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商大计（下）（1/1）
快中午时分，长宁军李由、韩亮二将也率兵自北面赶来石头寨，开始就朱雀、长宁二军合作的细节事项进行商讨。 匆匆入座的韩亮端起面前的盛着茶汤的瓷碗呷了两口，有些烫，便轻轻放下，眼角瞥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张靖，与自己一般，对方略显清秀的脸上，刻着沧桑与顽强，显得既俊朗又英武，张靖也一眼看过来，善意一笑：“韩将军，一路辛苦！” “为大宋事，不辛苦！”韩亮说完，内心唏嘘不己，这个张靖在一个多月前，还是以逃难的身份进入到梅洞寨的--哦，现在叫梅硐城了，那时受自己节制，如果不是后来因刘整那厮发生了变故，估计仍是自己的手下。未料斗转星移间，如今已是倏然间崛起的朱雀军第一大将了，这世间，变化太快！ 一名小厮替众人端上一份酸黄瓜丝，这种天气热得很，这酸物清爽可口，易云霄吃了几口，不由得连连声赞道：“味道甚好，是何做法？” 李芗泉道：“这是凉拌酸黄瓜，将黄瓜发酵五至七天，然后从坛中取出切成条状，再浇上些许红油，这是关键，红油乃取花椒、八角、葱、蒜、姜、糖等用慢火精熬而成，所以这黄瓜吃起来酸中带麻辣，令人回味无穷！” 易云霄点点头道：“莫非是婆罗国的做法？！” “可以说是吧。”李芗泉搞不明白易云霄为何对这酸黄瓜如何关心，只是应道：“若统制大人想吃，不消说，我命人做几坛送与便是。” 易云霄笑笑，摇摇头道：“授人鱼不若授人以渔！易某当然想吃红油酸黄瓜，但若伙头军不会熬制，始终是件撼事。” 李芗泉哑然失笑：“好说好说，此事不难，我找这里的厨师教会伙头军便是！” 易云霄略一拱手：“那谢过李统领了，不过这个酸黄瓜，易某倒不是太在意，上午看朱雀军的操练，大开本将眼界，恳请朱雀军遣得力将士对长宁军教授之，如何？” 说白了，他就是要从朱雀军中借人，恐李芗泉不同意，易云霄又加上一句提醒道：“我看朱雀军的五点刺法，与长宁军雷同，这恐怕不是朱雀军独创的罢！” 那五点刺法，确实是李芗泉上回在凌霄城时偶尔见识到的，成军后他立即在军中进行推广，可以说是捡了长宁军现成的东西，想到这里，李芗泉便不再犹豫：“贵我二军皆大宋军伍，训练之事，本应互通有无，统制不必过虑，我安排便是。” “我要提醒的是，不是借，而是遣，这些人将来同样归长宁军！” 这让李芗泉有些不能接受了，打了声哈哈道：“统制这要求有些过了罢。” “不不不！朱雀军中有上百长宁军，我曾听陈再兴说过，李统领曾答应若有人愿回凌霄城，也不会阻拦，此话当真？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统领该不会失言罢！” 李芗泉一愕，他奶奶的，绕了大半天，他原来是想要我的人！这陈再兴，看来真是养不熟，也罢也罢，就算我要留他，也留不住他的心，便压下不快道：“没错，我是说过，若陈都头要走，我决不阻拦，哪怕是其余原长宁军军士要走，我也不强留！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有长宁军兵将要入朱雀军，统制该不会拦罢？！” 易云霄一愕，没想到人家一反手便回击过来，但他对自己一军颇有信心：“行，一言为定！” “仅此一回，往后便不当数了，我看，须写成字据，以免将来引起无谓的争议！”李芗泉在这件事上起了谨慎心，对张靖道：“以七日为限，进行调查。七日之后，自行终止！” 易云霄淡淡一笑，这一回，他是稳赚不赔的，就算一个人也没有，朱雀军也要派人来教授长宁军操练之法。 接下来，双方就编民入户、训练士卒、开荒耕种、通商交易甚至纸币的导入等进行了协商，这些都不难，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划分势力范围、攻守相助。易云霄在舆图前站定，悠悠道：“九州之地，你我在川南一隅，以微寡之民抗鞑子全国之力，若不能拧成一股绳，恐被各个击破，所以，李统领提到的唇亡齿寒，易某深以为然。 因此故，我提议两军虽分彼此，但一方有难，另一方必全力以赴增援，相互照应，相互维持，方能在这夹缝之中寻得生存机会。