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生苦乐(1/1)
金钉红漆的巨大宫门两边,昂首挺胸地站立着两排玄衣金甲的卫士,每隔几步的石灯照亮了进入宫门的道路,但此时,宫门已落锁,任何人都不得无诏出入。 朱墙黄瓦,红门金顶的宫殿内,几个巨大的青铜烛台托举着无数的蜡烛,把雕梁画栋的大殿内照得恍如白昼。 大殿内,粗大的朱漆木柱旁,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的书架。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桌案,一名身着绣有祥云金龙红袍的清癯中年人正端坐于书案之后,借着明亮的烛光眯缝着眼睛在看着文书,书案之上堆积如山的文书几乎都快把他淹没了。 中年人留有一绺漂亮的山羊胡,胡须微翘,整洁顺滑,显然是经常地保养打理。虽然两鬓已经能看到些许银丝,但也难掩中年人的威严气度,显然年轻时更是风度不凡。这个中年帅哥便是梁国现任国君——赵钦。 “哎~~~”赵钦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文书,靠在太师椅上捏着酸涩的眉心,他已经坐在这里批阅奏章一个时辰了。 偌大的梁国交于赵钦手上,算来已有快二十个年头了,刚登位的十几年赵钦锐意进取,靠着父皇留下的家业和老天爷的眷顾,梁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力也蒸蒸日上。 北方的恶邻北凉被他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收拾得服服帖帖,从此再不敢肆意骚扰边界。 南面的景国更是被打得连年丢城失地,梁国边境不断南推,直至天都江畔。 正当赵钦意气风发,准备完成祖辈的梦想——一统天下时,国事却急转直下,几年间,梁国年年灾害不断,不是赤地千里就是万里泽国。国内民生疾苦,国库日渐入不敷出。老实了十年的北凉也在今年突然袭击了北方边境,连随州州城都失陷了,还一举打乱了赵钦南下统一天下的步伐。 这一本接一本的救灾文书让赵钦焦头烂额疲于应对。想着日渐空虚的国库和户部尚书那张苦瓜脸,赵钦更是心力交瘁。 钱!银纸!梁国急需扭转财政上的困境。 “哎~~”赵钦又是一声长叹。 本想借着国君驾崩新君上位,国内朝局不稳的时机,倾举国之力南下灭景,一统天下,从而借助战争,掠夺来扭转梁国的困境,现在都成了泡影,消耗的军费反倒使得国库雪上加霜。 “连绵大雨,河堤告急” 闭眼叹息,睁眼无奈批复户部。 “粮食歉收,急需调粮救灾” 不忍直视,怒批户部。 “秋季农税下降三成,商税下降四成” 赵钦感觉最近几年,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精力也是每况愈下。不想再看了!赵钦瘫坐在太师椅上。 “小主子,小主子,那里不能过去,快回来。”朱门之外隐隐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从门前飘过。 “谁在外面喧哗,找死啊。”一直侍立在书案旁的老内宦走到门前呵斥道。 “哎~~~总管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小主子” “住口,惊了圣驾,你”老太监正欲处罚犯事的小公公。 “父皇,父皇,陪恒儿玩会儿吧。”随着稚嫩的童音从门口传来,一个身着黄袍的小小身影跑进了大殿。 “皇爷,奴才该死,这就带小主子回去。”老内宦慌忙跪地请罪。 “好了,好了,恕你无罪,在门外候着,唤你再进来。” 赵钦平静地对老内宦挥挥手,那老内宦如蒙大赦慌忙地退出大殿。 “恒儿,过来。” 赵钦一脸慈祥地朝那个小娃娃招招手。 小家伙“呀”的一声就钻进了赵钦怀里,赵钦更是把这小人儿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父皇,陪恒儿玩会儿吧。”小家伙拉着赵钦的胳膊使劲摇晃。 “父皇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看着小家伙那双水汪汪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赵钦不忍看到爱子失望。“就一会儿,说好了。” 小家伙的笑容在红润的小脸上绽开。 赵钦一个用力,把小家伙举过了头顶,让小人儿坐在了自己的肩头。 殿内气氛轻松,父子二人在御书房中转来转去,不断传出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皇爷真不容易啊,也就这会儿能开心开心。” 自幼看着赵钦长大的老内宦也是拭着眼角浑浊的泪花。 一曲关山月,天涯何处觅知音。 随着柔和的弦音渐渐消散,庭院里落针可闻。 小秋满眼小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亭中端坐抚琴的秦牧玄。 丛迩君似乎也是沉醉了,一时陷入了沉默,迷失在这弦音之中,她怔怔地看着这个犹如月下仙人般熟悉的陌生人。 秦牧玄今天心情不错,写完文书,抛下一堆要处理的公文不管,就跑到院子里赏月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公务永远忙不完,拒绝加班狗,及时行乐应为上。”月下抚琴,喝茶赏月,赏美人——最惬意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今晚月好,原本丛迩君提议要为秦牧玄抚琴,可奈何前世古琴十级的秦牧玄自然有些听不下去,于是来了兴致,在昧着良心赞美了丛迩君的琴技后,他亲自上场开始抚琴。 一曲关山月倾泻下来,技惊四座。 “老爷,你是仙人下凡吗,也太好听了,像仙乐一般。”小秋眼中写满了崇拜。 “将军大人真神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小钱蹲在廊坐上不住地鼓掌。 “老爷,老爷,再弹一曲吧,真的很好听。” 小秋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的期待,她彻底沦为秦牧玄的铁杆迷妹了。 “好,那就再来首《左手指月》。”秦牧玄兴致大起。 仙乐在徐府后院中再次回荡。 白色衣袖随着手指在琴弦上的跳动而轻盈地微颤,那专注的眸,微蹙的眉在简单扎起的长发间若隐若现…… 在这如仙乐般悠扬的琴声中,丛迩君眼中这个男人几欲化仙飘去,她的心仿佛被紧紧地攥住,缺氧般胸口上下起伏,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目光再也无法离开那飘逸的身影。 宫禁之时是严禁有闲杂人等随意走动的。而此刻深宫的御道上,一个黑衣侍卫模样的人却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小跑着,路上的侍卫见他急奔也是赶紧恭敬地让来了路…… 夜闯宫禁,定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