，越过查军，冲进蔚州，截断查军退路，稳住张威所部，生擒岳嘉及同伙，搜取调兵公文罪证！ 王腾率领老兵和揭炜、罗大郎、顾里、张青等益州新兵，和于小宝的人组成进攻第二梯队。高、乔两家五口也再次加入其中。 如果说第一梯队呈线性冲杀，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将查军布下的防线冲击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那么第二梯队就是布下天罗地网，如篦子般不停地搜查各处山间小径、沟壑、山谷、林地，又像坦克一般四处碾压、收割、扫荡，将四散溃逃的查军一网打尽。高信和乔桃儿特别喜欢用蚕豆打马腿、钉马眼，左右远近，高低上下，目标难逃，一打一个准，一打就是人仰马翻，一打就是鬼哭狼嚎。 经过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精准打击，残酷杀戮，蔚州卫军不仅查彪、查顺在第一时间战死，就连百夫长以上的军官都已横尸荒野，无一幸存。 苏澜则率领常乐、甘甜以及全园护卫、使团护卫和岳山手下二十多名护卫组成第三梯队，负责截杀漏网之鱼，确保使团和商队安全。 余下的二百益州新兵和百名民夫保护着满载粮食、草药、盐巴、布匹、军械的马车，小心翼翼地有序前行。 吉义镇百名卫兵则在从五品抚远将军樊跃的率领下，担任后卫，负责兜底企图从飞狐陉南逃的查军。 如此，经过数个梯队不停地、反复地冲杀、碾压、收割，查军基本上被一网打尽，片甲不留。 在通往蔚州的三十里山道上，小径里，沟壑边，大树下，草丛里，小溪旁，漫山遍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浓腥四溢，恶臭扑鼻，戾气冲天。 车队本来是按照秩序小心翼翼地前进。可是，在路过一段转弯且狭窄的山道时，那辆青帷马车不知怎么的，突然加速，疯一般抢先冲上前去，超越了粮车，顺着山道飞速狂奔，活像是有鬼怪在后面撵着似的。 变起仓促，民夫们惊呼一片，顿时手忙脚乱。因为避让不及，有一辆粮车的车轱辘被卡在路边的岩石缝里不能动弹。两匹拉车的马也很不幸地在岩石缝里憋断了腿骨。马儿痛苦哀鸣，奋力挣扎，将马车拽得横在了路上。 车队被阻滞、瘫痪在道上。一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青帷马车突然弯道超车，脱离车队，不顾后果，疯狂逃窜，自然是动机不纯。可苏澜却没时间管它。因为她得忙着安排民夫，安抚伤马，将粮车上的麻袋卸下，抽出车轱辘，换上好马，这样才能疏通道路，重新上路。 麻袋总算全部卸下。常乐一使巧劲，将粮车的车轱辘顺利抽出了岩石。民夫们也换了好马，将马车顺到了路边，让出了道路。苏澜等人赶紧上前检查车轱辘有无损坏，能否继续前进。而伤马，只能忍痛遗弃。 就在这时，忽然从车队后面呼啸着接连冲出三匹战马，马上驮着四人，不仅挥舞着刀枪，一路砍杀，还手舞使节和魔法棒，耀武扬威，狂笑而去。正是那三个北狄人，查罗和苏哈、阿尔斯楞祖孙俩。查罗的马上除他本人，竟然还有个蒋嘉！有十几个岳山的手下和民夫躲避不及，被砍了脑袋，劈了身躯，腰斩两段，倒毙路旁。 卞雍恰好弓着身子，全神贯注地查看车轱辘有无受损，忽然一阵飒飒阴风席卷而来。得亏吉贵机灵，眼疾手快，及时拉开了卞雍。饶是如此，卞雍也被查罗的大刀划开一条袖管，好险没成为独臂书生。 苏澜大吃一惊。看来，这几个北狄豺狼杀人害命，就是要趁乱逃脱，龙游四海，鹰击长空！ 原来，开战伊始，骤然听到岳嘉的名字，蒋嘉犹如晴天霹雳，懵了傻了。什么，那个讨厌的所谓第一文相公岳嘉居然也到了蔚州？这不明摆着，就是大公主和大驸马不再信任自己，彻底抛弃了自己吗？ 看着周围东奔西突、横冲直撞的人马，蒋嘉大脑空白，魂灵抽离，犹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他万念俱灰，信马由缰，游荡在自己虚空的世界里。 时间在厮杀声中流逝。突然间，青帷马车引发了骚乱。几乎同时，有两匹骏马趁乱冲了过来，冲散了看押蒋嘉的使团护卫，也冲开了马澄。蒋嘉还看到，混乱之中，苏哈和阿尔斯楞像饿狼一样，从马上纵身一跃，扑到马澄的马上，将马澄扑下马来，几个人一起栽倒在地。苏哈还趁乱从马澄的左手夺过使节，而阿尔斯楞则从马澄的右手夺过那个魔法棒！遭此突变，马澄的两个护卫愣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也猛扑上去，和苏哈、阿尔斯楞搏斗，扭打作一团。 马澄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去苏哈、阿尔斯楞的手中夺回他视若生命的使节和魔法棒。尤其是使节！他已经丢了六份圣旨，再也不能丢失使节了！ 苏哈、阿尔斯楞被使团护卫紧紧压住，不能动弹。眼看马澄即将从苏哈的手上夺过使节，蒋嘉不禁恶从胆里生！他想都没想，控住缰绳，纵马上前就要踩踏马澄。马澄这个狗娘养的，总是拿魔法棒折磨自己，不仅脱了自己的鞋袜，除了腰带，极尽百计羞辱自己；还给自己刺面，绝了自己的生路！