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灾根之剑(1/1)
达摩克利斯之剑·序章 (注:本篇为下一章节大事件“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引子及背景介绍,同时下文中暮光变节者相关剧情,也是“名刀窃贼”篇后续) 当万物处于时间伊始,当世界中连存在的概念也未曾存在时,它便在虚空中漫游。 在宇宙剧目巡演的前奏中,它便已存在许久—当创世之光的凝聚点之一,自其眼前溜走—它便由无数岁月的沉睡中苏醒。 不,说是无数岁月也并不严谨。 在爆炸发生前,时间的概念也尚未界定。 可以说它只睡过短暂的微秒。 也可以说它已在梦中度过千万世纪。 就连它自己也不在乎沉睡的长久与否。 因为它很快发现,运动比静止有趣的多。 它像孩子一样探索着,将黑暗虚空中的景观勾入记忆内部。 只有黑暗,真是不幸。 当虚空中的质量点以某一角落为核心,凝神聚力团结四方时,它也在其中。 当质量抵达极限后,无数科学、神秘学,玄学与神话传说中的宇宙起源,它又成为那场爆炸的目睹者。 这样壮烈的爆炸,一生只能见证一次。 这样壮烈的爆炸,是创世纪的前兆。它由此被赋予“存在”的概念,它借助物质充盈的新生寰宇,为自己铸造身躯。 它是暗影,它是虚无中的遗民。它为自己取得达摩克利斯之名,寓意为践踏、征服。 它不需要刀剑,不需要武器。 它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影是它的街区,它的身躯可变化为目中所视的一切。 它的能量就像细胞一般,浅灰的球体无需眼耳口鼻,它们自会寻找宿主,为自己的群落增添新秀。 为什么,总有不同星球文明的最后一员,在被摧毁时抓住达摩克利斯的脚踝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影子般的他们,不能去过征战外的生活? 问出此类问题的人,死法通常是被达摩克利斯唤来的子嗣撕裂分食。 “因为有趣。”达摩克利斯的答案。 当达摩克利斯对“存在”的概念尚未成型时,他见证过最壮烈的毁灭。 那一刻被无数文明不谋而合地称作宇宙大爆炸、奇点爆炸,万物起源。 达摩克利斯则将之称为…“燃亚”… 燃烧一切的神圣光辉。 毁灭的光芒,普照黑暗封闭的旧日寰宇。只有还是一丝暗影意念的达摩克利斯明白,燃亚的一瞬何其壮烈。 宇宙在过去的有限时间中,由密度与热量的巅峰凝聚崩毁而来。 那是身为暗影的它,所见证过的最辉煌的演出—无数黑暗的角落为之开散,它不知要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后来,它与它的军团践踏无数领地。无数的文明,无数的语言符号都在像它这样,以可行的方式表达那感受的正确形容。 那感受的来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在贫穷的人看来,一块金币,一次施舍就是那感觉最好的来源。 在大腹便便的人看来,拿着钱去找人伺候—看奉承的小丑们为自己表演,成为自己的驯兽,这也是开采那感觉的深矿。 在路边的野狗看来,从餐馆后厨的垃圾桶中多翻出半根骨头,都值得它掌握那感觉后不停打滚舔舌。 在驻守边疆多年的“英雄”看来,一次团聚一次拥抱一顿妻子的热汤热饭,这便是那感觉唯一的来源。 有人将这感觉依托于情感,有人将这感觉依托于极端的肉体享受,还有人选择为信仰付出生命,只为令更多人获得那感受。 老套的英雄故事,总有人乐意耐心倾听,总有人愿意让它们流传百年。 那种感觉,达摩克利斯将它归为燃亚影族的语言词根时,将其命名为… “幸福。” 毁灭是一切的终局,生命转为死亡的瞬间是一本书。 达摩克利斯永远都有机会翻阅它。 从被燃亚族战士削肉剥骨的战士眼中,从哭着送出王冠国库的领主身下,从宁可自己一死,只求侵略者放过怀中婴孩的母亲口中… 从看着婴孩在自己面前被丢入火炉,又收到丈夫头颅的女人心中… 幸福的概念,便是看着他人由希望转为失望—堕入绝望,看着自己的优越远高于他人—看着他人坠入深渊。 知道比旁观者更有趣的是什么吗?成为这种毁灭的参与者。 