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33（1/2）

远处江淮许似有所感,他停了下话。</p>

俞秋一直觉得江淮许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他形容不上来，后来江淮许死后的有年冬天，他踩在第一场雪上，才总算对那种感觉有了实质的描述，初冬。</p>

现在他看见江淮许，看见了他怀里那只白色的小猫，恍惚间好像又闻到那种味道了。</p>

江淮许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俞秋,他短暂性地停顿了下,才继续抬脚朝俞秋走近。</p>

“俞秋。”他这样喊。</p>

“嗯。”</p>

俞秋应了声,他的视线落在江淮许的怀里，嗓子有点哑，不知道是跑得太快，风从鼻腔里涌进呼吸道而导致的，还是因为点别的什么原因。</p>

是江小秋那只小猫啊。</p>

其实上辈子江小秋是他和江淮许在工作后的第一年才养的，那时候已经四岁了，不知道江淮许在哪儿捡的，反正俞秋出了趟差回家就看见了。</p>

江小秋可能以为是俞秋霸占了它在家里老大的地位，看见俞秋态度就没好过,叫得很凶，还爱炸毛，殊不知它才是中途插进来那个。</p>

江淮许问他，“叫俞小秋怎么样？”</p>

俞秋：“……”</p>

他不喜欢猫,嫌弃地把往他身上爬的江小秋拎起来,皱着眉道：“不怎么样,难听。”</p>

江淮许笑笑，他咳了下，从俞秋手里把江小秋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嗯，那就叫江小秋吧。”</p>

上辈子的场景和这辈子慢慢重合，不同的是江小秋现在还是只小奶猫，看上去月份还不大，肚子脏兮兮的。</p>

唯一不变的是看见俞秋还是爱炸毛，不过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喵呜喵呜地叫唤了会儿又垂了尾巴，往江淮许怀里拱。</p>

俞秋差点没被这只猫气死，心想这偏心猫真是一点恩情都不记，上辈子江淮许死后要是没他，江小秋早就成孤儿了，哪儿还能让它安逸的过完老年生活。</p>

但他又觉得有点眼热，看着江小秋也说不出话来。</p>

江淮许笑了笑，看了眼动作小心翼翼的俞秋问：“要抱抱它吗？”</p>

俞秋喉结滚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p>

但他的眼睛又一直离不开江小秋，所以江淮许又说：“俞秋，要麻烦你一下了。”</p>

俞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瞬，江淮许握住俞秋的手腕，他垂眼，引着俞秋的手往江小秋的方向去。</p>

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传入胸腔里，俞秋定在了原地，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在远离，昏黄路灯落下的光将江淮许，他，还有江小秋这只猫笼罩。</p>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心下就是江小秋心脏的位置，隔着血肉有力地跳动着。</p>

过了好久，俞秋问：“它叫什么名字？”</p>

江淮许默了会儿，抬眼看俞秋，“江小秋。”</p>

江淮许重复，“它叫江小秋。”</p>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俞秋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他希望能得到江淮许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江淮许和他说这只猫叫其他名字，也许他可以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江淮许什么都不知道。</p>

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也从来没有让江淮许看见过自己卑劣的一面。等这辈子陈国为坐牢后，他会努力变成一个坦率的俞秋，可以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p>

但江淮许没有，这只小猫就叫江小秋。</p>

“……江小秋吗？”俞秋勉强笑笑，他想把这个话题给过了，“名字挺好的。”</p>

江淮许不说话了，他垂眼看着俞秋，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良久，他“嗯”了声，继续说：“才五个月大，是秋天生的，叫江小秋。”</p>

俞秋说不准自己现在的心境，但几乎是江淮许的话一说出口，他心里那块大石头就落下来了。</p>

这辈子也叫江小秋，不过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不是因为他才叫的这个名字。</p>

“你的项链找到了吗？”俞秋又问。</p>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睫轻轻地颤抖着，虽然可能他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江淮许还是看见了。</p>

“找到了。”</p>

“一条项链吗？”俞秋顿了下，问，“还是一根线？”</p>

“项链。”江淮许语气如常。</p>

他松开俞秋的手，抱着江小秋那只猫，在清冷的月亮下慢慢的朝前面走去。</p>

现在可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俞秋不想抬手腕看。他现在整个人都挺没精神的，也提不上劲来。</p>

明明他应该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答案松一口气，这样看来江淮许并不是像他一样也是重生的，拥有那些实在谈不上美好的回忆他一个人就够了。</p>

远处的海上起了雾，整个莞城显得格外凉寂。</p>

俞秋仰头看了下天，长长地叹了口气。</p>

听到唐柔的话时，他短暂性的以为过是那根线。</p>

那根细长的，系在他和江淮许手指上的线。</p>

***</p>

上辈子唐柔让他和江淮许领证这事儿其实俞秋还挺犹豫的，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能把尴尬的感觉减轻。</p>

本不知道江淮许还能不能醒，得看他自己的造化。</p>

这造化造了一个多月，俞秋买来求婚用的白玫瑰都换了好几次。</p>

期间齐醒也来看过江淮许，每次来看见俞秋买的花都气得够呛，“俞秋，你买的什么破花啊？！”</p>

俞秋还在玩开心消消乐，他最近很多关都只能打到二星了。闻言，他抬眼看齐醒，从椅子上起身把齐醒丢在垃圾桶里的花捡起来重新放好。</p>

“你懂什么？”俞秋说，“我买来求婚的。”</p>

齐醒：“……啊？”</p>

他一脸不可置信，“我去！俞秋你是不是人啊，江淮许还病着呢，你要去给盛清佑求婚？”</p>

俞秋实在不懂他和盛清佑除了平时聊几句，其他时候也没交集，他俩的传言是怎么越传越离谱的，他看了眼齐醒，“用在江淮许身上的。”</p>

“要我说江淮许就是脑子有泡才喜欢上你……”齐醒说得正起劲，听到俞秋的话后又戛然而止，半晌摸了摸鼻子道，“是我脑子有泡。”</p>

俞秋笑了笑，没和他说话了。</p>

估摸半个小时，齐醒起身离开。</p>

出门时，他停了下来。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脸上多了认真的表情，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俞秋，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时间久了也有点喜欢了，才想和江淮许领证的，但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你装也得装得喜欢他。”</p>