如今又惨遭大公主和大驸马抛弃，蒋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天赐良机，他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就在马蹄即将踩上马澄的胸口之时，几颗蚕豆横空射来，正中马腿和马眼。那马一声哀鸣，猛然往旁边一跳，将蒋嘉抛下马来，自个儿疯一般冲向路旁，一头撞向绝壁，浑身抽搐，不住哀鸣，倒地而亡。 蒋嘉的脑袋落地，整个人已经懵掉。这时，只见查罗如天神下凡，手舞钢刀，驱赶着几匹快马飞奔而来。跑到蒋嘉跟前，腰一弯，手一捞，将蒋嘉拽上马来。可蒋嘉的裤子突然脱落，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和大腿。查罗先是一愣，既而开怀大笑，载着蒋嘉就跑。几乎就在卡了车轱辘的马车刚刚让出道路的瞬间，查罗纵马飞奔越过。 查罗身后，苏哈和阿尔斯楞祖孙俩也从地上捡起两把刀剑，杀了压住他们的使团护卫，各抢了一匹查罗赶过来的马，翻上马鞍，打马狂奔。阿尔斯楞手执魔法棒，苏哈手执使节。两人紧跟查罗、蒋嘉之后，一路砍杀，瞬间飙出老远。 眼看着使节和魔法棒被苏哈和阿尔斯楞抢走，马澄顿时心如刀割，万念俱灰，这是老天要彻底绝了自己的生路啊！他愣怔半天，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就要往心口上扎！不料，却被一条马鞭凌空夺走！正是甘甜救他一命！ 苏澜纵马过来，控住缰绳，厉声呵斥道：“马澄大人，身为使臣，不仅丢了圣旨，如今还丢了使节，可谓丧失国格，罪不容诛！但是，你不去夺回使节，尽力挽回败局，却如妇人一般寻死觅活，你对得起皇上的圣眷隆恩么？” 马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马澄本就是必死之人，死则死矣！” 苏澜一愣。你还知道自己是必死之人啊！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公子，公子！”马澄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目眦尽裂，紧紧抱住苏澜的踏雪无痕马颈：“公子，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抢回使节和魔法棒！” 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魔法棒！ 苏澜好气又好笑。正待答应，忽然远处传来急迫的呐喊声：“县主救命！” 苏澜一愣。早就吩咐大家喊自己林公子，怎么突然有人喊起县主？ 苏澜回头一看，只见从飞狐峪北口冲出一队劲旅，人人高马甲胄，老远不停地招手高呼：“县主救命！” 苏澜的心猛然一紧。打头的居然是涞源转运司卫兵长官、从五品抚远将军石磊。另外还有两个此时此地根本就不该出现的人，洪珅和袁飞！ 苏澜不禁目瞪口呆，心脏不由得噗通乱跳，浑身不住地颤抖。石磊将军带队赶来，洪珅和袁飞也横空出世，一定是发生了塌天大祸！难道是父亲和弟弟，或者是姨父和姨母遭遇不测？不然，他们也不会一路高喊“县主救命！” 石磊和洪珅、袁飞飞奔到苏澜跟前。三人滚鞍落马，跪在苏澜马前。后面陆续赶到的人也下马跪倒。场面异常严肃。 马澄惊呆了。他不认识洪珅和袁飞，却认识石磊。堂堂涞源转运司卫兵长官、从五品抚远将军，竟然给这个林公子下跪，而他们又口呼县主，不由得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当今世上，除了有皇家血统的女子获封县主外，几无外人。难道，这个所谓的林公子，其实是皇家贵女？可是，皇家贵女怎会走出宫禁，还风餐露宿、枪林弹雨地远去西北大漠？ 马澄忽然想起，当今圣上实际上还封赐了一个唯一的非皇族血脉的县主，那就是举世闻名、德高望重的堆福县主，也是即将到任的云城总兵、正二品骠骑大将军、威远侯爷苏瑞尚的女儿，堆福县主苏澜！ 马澄恍然大悟。是了，是了，父亲履职云城总兵，女儿肯定要来大漠！至于女扮男装，自然是为了旅途方便！还有，她让别人称呼她林公子，那也是跟随母姓。她的母亲林簪娘，可是圣上诰封的正一品海国夫人，享受百姓和国家祭奠！ 马澄不由得大喜。看来，只要堆福县主答应，他的使节和魔法棒都能够夺回来！也许，六份圣旨也能找回来也未可知！不过，有一份已经被蒋嘉和曹贵那两个王八蛋给撕扯坏了，那圣旨卷轴及写着圣旨的、残破支离的、宝蓝色菱纹云锦还在自己的行李里面！ 回想起到涞源，特别是今天穿越飞狐陉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历历在目。马澄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有些事情也越发云山雾罩。不过，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只要紧紧抓住堆福县主，他一定能够绝地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