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太聪明也是一下种苦恼(1/1)
“住的偏?”皇帝态度不详,顺着蔡莛的话问了句。 蔡莛斟酌着语句,回答地小心翼翼:“回陛下,京都百官,除了世家勋爵,有祖上留下来的府邸,其他的,为了方便上朝,处理政事,大多都在宫城附近的民巷,或是置办或是租住宅院。” 说到这里蔡莛顿了顿,才继续道:“臣也是听说,沈御史到现在还住在,中举前租的一间民房。” 话音刚落,刘大总管就多看了蔡莛一眼。 这话答地有点意思。 一来,蔡大人看不透陛下对沈宁折的态度,加上沈宁折得罪的人太多,用避嫌这个理由疏远之,刚刚好。 二来看来这位蔡大人,虽然不那么圆滑,但心里也有本账内心深处对沈宁折还是欣赏的。 不然,怎么暗戳戳地告诉陛下,沈宁折自身廉洁,做官也有一两年了,即便御史台再穷,一个七品官员,租一个离宫城稍稍近些的宅院,还是不成问题的。 薛道当年刚做官时,在京都没有宅子,根基未稳,还未将一家老小接来的时候,也租住过一段时间。 但绝对没有沈宁折这般穷 然而就在蔡莛等着,陛下再多问一句的时候,皇帝却好似对沈宁折的境遇不大在意。 要知道,若是真地看重,听了蔡莛这话,说不得就要赐给沈宁折一处像样的宅院,或者赐些金银。 这样不管不顾难不成陛下真地对沈宁折心怀芥蒂? 薛道想地显然要更多些。 若当真厌恶陛下有一百种法子治他,压根连提都不会提,怎么可能问出一句,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沈宁折沈御史这样无关紧要的话? 再说了,端看他那个小师弟这段日子得罪人的架势,倘若背后没有人维护,早就被弄死千百次了。 的确,身为柳阁老的门生,沈宁折可以得到如柳阁老一般,耿直之臣的维护。 可光靠这些人的维护,远远不够。 有这个能力,又愿意让沈宁折继续查下去的,整个大魏,唯有陛下一人。 “可见陛下有识人之明,沈大人不负皇恩,廉洁奉公。” 在官场上,薛道从来都不是立场坚定的人。 唯一坚定的,就是陛下的心意。 “说来,同为柳阁老的门生,臣真是惭愧,已经住上了三进的大宅子。”薛大人的语气那叫一个惭愧遗憾。 皇帝:“。” 蔡莛:“。”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薛道当了十多年的官,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年节里,或是办差得力,陛下还额外有赏赐。 都说元德帝比先帝抠门,对那些尸位素餐,压榨百姓只会逢迎的世家和宗室来说,确实不如先帝大方。 但对干实事或者有功之臣,起码在赏赐上是不会亏待的。 而逢迎皇帝,绝对是薛道最不起眼的一点能力才是王道。 要是连他都买不起宅子,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 再说了,先帝那时挥霍无度,四处行宫林立,但帝都百姓日子过得并不好,人口不多,宅子也便宜。 可是元德帝登基后,帝都渐渐恢复繁华,宫里面的日子差了,但老百姓的日子却实实在在地好了,帝都人口自然越来越多宅子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很不巧,沈宁折就赶上了价格最高的时候,又刚刚做官,没有积蓄,当然买不起。 再说,如今的情形,不管买得起买不起,真穷还是假穷都得继续“穷”下去。 蔡莛还没转过弯儿,尤其是他们走之前,陛下当着他们的面,让人给沈宁折送六十斤木炭过冬 这是个什么路数? 蔡莛和薛道一起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薛大人你说陛下这,算是赏赐吗?”蔡莛迟疑问道。 毕竟搭档了诸多事宜,和薛道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有些事还是可以互通有无的。 对于揣度陛下的心意,薛道胜过他 “自然是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薛道笑道。 “那为何偏偏是六十斤木炭?” 要么就不赏赐,要么就赏宅院,赏六十斤木炭,到底是真心赏赐,还是在嘲讽沈宁折假惺惺装穷呢? “下官猜测,陛下出征之前,独独在我与大人面前提到沈御史,应该是保全之意。” 蔡莛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难得谦虚求解。 “请薛贤弟不吝赐教。” 薛道:“。” 能得蔡莛这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薛道当然不可能藏私,陛下说一半藏一半,不就是叫他和蔡莛琢磨的意思吗? “大人想想,沈御史如今的处境,陛下赏赐些别的,怕是也无福消受更坏了沈御史的初衷,清查贪墨,由西南而起,再至中央,早晚也会由中央,推及到四面八方如今沈御史的日子虽然苦些,但却也免了许多麻烦,不至于落人口舌。” 说白了,一个主查贪污的人,自身廉洁除外,和百姓靠得越近越好。 用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去查贪,说出来谁信呢?哪怕为官廉洁,都是自个儿的银子关键是没有公信力呀。 如同薛道,还有蔡莛,去查陛下指定的事情还成。 但是沈宁折,除了已知的,他要去挖的都是未知的。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是大臣,不说蔡莛,就是薛道,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在他的家乡,有没有那么一个两个亲眷,仗着他在帝都为官,横行乡里的。 人心隔肚皮,大多人只能管好自己,哪怕是亲兄弟亲骨肉,这种事也防不胜防 所以大范围的查贪,沈宁折只能将自己打造为一个孤臣,只遵律法,忠君爱国。 