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贵妃娘娘没了(1/1)
死亡不过眨眼一瞬,但或许到死,徐朗都没弄清楚,他这辈子的执念,到底是谁? 他羡慕庆王世子,也羡慕苏家三姑娘 想他们逃出生天,又想看他们跌落神坛最好和他一样 马车渐渐驶远,阿朝看着地上那一抹青影,微微闭眼,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 苏家三姑娘年少时遇见的那个,从树上一跃而下的青衣侠客也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了。 哪怕后来阿朝知道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青衣侠客,哪怕再见时,心中也早已再无波澜 可是在这一瞬,那些不好的回忆开始慢慢淡化,相对应的,阿朝能忆起最多的反而是那个戴着面具,为她祝贺生辰,送她整整一麻袋花生的少年了。 死的是徐朗,也是那个少年。 齐岩陪着苏家三姑娘,一起见证了那个少年的结局在苏家三姑娘最厌恶“青衣侠客”的时候。 从此,若是未来的某年某月,她若想起有这么个人也再不会有什么遗憾。 翌日拂晓,贵妃娘娘的仪驾回了北郊行宫。 碧桃和碧柔看到哭肿了眼睛的小桔,双双一愣,不约而同向马车内窥探,却始终不见自家娘娘的身影。 小桔见到碧桃与碧柔,可算找到了亲人,当即大哭出声。 “贵妃娘娘呢?”碧桃脸色微白,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呜呜贵妃娘娘不见了。” 此言一出,碧桃脑袋一嗡,立即石化在原地。 到了内室,小桔将昨日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碧桃和碧柔还是久久未能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碧桃才找到点神思,抬眸愣愣问道:“你是说贵妃娘娘把你药倒,然后就从光明殿的后门走了?” 碧桃说着,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只见小桔点了点脑袋,哭道:“也有可能是被刺客掳走的总之,就是和苏家二公子还有庆王世子一起消失了。周大人去寻人了,让我回来和两位姐姐说一声,贵妃娘娘失踪的消息千万不能泄露,北郊行宫的一切,务必要和贵妃娘娘在时一样。” 小桔一边哭一边说着,腿都软了,想着这回是完了。 贵妃娘娘失踪,真要是被刺客掳走,她却好好的,照顾不周,焉有命在? 只是她后面的话,碧桃却再也听不进去,不知想到什么,碧桃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冲向了床榻后边的库房,疯了一般地翻找。 碧柔也想起来,昨日贵妃娘娘走的时候留了话,说是在私库给她们留了些东西。 娘娘说若是金牌令箭的事,审出了结果,让她们把东西分下去给大家伙压惊 从昨日到现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归拢。 很快,碧桃便翻出了个小箱子,打开一瞧,里头满满当当全是荷包。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慌张,下一瞬,将所有荷包全都打开。 不出所料,大多都是圆滚滚的金花生,每个荷包里面还放了张字条,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对应的名字。 碧桃和碧柔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分量比旁人多许多,还被塞了一张银票。 碧桃展开字条,上面写着:碧桃姑娘的嫁妆(或游历大魏的本钱) 碧桃恍然,忆起宸妃娘娘刚进宫不久,她们聊起江南,娘娘的杏眸中满是憧憬。 当时娘娘说,以后她出宫,若是嫁人,一定给她陪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若是暂时不嫁人,也可以到处看看,看到了什么风景,遇到了什么趣事,要写信给她 碧桃瘫软在地,泪眼朦胧。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贵妃娘娘这是自己想走 金牌令箭一事,是为了把她们撇下。 而这个匣子,就是她早有预谋想走的证据到时候陛下回来,一看便知。 她们身上所担的干系,会小很多。 可是,娘娘这是闹哪出? 更叫人不敢置信的是,她们甚至不知道贵妃娘娘是从何时开始谋划? 压惊原来是指这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娘娘不要她们了,也不要陛下了。 城郊的崖底,周平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 马车的残骸找到了还有 看着面前几具被鬣狗啃食地不成样子的尸体,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一共四具尸体,除了马车夫外两男一女,已经无法辨认了,只能凭着骨骼年龄都对得上。” 寒风凛冽的崖底,周平闻言,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在尸体面前,哀嚎道:“陛下,卑职有负圣恩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没了呜呜。” 阿朝:“。” 苏国公府,赵夫人正在焦急地等消息。 苏世通要出逃的事,苏妙当然没有瞒着赵夫人,只是赵夫人不知道具体过程。 说好了,事成会想法子往里面递消息,但直到正午,还是没有人影。 到午后,赵夫人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桂嬷嬷?怎么是你过来递消息?你和夕姐儿在谢家可还好?” 两人只能通过门上开出的小窗对话。 桂嬷嬷浑浊的眼中含泪,欲言又止,最后道:“夕姐儿在谢家一切都好夫人,昨日陇西侯府一场大火,大姑娘没了。” 赵夫人闻言,微微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转而便紧张问道:“世通和月团儿呢?” 桂嬷嬷落下眼泪,嘴唇颤抖,有些不敢看赵夫人。 赵夫人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透过小窗抓住桂嬷嬷的胳膊。 “我的世通和月团儿到底怎么了?” 桂嬷嬷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道:“昨晚紫竹受大姑娘所托到谢府原本说是大姑娘派出去的死士会回来报信,但等到今晨,一个人都没回来。还是姑爷出去打听了消息,昨日安定寺进了刺客,庆王世子和通哥儿都失踪了禁军一路追赶,庆王世子和通哥儿的马车不慎跌落崖底” 说到这儿,桂嬷嬷再也绷不住了,哭道:“夫人,通哥儿和三姑娘都没了。” 