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156、谁是永昌侯府的暗钉子?(1/1)
! 看着这些情报,苏澜忽然灵光一闪,对前日冠林、余松、唐仁等人急急审讯,匆匆结案的事情不由打了一个突!虽然是苏瑞尚拜托他们调查,可是作为同行者,他们自己就有嫌疑,正常的做法难道不应该避嫌、推辞,交给刘希这样的地方官来调查吗? 还有,吴弥、韦颂拜访陶敏,离开了宣旨团,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答案是肯定知道!因为午饭时驿站少了上差大人,这可不是小事!为什么没有说明? 他们迅速切割了吴弥和韦颂,却没有调查吴弥和韦颂来殿州后的所作所为,比如与哪些人有过接触等,就匆匆结了案!并且冠林还亲自来分说,官员除了韦颂以外,没有人搅进局!这么匆匆下结论,现在看来,这事极其不正常! 苏澜立刻就觉得冷汗透背!脑海里顿时打下一个大问号:为什么六殿下没有特别提醒、说明? 只有一个解释:如果说,吴弥和韦颂是明钉子,那么宣旨团里还有人是暗钉子!就连六殿下都被骗过去了!这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苏澜皱了一下眉毛,心想,冠林、余松、唐仁这三人,谁是永昌侯府的暗钉子?抑或,他们都是? 苏澜又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第一个出来给借据当证明人的是冠林,余松和唐仁其后。记得当时,冠林表示愿意当证明人时,自己很是惊讶,还非常感谢。不光自己,当时父亲和姨父,也很惊讶又很感动。其实,现在想来,这三个人完全可以不当这个证明人!因为,就像韦颂说的,高丽王欠高丽王妃的帐,这种证明人有当的意义吗?还有,这种证明也是无关大局痛痒,他们证明或者不证明,都改变不了借据的存在和性质!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要当?现在冷静想来,无非就是要获得自家的好感! 为什么要获得自家的好感?无非就是要在关键时候取得苏、刘两家的信任!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当时苏瑞尚和刘希没有插手查案,而是把案子交给冠林、余松、唐仁这三人来查!这还真是,把鱼交给了猫保管! 还有,当时发现是矫诏后,大家都蜂拥上去揍吴弥,可是冠林、余松、唐仁并没有阻拦,明摆着巴不得大家上去揍死吴弥,好毁灭人证!最后还是自己踢了铜盆,这才制止了围殴! 还有,整件事情最大的漏洞在于,难道大家都真的不知道,根本不存在所谓苏澜为妃的书面圣旨,却只有矫诏口谕吗?! 漏洞数不胜数啊!想到这里,苏澜不由冷笑一声,思绪也迅速翻卷起来。 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冠林、余松、唐仁这三人有猫腻!不仅如此,整个宣旨团和高丽使节团都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们不能因为一个局外人毁了他们布置的整个局! 问题来了,难道就这样放过冠林、余松、唐仁这三人吗?答案自然是不能!那么,这个案子应该怎样推倒重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再重新回到矫诏案件上去,似乎不合情理,因为,是苏瑞尚委托这三人查案,而且还基本上同意了查案结果,结果也已经上报了!如果不是苏澜请他们留下观看土豆种植,他们或许早就离开了! 等一等!不对!吴弥、韦颂矫诏不利,冠林、余松、唐仁却留下来不走,为的是观察土豆种植!虽然是自己邀请,可是,还是那句话:既没有请旨,又无相应职责的宣旨团难道不应该谢绝,然后离开殿州吗? 其实,就算苏澜不邀请,这些人依然还是要找借口留下来!就因为土豆! 苏澜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脑子被一道闪电劈过,先是一片空白,忽然又神思清明起来!他们为什么不走?确实是因为土豆!可以肯定,无论苏澜是否邀请,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留下!不过,目的恐怕不是那么单纯吧?! 因为土豆的事情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准备!而恰恰土豆种植时间给他们留出了请示的机会,下一步该怎么做,一定有飞鸽到京城永昌侯府请示去了! 假若土豆种植成功,得利的肯定是苏瑞尚和刘希,这可是永昌侯府等京城某些人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那么,会有什么动作? 