将绝望压缩为点,将其弹入一个家,一支军队,一个国家,一颗星球。 一座文明繁荣昌盛的星系。 “你应该有做过,那种事情吧?” 又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后,达摩克利斯的手抚过面前将领的大腿内侧。 “每个人都有过,用手在那里摩擦,见不得人…但是完成的一瞬,那种灵感迸发的狂热与事后快感散去的虚弱。” “就像听过经典的老式唱片后,余音绕梁久徊不绝。很好,我看到你没有摇头…” “…沉默不是犹豫,而是在思考,是在默许和认同。你已经被我引入我的视角。” 将领的胸膛被达摩克利斯的暗剑划破,无数血液及虚空钨钢杂质混合的珀色晶体,同将领的尸体一道,化作亡骸。 “在我看来,杀戮就是这样。” “就像收藏家在他的展厅中踱步,就像作曲者调试倾尽心力的乐谱—” “—就像做过那种事后的快感,就像哭泣的孩子终于从父母手中要到糖果。” “幸福的建立,总要基于痛苦的碎片。” 燃亚皇帝的声音,成为宇宙中唯一的声音…痛苦的声音…散播痛苦的铁蹄声。 战争的转折点,达摩克利斯也记不清它发生于何时何地。 他只知道那些满口正义的结盟者通过一种法术,在宇宙之间构筑起桥梁。 他们将暗影的元祖放逐,他们将另一空间称作虚无的监狱。 暗影位面。 燃亚人的监狱,它不是钢铁,不是地窖也不是任何囚车。 它是一整片混沌虚无的空间。 不,达摩克利斯才不要回到虚无中去,它才不要待在空无一物、任何存在都归为沉寂的黑暗伊始。 它必须出去,它要回去。 无论如何,不惜代价也要回去。 它的幸福,它对那感觉的渴望正如它的所言所行,它戒不掉那感觉,它无法再回到脱离那感觉的生活。 铸剑,铸剑成为它在监狱中的唯一。 那是它首次为自己铸造武器。 虚空钨钢的提纯锻造,是燃亚人在征服中掌握的早期技术之一。 仅凭借金属与火焰,制造出的武器远不足以撕裂空间,令它重返自由。 它又想到时间伊始,那毁灭虚空后创造万物的辉煌演出。 能量,关键在于能量的凝聚。 生命,灵魂,恨意也是它的来源。 这是达摩克利斯此生中最后一次铸剑,可惜它耗费一生,抽干无数子嗣的生命,也只得完成剑的原胚。 它的生命,在等待、锻造,沉沦中燃尽。 它的身躯分裂为无数个体。 达摩克利斯剑刃的原胚,传过无数代暗影领主的王座。 生命,生命是它的原料。 一开始是失去战斗力的伤兵残将,是因虚空放逐同样流落至此的奴隶与战俘。 后来是优胜劣汰中,一步步升高的底线,一列列因血统不纯被刷下、斩首的祭品。 暗影位面的居民,燃亚人的终生宿命便是为冲破黑暗燃烧。 要么为铸剑燃烧生命,要么为至高无上的君王献上忠诚。 锻造,终结于暗影主母索姆尼尔。 达摩克利斯的宝剑,以其初代锻造者为名。 它由暗影主母之手,传入燃亚战士的开拓先锋,安布拉手中。 可安布拉的结局,并未因这把剑而改变。 他被封印,达摩克利斯的遗物在他劈开次元裂隙后不久便不翼而飞。 不论盗贼是谁,他或她都是个有勇有谋的家伙,这谁都得承认。 安布拉被封印,数千年后的现在又被一名狂妄的红衣法师释放。 红衣法师被摧毁,最终,暗影的威胁就像它的始祖那般遭到放逐,归于深渊。 那把剑,达摩克利斯之剑,它还没有被销毁—它的存在鲜为人知。 它的存在会成为一切的关键。 故事,在第九名同族步入营帐时结束。以黑纱蒙住双眼的通灵师转换语气,向火中增塞新柴。 她在两名首领的注视下转变思路,将故事引入自千年前流传而来的歌曲童谣。 美好而又虚幻。 她与她的首领都不明白,一身血气的莉恩怎会喜欢听这种东西听个没完。 可是她不能让莉恩滚出去,莉恩的威信,她的地位与实力还在这里。 如今没有曙光精灵的权贵加以遏制,在雾隐丹切失窃案后,那名人类帮助他们搬迁到名为利尼维亚的国度。 名为牧野的人类不希望他们把这当成负担,当成恩赐。 他希望人与精灵间能够建立起战争外的平等关系,将这片森林当做礼物就好。 假以时日,牧野或利尼维亚警司可能会需要暮光精灵的帮助。 或许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当那天来临时… “我和我的族人,都会是你的第一把刀。” 那是莉恩以荣誉起誓,写下的结盟誓言。同时,那也是失败的标志。 失败,玛丽希亚没能为他们带来成功,他们失去密林中的王庭。 