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不全是她的过错(1/1)
孟茴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没有回答孟夫人的问题,而是径自问道:“母亲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 这样的事儿自然是身为孟家的当家主母,育有儿女,年近五十,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背叛孟家,伤害孟青,做出没有人伦的事儿。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问起,孟夫人的脸上挂不住。 这么多年,自从袁家出事,孟茴归家,母女俩便有了隔阂,主要是孟夫人对孟茴,为着孟青的事儿,孟夫人鲜少对孟茴有什么好脸色。 母女之间,也一直是孟茴在迁就,处在更低的位置。 可此时此刻,位置调转,孟夫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孟茴,你敢质问你的亲生母亲?” 孟夫人瞪着眼睛,又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做派。 只是这一回,孟茴没有告罪,也没有退让。 “母亲做了这样的事儿,将自己和孟家陷入这样的境地,女儿要问一个缘由,不过分吧?” 孟茴的话不轻不重,却是叫孟夫人脸上臊地慌。 “好好好,你可真是孝顺!你问我要缘由?怎么不问问你父亲,当初他娶我时,是怎么应承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哈哈哈哈哈哈,是他先把持不住,和我的侍女勾|搭成|奸,有了孟青那个野|种,为何要我忠贞不二?凭什么我不能排遣寂|寞?” 这件事其实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当年孟夫人就闹过。 孟夫人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可只要看到孟青,心里就愤愤不已。 可她当时没有儿子,又因为整日和孟老爷吵闹,夫妻离心,孟老爷一心清修,对她就更冷淡了,她需要一个儿子,来维持体面,去争夺家产。 也是对樊|氏那个贱人的报复,让她看着,她是怎么将孟青养成一条哈巴狗,只对她一个人孝顺的。 “所以母亲就要为了这桩事,不顾孟家和自己的清誉,也不顾女儿和天赐的前程,在天神教白日宣|淫,勾结天神教,陷害阿青?” 孟茴的语调平淡,看着孟夫人的目光也格外平淡。 孟夫人死死抠着铁栅栏,闻言眸光一厉,恨恨地看向孟茴。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孟茴重复道。 “如果不是你一直帮着孟青那个野|种,让他孟氏少主的地位稳如泰山,让你弟弟屈居于他之下,我又何必要借助天神教的力量,又怎会一时糊涂。” 诚然,因为樊姨娘的事儿,孟夫人对孟老爷有怨。 但毕竟时隔多年,又有了孟天赐,也不至于背着他做丑事。 都是孟茴和孟青 如果孟茴愿意帮着孟天赐坐上孟氏少主之位,孟夫人根本就没有和天神教产生纠葛的机会,也就不会被引|诱。 而到了天神教,自己的寂寞和孤独都被无限放大,只有那些年轻男子,能给自己带来欢|乐和慰藉。 孟夫人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做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情。 孟茴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缓缓开口:“母亲实在高估了自己,也太高估天赐了,天赐不是这块料,母亲也不是。” 孟夫人哪里肯接受这个论调。 “你胡说!你别忘了,你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能做到的事儿,天赐就一定能比你做得更好!你不救我,天赐会来救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当年你不守妇道,被关在铁笼游街示众,现在我和你一样了,你很得意吧?” 孟夫人吼叫着,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孟夫人现在的下场,确实和当年孟茴差不多。 只不过孟茴当年是被袁家陷害,和庶子通|奸更是无中生有。 而孟夫人呢,被人捉了个现行,抵赖不得。 还有就是,孟茴当年出事的时候,就是荆州最大的新闻。 而孟夫人现在,因为天神教的事闹得更大,她的事儿,反倒是被压下了。 孟茴垂下眼眸,淡淡开口道:“母亲可能要事与愿违了,天赐已经被父亲送回老家了。” 孟青守在外面,墙壁隔绝了里外的声音。 加上他有点魂不守舍,就连孟老爷的马车抵达,走到他面前都恍然未觉。 直到孟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孟青才抬眸。 看到孟老爷,孟青眸光骤缩。 “父亲!” 几乎是下意识的,孟青就往里面看去。 要知道孟老爷之前就下过令,无论是谁都不能来看孟夫人。 他们这会儿是偷偷来的 孟老爷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孟青回过神来,垂眸道:“父亲勿怪,我们只是来给母来给她送点东西。” 孟老爷神色如常,并未动怒,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 他看了眼里面,开口问道:“你姐姐在里头?” 孟青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以为孟老爷也要进去,结果他却停了下来,看这架势,似乎要同他闲聊。 要说孟夫人对孟青是憎恨。 那孟老爷对孟青就是疏远了。 哪怕他对他寄予厚望,助他坐稳孟氏少主的位置,也疼他,但对他远没有对孟天赐亲近。 孟青心里也清楚,约莫和他的生母有关。 据说,他的姨娘原先是孟夫人房中的丫鬟,趁着主子生病,孟老爷醉酒才爬的床 “这些日子,荆州和孟家都出了不少事儿,你作为孟家少主,一定要能稳得住,不能所有的事都靠你姐姐一人。你姐姐不容易。” 要说几个儿女中,吃苦最多的就是孟茴。 孟老爷最疼爱,也最对不住的,同样也是她。 “儿子明白,以后会多帮阿姐分忧。” 孟老爷闻言,心下满意。 不知想到什么,语气又温和了两分。 “父亲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姐姐性子温和,但其实骨子里格外倔强。你呢,从小就懂事。