霸占?行不通,因为殿州知府和殿州卫兵的头都是苏澜的亲人!而且苏澜早就禀报了知府刘希,摆到了明面上! 窃取?也行不通,莫说操作起来有困难,便就算是窃走了,他们也无人知道怎么种植,也是一堆无用的废物! 剩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破坏!我没有,你也不要肖想成功种植! 怎么破坏? 苏澜反复思虑,无法想象。 但是不妨换个角度思虑再三!怎么破坏,且先不讨论。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暗钉子都是伪装高手,他们绝对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受到牵连。所以,破坏事件应该发生在宣旨团和高丽使节团离开殿州之后!这样他们才能摆脱嫌疑! 还有就是,种植的时候高调宣传,把人拱得高高的,到时候,拱得多高,跌得就有多惨! 想到这里,苏澜忽然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好办!我苏澜一定会给你机会!这次,如果你们老老实实,那我就暂且饶过你们!可是,假如天堂由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那就不要怪我苏澜心狠手辣! 甘甜和海云这干姐弟此刻正站在苏澜身边。看到苏澜脸上阴晴不定,喜怒于形,都很惊讶。海云有些不解,但是甘甜跟苏澜有些时日了,多少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她这是遇到了大事、难事,也不敢打扰她的思绪,只能在旁边干站着,干着急。 好半天,看见苏澜松了一口气,还笑了,甘甜这才放下心来。 苏澜把密信放进袖口,又从袖口里拿出几只口红、香水和一些银票,交到海云手上,道:“你们差事办得很好!这有六千两银票。你和小麻雀、甄琥留三千两作为奖励,其他都交给余姑娘。她希望放了陶龙和陶虎,跟他们正面决战,但是现在的形势很复杂,恐怕一时间还不能这么办。让小麻雀跟她解释一下。” 海云赶紧点头,道:“谢谢小姐处处替翠翘着想。” 苏澜道:“还有,以后你们这里只要有消息,立刻传给我。如果不急,可以交给菜市里隔日给我们送菜的叶老板。如果是急信,叫小麻雀直接送到蚵壳屋去!”她又叮嘱道,“当然,信件必须是密码信,以防意外。” 临出门时,苏澜想到苏屯和田明的遭遇,嘱咐道:“还有,这个地方,除了你和小麻雀、甄琥以外,不要收留任何人!” 悄悄离开鱼市街,苏澜带着甘甜急忙回到知府衙门。苏澜一进屋,就让姨父屏退了所有人。她还让甘甜在外面守门。 苏澜一开口,就将刘希给震惊了:“姨父,我现在写信,你赶紧派人去请我父亲来一趟。另外,姨父也要派守城府兵将出入殿州的城门管控起来,严查外出者!理由就是,”苏澜想了一下道,“理由就是城里发现了大盗!” 刘希还在怔愣,苏澜已经刷刷刷,给父亲写好了信。 刘希虽然有些懵圈,但还是叫来一个长随,让他立马去军营送信。还让下令守城府兵管控起城门。 长随正待出门,苏澜嘱咐道,无论将军在哪里,必须找到,并将信件交给他本人!而且,对信里面说的事情,务必请父亲立刻照办,然后马上到府衙来! 长随走后,苏澜拿出海云翻译的甄琥的那份密信。刘希看了以后,疑惑地道:“难道这个松鹤庄园是陶敏家的?” 苏澜笑道:“十成十!” 刘希道:“从这封信上看,松鹤庄园无疑就是陶敏家的!可是之前我让人查过,无论是陶敏、马喜儿,还是他们的子女陶龙、陶虎、陶荣、陶玉的名下都没有这样的产业!” “不奇怪!这庄园并不是实名制购得,当然查不出!” “实名制?”刘希惊讶地问道。他觉得这个词很有神秘感。 “对,实名制!”苏澜沉吟了一下,解释道,“我在一本书里面曾经看到,有个国家实行的就是实名制!比如,钱庄户头的异动、房产和地产的变动、活动轨迹等都一目了然。国家可以通过这些信息收税啊,打击犯罪啊,等等!” 刘希听了,眼睛一亮,频频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查。” 刘希叫进来一个户房书吏。苏澜一看,这不是原来的户房书吏、被倭寇灭门的庆丰年米铺老板之子涂云甲吗? 涂云甲看到苏澜也很激动,还郑重地施礼叩谢。 刘希拍着脑袋道:“瞧我,都忘记说了。前几日,我请涂云甲来府衙了。” 原来,涂云甲一家遭到灭门后,他家的米铺也开不起来了,成日只知酗酒睡觉,无所事事。刘希把他叫来,劝解一番,请他继续在户房办差。说起来,涂云甲在李世任知府之前就在户房供职,已经是经历了四朝知府,算是一个老吏了。 听说要查一个名叫“松鹤庄园”的产业的地主,涂云甲竟然傻了眼,表示查不出来。 