庆王世子和苏世通的事压根没瞒,那么大的动静,稍稍一打听就知道。 但她们知道啊,苏世通和月团儿都在马车上。 赵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当场。 “不这绝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赵夫人双眸瞪得浑圆,嘴唇颤抖。 而后,她死死盯着桂嬷嬷,仿佛是要将她看穿。 “我的孩子,这不可能你在胡说。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桂嬷嬷低着头不说话,一瞬间老泪纵横。 她也希望是假的,但这是谢小侯爷亲自去打听的消息,这么长时间,桂嬷嬷看得出来,谢池虽然贪玩了些,但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靠得住的男人。 他绝不可能说假话骗她们,这对他没有好处。 苏夕就是听到这个消息,晕了过去,桂嬷嬷这才一个人过来传递消息。 至于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陇西侯任禁军副统领的时候,好歹行事方便。 如今陇西侯唉 谢池毕竟没有在朝廷任职,并无太大的职权。 看着桂嬷嬷这副模样,赵夫人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紧接着,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她捂着胸口,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儿,我的月团儿!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往常温婉的夫人,此时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她凄厉地哭喊,头发凌乱,绝望又痛苦。 桂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夫人突然起身,想要撞开门冲出去,却被裙摆绊倒在地。 赵夫人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双手捶打着地面,又哭又笑,彻底陷入了癫狂。 她机关算尽,还是输了个彻底。 她的孩子没了,也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报应这是她的报应。 赵夫人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许多人,被她毒死的祖父母,香姨娘母女,魏才人,秦六娘还有许多 他们全都围着她,笑话她罪有应得。 “贱|人,敢害我的月团儿,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赵夫人眸光像是淬了毒,指着虚空骂道。 骂完又看着自己的怀里,露出一个笑:“月团儿不怕,害你的人,母亲全都杀了咱们不会再生病,也不用再喝药了对,不用再喝药了。” 桂嬷嬷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想伸手拉她,却够不到。 “夫人。” 还不等桂嬷嬷说什么,便走出两个禁军,桂嬷嬷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开门,直接将赵夫人架了起来拖到外面。 “你们,你们要将我家夫人带到哪里去?”桂嬷嬷一个踉跄,起身就要去追。 那禁军也没有给面子,直接给桂嬷嬷挡了回去。 “苏世子夫人已经疯了,要换个院子住。时间到了,走走走,庞副统领都不在了,以后也别来了。” 赵夫人眼神空洞,一点知觉都没有,口中还在疯言疯语。 “月团儿母亲错了,你回来母亲真地知道错了。母亲现在是当家主母了,你想要什么,母亲都给你,全都给你。母亲给你梳小兔发髻,给你买糕点,买话本子,你想要多少件漂亮的小裙子,母亲都给你做。” “月团儿,母亲再也不逼你喝绿豆粥了,母亲不逼你入宫了,咱们不给人做妾,你父亲再骂你,母亲就和他拼命你喜欢谁,母亲都成全你。” 无疑,苏世通是赵氏最爱的孩子。 因为他是男儿郎,曾经是赵氏未来的依靠,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 可此刻,苏世子夫人想的最多的,却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让她失望,被她多番利用的小女儿。 她全都想起来了。 月团儿刚出生的时候,瘪着小嘴,红彤彤的一团,因为是早产儿,连哭都没有力气。 她伸出小手,想要和自己的母亲贴贴,寻求安慰。 可赵氏那时候,看着苏世子神色淡淡,自己也沉浸在巨大的失望中。 她一口奶水都没有喂过她,就叫刘氏抱走了。 月团儿六个月的时候,长得玉雪可爱,她为了抓到周氏的错处,将小女儿交给不会带孩子的苏媛媛照顾。 月团儿两岁的时候,将自己吃成了个小胖纸,圆滚滚的一小团,小脸上总是带着笑,看到她,会伸手要抱抱。 月团儿三四岁的时候,会背一些简单的诗句给她听,求夸奖,哪怕知道她偏心夕姐儿,有点小不高兴,但还是会笑着在她身边玩儿,乖巧懂事,也很听话。 月团儿五岁那年,她答应给姐妹俩梳一个小兔发髻,但只将夕姐儿梳好,就去处理内宅事务,小女儿等了她一天。 六岁是一个分水岭。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给小女儿喂了毒,让小女儿在榻上躺了一个月,生死一线。 病榻前,所有人都以为小女儿是因为贪吃,惹了一场笑话。 她红着眼,算是默认。 榻上的小姑娘,一张小脸烧地通红,难受地呜咽,声音越来越小,进气少,出气多。 可那双杏眸,一直看着她。 仿佛是想诉说自己的委屈,又仿佛是在怪她,为什么不替她说一句话,明明就是她喂她吃下的。 小姑娘都吃撑了,她还要再喂。 明明,上一秒她还教她背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夸奖她是不浪费粮食,全家最乖的好孩子。 但现在,苏家三姑娘成了贪吃鬼,唯一一个能帮她的人,却袖手旁观。 若是死在那场病中,就是苏家连提及都会觉得耻辱的存在。 那晚,她听到小女儿对刘氏说:不要母亲。 自此之后,小女儿就不亲她了。 病好后,小女儿忘记了许多事情。 可是后来,她还是没有爱护她。 任小女儿被苏世子当做出气筒,逼走她的奶娘,将答应她的蜀锦给了旁人,怪她不懂事,切断她的少女心思,设计小女儿在及笄礼上光彩夺目,被送入宫。 等她再想回头,隔阂已成天堑。 “月团儿,你回来好不好?” 国公府的一处回廊,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回荡着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