还有天赐只是被你们母亲惯坏了,其实也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母亲对你不好,别怪她是我的错。” 孟老爷如今也已经五十多了,因为常年清修茹素,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削。 孟青看着他斑白的两鬓有点难过。 “孩儿知道不怪母亲,更怪不得父亲。” 孟老爷摆摆手,示意孟青听他说完。 “以后你就是孟氏的家主,凡事要自己立得住我将天赐送回老家,请先生好好教,兴许还是能教的好的。他受你母亲影响颇深但你要记着,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家里这样以后你兄弟,还需靠你看顾。” 孟老爷的话,多少有些深沉,孟青觉得奇怪,但对上父亲的眼神,还是一一应下。 说白了,他不恨孟天赐,孟天赐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学。 至于孟夫人孟青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上一代的事,是他姨娘背主在先;而他们这一代,阿姐对他极好,孟夫人难忘旧事刻薄于他孟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父亲放心,无论孩儿是不是孟氏少主,都是孟家的一份子,是阿姐的弟弟,父亲的儿子,天赐的兄长,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孟老爷听着这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颇为欣慰。 “有你这话,为父也就放心了。” 只是说到这儿,孟老爷语气微顿,看向孟青。 “既然如此,你藏在济慈院的那位,就交给为父吧。” 孟青闻言,脸色瞬间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孟老爷。 “父亲我。” “不用解释,要记着,以后不要轻易受人威胁,现在为父还是孟氏家主,所以这一回孟家的事,还是由为父来扛。” 说罢,孟老爷就径直走了进去,只留孟青惊愕在原地,久久难以心静。 父亲知道父亲什么都知道。 包括樊姨娘的事儿。 孟老爷进去时,孟茴正在收拾碗碟,而孟夫人瘫坐在一旁。 看到孟老爷进来,孟夫人就朝他的方向扔了一个碟子。 “你还敢来?你凭什么把我的天赐扔到老家?” 可是看到碟子砸破了孟老爷的额头,孟夫人后知后觉,不禁害怕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孟茴立即起身,想要去扶孟老爷,却被孟老爷摆摆手止住了。 “不用收拾了,阿茴,先回家吧,我和你们母亲还有话要说。” 对上孟老爷的眼神,孟夫人不禁瑟缩了下。 继而开始冲着孟茴大喊大叫。 “阿茴女儿,你别走,你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孟茴看了看孟夫人,又看向孟老爷,欲言又止。 孟老爷看出她的担忧,冲她笑了笑:“听爹的话,先回家,待会儿我带你母亲回家。” 孟茴闻言微愣,但还是微微颔首,拿着食盒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孟老爷又突然叫住她。 “阿茴。” 孟茴脚步微顿,回身看他,轻声问道:“父亲还有何吩咐吗?” “阿茴,过去的事,是父亲和母亲对不住你,你母亲这样,是她咎由自取,我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过错,你们不该受连累。” “阿茴,朝前看吧。” 当年的事儿,孟老爷和孟夫人一样,是孟茴婚姻不幸的元凶之一。 要说亏欠,都对孟茴有愧。 孟夫人是不认,拿生养之恩压制孟茴。 而孟老爷则是以清修逃避。 可是孟茴回家之后,却从未提及,反而一心打理家业,扶持孟青。 孟茴微微一怔,觉得今日孟老爷有些反常,她最后看了眼囚笼里的孟夫人,以及两鬓斑白的孟老爷,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丝带着安抚的温婉笑意。 “咱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早就过去了。” 等孟茴走后,孟老爷才转过身来看向孟夫人。 两人门第相当,少年结发,也曾是恩爱夫妻。 可和大多恩爱夫妻一样,难以走到头。 为了生意吵,为了娘家和婆家吵,互相厌烦,互相背叛。 说不上是哪一个人的过错。 孟老爷看着她囚笼中狼狈的样子,自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见世上夫妻想要“共白头”并不那般容易。 “你看我做什么?又想把错全都甩到我一个人身上?我告诉你,先背弃诺言,先犯错的是你,是你!” 孟夫人虚张声势,只是眼里的慌张暴露了自己。 她现在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壮胆。 多年夫妻,孟夫人自是知道,孟老爷虽然常年清修,但身为孟家的家主,怎么可能当真软弱惧内? “我知道不全是你的过错。” 孟老爷看着她,淡然开口。 孟夫人脸上神情微滞,依照那日孟老爷绑她游街的雷厉风行,可不像是能说出这句话的。 仅仅是一句话,孟夫人脸上的戾气就消失殆尽。 孟老爷缓缓走近,在铁笼面前蹲下,拿出手绢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和当年新婚,她害怕时一样;和当年她头回生产,他安抚她时一样 只是这一回,是在这里,一人在铁笼里,一人在铁笼外。 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蓝禾,我不是个好丈夫我不该看着你越走越远。早在第一回的时候,我就该拦住你。” 孟老爷的声音略显苍老,夹杂了些许悔意。 孟夫人原先还有些怔愣,听到这句,眼睛蓦地瞪大。 “你你早就知道?” 孟夫人双眸满是不可置信,语气颤抖。 她看着孟老爷,甩开他的手,忽地笑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甘愿做绿王八?” 孟老爷神色淡然,和孟茴刚刚的眼神很像。 他说他早就知道她与人私通,这怎么可能? 可是孟老爷的表情告诉她,他没有骗她。 “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何一直隐忍不发多年?既然隐忍不发多年,又为何现在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