原来,户房是以人名为检索目录,来查找其他所有信息,而不是以产业为检索目录。这样做有一定的科学性。因为人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而产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换言之,如果以产业作为检索目录,那么很多人将无法留名。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恒产的百姓有很多。但是这样的积弊也多,一旦有人存心,不用实名制,很难查出产业的所有者。 苏澜莞尔。这里不是大数据的世界啊!她想了一下道:“我大约知道这个松鹤庄园的地址,在城北鸡爪岭上。”她想了想,这个庄园应该是在倭案后,也就是陶敏被免职以后购买的!于是说了一个节点,正是陶敏下台的时间。 涂云甲想了一下道:“这个松鹤庄园一定是在我休息这段时间发生过变更登记。我看,大人还得找沈伟来问问。” 沈伟是户房另外一个书吏。他原来是专管税收登记的,后来因为涂云甲休息,他就代管了交易登记一段时间。 派人去叫沈伟时,苏澜一直忙着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一会儿,沈伟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是上次给刘珍、春红办理交易契约和收税契据的人。所幸他的记忆力不错,稍微想了一下,就回忆起来。他道:“我记得,那时陶敏家还没有搬出府邸,陶荣的小厮陶东悄悄来找我,说是买了个庄园,因为他是奴仆,不能写自己的名字,不然就成了主人的财产,庄园名字就悄悄落在师爷蹇利的名下,但是千万不要告诉蹇利!” 刘希一时怔住了,而正在写字的苏澜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沈先生,麻烦你马上帮我查查,看看这个蹇利名下的松鹤庄园的情况!”她稍微顿了一下道,“还有,你再帮我查一下,陶府原来还有个师爷,叫纪泽的,您应该认识。看看他名下有什么产业!我估计,在鸡爪岭松鹤庄园上面,应该还有一个是纪泽的庄园!” 沈伟听了,一怔道:“确实,几天后,陶东还办了一个庄园,枫叶庄园,就在鸡爪岭松鹤庄园的山上面不远。借口也是如此,但是落在了纪泽的名下!我当时还特别奇怪,他陶东一个仆人,何德何能,哪里有钱张罗这么大的两个庄园?!” 刘希一时间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陶敏居然会玩狡兔三窟这一套! 沈伟和涂云甲抱来殿州府城所有产业交易的资料,分别查找蹇利和纪泽的检索记录。一人查一人,正在忙呢。苏澜放下笔,笑着走到刘希身边,悄悄道:“姨父,赶紧派人,就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拦住蹇利和纪泽,我估计这两人还在琵琶巷整理东西,没来得及走呢!”她意味深长地道,“咱们就让他们发点小财,作为昨日他们检举揭发的奖励!” 刘希爱怜地点了一下苏澜的脑袋,小声道:“你怎么发现的?猜的?” 苏澜摇摇头,点了一下刘希面前甄琥的那封信。刘希一看,苏澜点的正是:“二月初九日晨,发现陶敏、马喜儿乘马车往山上走,听主仆对话,是去山上看风景……” 苏澜笑着小声道:“他们不是去山上看风景,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庄园!”她沉吟道,“甄琥曾夜探松鹤庄园,没有发现异常。我估计,秦慧秀被藏在了另一个庄园。” 刘希恍然大悟!赶紧派人去将蹇利和纪泽“请来”。 果然,沈伟和涂云甲的查找很快有了结果。蹇利和纪泽二人名下,分别赫然写着“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的名字。而且两个庄园都比自家那三个庄园大!“松鹤庄园”有稻田二百八十多亩,是在一个叫做单立的人手上买的。“枫叶庄园”有三百二十多亩,一半稻田,一半旱地。是在一个叫做汪清的人手上买的。 苏澜看着这些资料,心里一动,悄悄跟姨父嘀咕了几句。刘希就对沈伟和涂云甲道:“这些材料我还要看看,就先放在这里。今天的事情你们不要跟任何人说!” 沈伟和涂云甲出去后,刘希道:“怎么,澜儿又发现了什么猫腻?” 苏澜本来只是想把这些资料留下来复印一套。说起来,这些交易契约和收税契据可是正儿八经的古代典籍,没事翻一翻,想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听到姨父有此一问,苏澜就点点头道:“我怀疑单立和汪清这两个人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