长宁军在困境之时，朱雀军给予了最为关键的援助，方才又有多处让步，方知李统领一心为宋，易某铭感五内，他日若朱雀军取泸州，易某必献上一件大礼，祖父曾在泸州驻防三年有余，留有城防图一份，期间吐水槽（即排水沟）、水门位置一览无余，想来对朱雀军必有大用！” 有城防图？！李芗泉喜出望外，这可是今天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那泸州神臂城地势西高东低，东头壤陆，三面环水，哪怕城头之上只有弱兵几百，也不是几千人能轻易拿得下来的，泸州在几十年间数次在宋元之间易手，多是因内应、主将投降、长期围困而缺粮等原因而破，可见正面攻城是难之又难的，如今有这城防图，不止可抵雄兵三千，还能如内应一般，打开城池的暗道，届时，泸州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一旦泸州得手，那朱雀军在东南便拥有了一大片土地，当大有进补。 想到这里，李芗泉内心不免有些感动，虽然开始的时候，易云霄似乎有些斤斤计较，也许，是因为长宁军在山上这么多年，物资匮乏、辖地狭窄、人口稀少，才会注重每一寸得失罢。但实际上，朱雀军对长宁军的援助，这位统制心里清楚得很，才会有所回报。 李芗泉起身道谢，易云霄只道：“此乃举手之力，不劳李统领如此。易某有一疑问，朱雀军于一月之间便名声鹊起，数败鞑子，究竟有何秘诀？” 其实这个问题，李芗泉真没有想过，他还在思考之中，伍思成已接过话道：“知州大人曾道，与鞑子战，打的就是资源，包含人口、粮食、山水田土、金银财帛等等，皆在此列。常常告诫我等，欲在抗元中取胜，就要在资源的争夺中取胜。朱雀军数战来，尤其重视这几点的获得与开发，此乃其一。” 易云霄心中大诧，这李芗泉提到的资源争夺，简直就是概括得极为妥帖，他立即自我检讨，长宁军在资源方面有哪些优势、劣势。人口吗？没有，粮食吗？没有，山水田土、金银财帛吗？比朱雀军也差了不知多少，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与鞑子抗争下来？ 细细想来，确有道理，打战要兵，兵来自民，养兵要粮银，种田要田土，就是这么简单。看来夺双河镇、取富顺监宜快不宜迟，唯有这样，才能快速积蓄力量。 “其二，是军民上下一心，朱雀军草创之初，皆赖民众齐心协力，方能百战不殆，知州大人以《武经总要》为基础，加入勋田的赏格，制定了十大事、十一戒。。。。。。” 接下来，伍思成概略的介绍了他所述的所谓勋田、十大事十一戒，易云霄听之，尤为震撼，譬如勋田之授，是他想都未曾想过之事，但只要一听便知，勋田的奖赏，将极大的激发将士军杀敌的欲望。 那十大事十一戒虽没有什么新意，但这个世道，鞑子靠武力建立起来残暴统治，人人自畏已人心背向，只要己方能做到这些哪怕只是一部分，将在不长的时日内争取到大部分的民众的支持、建立起上下一心的军队，有这样的力量支撑，还怕鞑子吗？ 这时，李芗泉接话道：“其三，也有一些运气，若没有立青在望湘村出现，若没有望湘村村民的拥护、若没有留在梅硐城的长宁军锐士协助，诸如种种若没有，恐怕本知州现在还在哪座山里逃命呢。” 易云霄却不这般想，运气只是一时，不可能经常有，也许是对方不愿再提及罢，能听到方才的几点也够了，便郑重的点头：“易某受教了！” 伍思成惊讶的看着这位素来自诩凌霄城第一的统制，二人相处十余年，伍思成对其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易云霄平时有些自负，绝少在外人面前示弱，今天他这般作态，说明他有所触动？ 谁又能知道，易云霄自上次豹尾寨兵败、痛失胞弟两大打击之后，几乎一夜之间精神崩溃，原来一向自命不凡的他，曾颓唐到了极点，差点要遣散军民从此云游四方。 当然，时间的逝去渐渐抹平了心中的悲痛，他才慢慢的恢复当初的斗志，人却像变了个样，好的一面是不再拒人千里之外，遇事喜欢商量，至于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也是另一种结果的表现吧。 。。。。。。 当日，商讨完毕的易云霄未再回凌霄城，而是随李由、韩亮前往北面，做攻取双河镇的准备，而李芗泉则叫来刘悌廉道：“岚清，我欲请刘氏一族迁来石头寨，由刘老族长来主持寨内民政事务，你可否替本知州前往刘家村先行说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