没有姻亲,更不能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 “沈御史身负重担,陛下又即将出征接下来的差事怕是道路艰难,同朝为官,咱们合该帮衬着些。” 薛大人这话说地,就和之前苏国公去世,打算拉沈宁折背锅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是让沈宁折背锅,还是如今互相帮衬,那都是陛下的意思。 这时候蔡莛也明白了,陛下这是怕自己不在帝都,沈宁折连能拿来当令箭的鸡毛都没了。 这段时间又得罪了一圈人,有所忌惮的人还好,怕就怕又出个愣头青,被沈宁折的不留情面给激怒了,下手没个轻重,真叫人给嘎了,也是有可能的。 六十斤木炭,不多不少,勉勉强强熬过一冬,不怎么暖和,但也冻不死。 同样的道理,除非沈宁折真地扛不下去了,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否则,还是不要管。 蔡莛看了眼薛道,心里头碎碎念。 嗯有时候啊,也挺不想做官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还是摸不透陛下的心意? 薛道:“。” 薛道若是知道蔡莛是这个心思,估计自个儿也该叫苦了。 蔡大人有什么苦的呢? 他们这些人的心思,能力,陛下是最清楚的那个。 让猜不透的人少猜点,能猜的人多猜点。 倘若今日他不在场,陛下单独面对蔡莛的时候,估计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同样的道理,若今日只有他,只会更难猜 如同蔡莛这样的,即便没有猜透,陛下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自然也就不会生气。 但要是他已然锋芒毕露,但凡猜错了一次,陛下怕是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诶有时候太聪明,也是一种苦恼啊! 蔡莛:“。” 此时,最该松一口气的,应该是沈宁折。 如同柳阁老所料的一样,单就这一件事,陛下会支持他。 倘若真要害他,这会儿送来的就不是木炭,而是金银珠宝了。 “这会儿,偏殿可还有人候着?” 若是不在星辰宫,皇帝一向不怎么午睡。 “回禀陛下,今个儿该见的朝臣都见完了只有吴王,前两日就递了折子,只是陛下不得空,同恭王一道给陛下进献了几张猎得的狐狸皮毛,奴才替陛下收下了今日吴王又递了请安折子,陛下可要见一见?” 皇帝闻言,揉了揉眉心,随口问到:“又挨打了?” 刘全:“。” 陛下会问这个一点儿也不奇怪,吴王进宫,十回有八回就是为了这事儿,八回里就有七回被陛下拒之门外的。 被自个儿王妃给揍了,哭唧唧的来找皇帝给他做主,皇帝不给他再添上一脚都算好的。 真地为了这事儿惩戒吴王妃,也确实丢不起这个人。 但现在,刘大总管听着陛下这话音,哪哪儿都感觉不对劲。 没了原来的怒气,好像皇室子弟被媳妇给揍了,也不觉得丢人了 “看脸似乎是没有。”刘大总管如实禀报。 皇帝微微颔首,不知想到什么,淡淡道:“那就叫他现在过来吧。” 吴王府,离宫门口极近,两刻钟的功夫,吴王就收到消息进了宫。 吴王这会儿正坐在辇轿上。 “殿下,陛下对您可真是恩宠恭王殿下进宫,可都从来没有做过辇轿。”吴王身边的随从,适时拍着自家主子的马屁。 他这活儿实在不好干,毕竟吴王实在是少有什么值得吹嘘的事。 总不能说,他是整个皇室,最扛打的吧? 吴王也是受宠若惊啊。 他哪里有过这种待遇? 他都没抱太大希望,皇兄能见他 吴王也挺不容易的,作为宗室里唯一一个,难得在奴才面前可以显摆一回的主子,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臭|屁的机会。 “那是,九弟毕竟那时候年纪尚小,自然是比不得我同皇兄的情分。” 皇帝:“。” 这话倒也不算虚荣,若是论一起挨打的情分,的确还是年纪相仿的,一起挨打的次数多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王的眼光确实不错,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家六哥身上那股领袖的气质。 当然了,吴王能坐轿子和情分没什么关系。 皇子们大多弓马娴熟,吴王比皇帝还要小一点儿,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两步路的功夫,哪里用得着坐轿子? 但偏偏吴王没有几位兄长那般勤于武事。 尤其是十多岁的时候,章怀太子薨逝那回,挨了那么一顿打,腰上落了毛病。 以前还没觉得,今年初冬的时候,就已经请了两回太医了。 包括如今专门给宸妃娘娘照看身体的柳大夫,皇帝也让他去吴王府瞧过。 只可惜术业有专攻 这事若是落在别的皇子那儿,影响骑马射箭,建功立业,那都是致命的打击。 但吴王,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受不住疼 吴王猜,皇兄应该记着这事儿,毕竟当初,他们是一道挨地打。 顿时,吴王心里暖暖的 果不其然,进了勤政殿,行礼问安过后,皇帝就问了这事儿。 “皇兄放心,只有前两日化雪的时候稍稍难熬,不是什么大事儿。”吴王乐呵呵道。 笑完还是忍不住感动了一句:“原来皇兄都记得。” 皇帝:“。” 挨打挨在自己身上,元德帝又不是真地铜墙铁壁,只是当时能扛罢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即便是不记得,吴王受了腰伤这事儿,也很难不知道 刘大总管看着吴王殿下的神情略带了点同情。 这位主还不知道,吴王妃为了防止他在外面继续拈花惹草,再勾搭什么年轻的小妇人。 估摸着现在整个帝都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知道吴王殿下腰不好了。 这事,陛下知道,但陛下不管。 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