齐醒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而且其实江家挺有钱的，你要真是为了钱也行。”</p>

俞秋没忍住笑，“知道了。”</p>

“我和你说认真的，”齐醒缓了会儿说，“要是我觉得你对江淮许不够好，我会恨你一辈子的。”</p>

“嗯。”</p>

那个月公司很忙，唐柔和江声平忙得焦头烂额的，有时候晚上十点可能才有空闲的时间来医院看看江淮许，照顾这事全压在俞秋身上。</p>

他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江淮许很长时间没有陷入那么久的昏迷了让俞秋莫名心慌。始终有种浮在半空的失重感，好像下一秒就能坠落。</p>

晚上查房时医生进门，问俞秋这几天江淮许有没有反应。</p>

俞秋摇头，他看见医生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来，心里猛地漏了一拍。</p>

他突然害怕医生的到来了。</p>

他心想会不会是自己晚上睡着了没看见，其实江淮许是有反应的。</p>

所以从那天起，俞秋开始每天晚上用一根很细但也还算牢实的线把他和江淮许手指系在一起。</p>

他一直觉得晚上睡觉时他瞌睡挺浅的，最起码江淮许一动他肯定能感觉到了，但他没有。</p>

第一天，没感觉。</p>

第二天，没感觉。</p>

第三天，还是没感觉。</p>

医生再一次查房时，俞秋甚至想自欺欺人了。</p>

其实有的，只是他睡着了，他没看见。</p>

“没有。”俞秋泄气道。</p>

直到有天晚上，应该刚进入夏天不久，病房外能听见聒噪的蝉鸣。</p>

俞秋的手指传来很细微的拉扯感，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梦里惊醒。</p>

江淮许醒了。</p>

他抬了抬手，碰俞秋的眼睛，可能是长时间没说话的原因，说话时声音有点哑，“让我们小秋担心了。”</p>

没。俞秋回。</p>

但没发出声音。</p>

脑子沉得不行，心里却轻飘飘的。</p>

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不行。俞秋缓了好一会儿，说：“扯张证吧，以后你下病危通知书我还能签。”</p>

病房外起了风，医院花园里的绿植被吹得哗啦啦的响，聒噪的蝉鸣声渐渐远去，从窗往外看能看见连成河的星星也成了斑驳的光影。</p>

俞秋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觉得自己求婚的地方也是别具一格，之前在贴吧看的经验贴全给忘光了，说的话也着实算不上浪漫。</p>

要是江淮许不答应的话，他还能给唐柔合理的理由，说江淮许不答应他也没办法。他是这样想的，不过心里那点紧张和失落他就装感觉不出来了。</p>

感觉不出来，那就不是他的情绪。</p>

江淮许短暂地一顿，过了会儿笑着说：“俞秋，你这样求婚啊？”</p>

“……嗯。”</p>

“没花吗？”</p>

俞秋有点想笑，说不上不吉利，让我换一种。我还没想好换什么。”</p>

其实是来不及。</p>

“戒指呢？”</p>

俞秋：“……”</p>

这他真给忘了。</p>

在医院里求婚，说的话也不浪漫，戒指没买，还是在人刚醒江淮许醒了。</p>

“下次吧，这次就当我在彩排了。下次给你准备得隆重一点。”</p>

江淮许拉了下他俩之间还没来得及解开的线，“算了，就这个。”</p>

“……这能当戒指？”俞秋笑笑，“江淮许，有点出息啊。”</p>

江淮许也笑，“嗯。”</p>

后来俞秋用自己炒股挣的钱给他和江淮许买了对戒，他以为那根线早丢了，毕竟也不是什么显眼又牢固的东西。</p>

但有一年他和江淮许闹别扭，江淮许自己一个人开车出去透风了，俞秋在家整理书房平静心情，没想到最后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了那根线。</p>

那一瞬间俞秋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人这样珍视。</p>

他那时的心情和现在差不多，有点害怕，又有点开心和失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p>

上辈子他害怕他也爱江淮许，却因为江淮许爱他而开心，又觉得即使江淮许真的爱他，江淮许也不是属于他的，他只是短暂的拥有他的爱，和汪今一样，很快又会失去。</p>

这辈子他害怕江淮许知道他以前所有不好的一面，害怕江淮许会做出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因为江淮许还好好的活着而开心，却又觉得只有他知道上辈子的事了，带着点失落。</p>

俞秋又一次认可了齐醒骂他的那些话，他是很自私。</p>

他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前面的江淮许。他走路走得真快，和上辈子闹别扭的时候一样，快得俞秋都快要跟不上了。</p>

清冷的月光洒在雾茫茫的夜色里，把江淮许的影子拉得很长。</p>

江淮许停下了，他抱着他的猫，转身看俞秋，喊：“俞秋，走快点吧。”</p>

挣脱十七岁的俞秋，大步向前走吧。</p>

江淮许心说。</p>

“好。”</p>

俞秋应了声，他努力地走快一点了，他刚开始是走的，后面变成了跑，隔着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的距离，他和江淮许的影子撞在一起了。</p>

作者有话要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