失败,复仇者巴杰尼蒙也没能带他们剔掉骨中的屈辱,还让大部分暮光精灵身上被挂贴精神病院逃犯的标签。 因此,身为暮光精灵变节者的一员,她不反对莉恩背叛巴杰尼蒙,这位试图通过腐化法术玉石俱焚的癫狂领主。 因为她也不想死。 宁可跪着生,绝不站着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荣誉,生前身后名,无法享受又有何意义? 死亡的记号,骨灰盒还是金丝楠木棺,荒外野冢还是皇家神陵,对死者本身都没多少意义,只是胜利者出于内疚的安慰罢了。 三篇毫无意义的童话故事结束,名为莉恩的暮光首领抓起靠在木质支架边的重剑离去。 会议继续,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故事,她相信身边的七人都留有印象。 是的,不会错的。 她知道人们都是怎么称呼自己身边的通灵师。 那名通灵师和自己一样,和自己的首领一样是暮光精灵。 一样不愿为巴杰尼蒙的疯狂血祭献出生命。 所以她才会被巴杰尼蒙剖出双眼,鞭挞四肢。 所以,她才要为双目蒙上黑纱,才要在不算寒冷的夏夜身披兽皮,遮挡背后的伤疤溃烂与疮痂。 她不需要医生,“碎片”是她最好的眼睛。 “碎片”不是她的助手,也不是某只导盲犬。 “碎片”是一具身着宽衣,以松木磨制拼接出的木傀。 “碎片”物如其名,内部最终的动力来源,是一片暗影结晶。 暮光精灵与德鲁伊法术的结合,让碎片趋于稳定。 “碎片”不需要有自己的思考,“碎片”只需要乖乖听话。 “碎片”不是杀伤力巨大的黑岩傀儡,它的外形基于成年人类男性的骨骼。它在通灵师的咒语中握拳站起,弯伏腰部等待指令。 空洞的双眼中燃起灵火,一如通灵师面部湖水般的古老符文。 “碎片”会为他们跑腿的,各位。 明日上午八点,月球将擦过日轮与利尼维亚间的天空,月球处于太阳及大地间的光明通路,遮光蔽日。 日蚀中的黑暗之光将指引他们,寻到安布拉遗留的古剑。 “碎片”,它的创造者,通灵师诺瓦还是喜欢更直接些的称呼:傀儡。活动身形的木傀坐到火边,眼中的灵火扫过每个秘密会议的参与者。 “莉恩她睡着了,是么?” —“错不了,她的汤碗里我加了点好料。” 诺瓦对做出汇报的暮光精灵微微点头。 “安托莉亚,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知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日蚀的全盛只有一个小时。” 诺瓦将衣袋下的占卜傀儡丢入野火。 是的,她能看到,“碎片”是她的眼睛。 占卜将于明日开始。 占卜傀儡是她请求神谕的礼物,明天还要献出更多。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托莉亚知道这有多值得付出。 属于燃亚君主的暴虐长剑,会被他们收入麾下。 曙光精灵的刀枪法术,他们的人类盟友会比轻喜剧团的小丑还要滑稽。到那时,属于暮光精灵的土地会被收回。 属于曙光一族的王庭徽记,会由暮光精灵亲手抹平,变作月光。 名为牧野的人类,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感激他的恩赐?哈,那他为什么不多想想,如果不是人类对曙光精灵伸出援手… …暮光精灵又怎会沦为渡居他国的丧家之犬? 他也是安托莉亚复仇名单中的一员。 会议结束,火焰被清水浇灭。 早点休息吧,太阳升起后的明日,他们会迎来忙碌的一天。 …… …… 当阿斯拉在铅笔的允许下打开树屋前的木门时,铅笔正拿着一张卡片斥责麦片。 负极魔博士与鬼面锯,不是麦片所要面对的唯二两只恶魔—他面前就有一只绿皮恶魔在追杀他。 他的老朋友,哥布林小队技术参谋,铅笔先生。 铅笔相信,身为一只哥布林,麦片的听力应该不比兔子差。 看他们的耳朵:又尖又长,也不用像换牙那样更换。 “麦片,你的耳朵是怎么了,塞玉米粒啦?” “我是和你说过这张优惠黑卡,在各大商店都能使用。” “但我借给你前还说过,别在所有店面都把它掏出来!” “他们会把你当成阔佬,用大数据锁定我们住在哪里,然后每天通过邮递员或电子邮箱投放购物广告!” 铅笔说完,先是灌下半杯咖啡清空思绪,又为阿斯拉指出一张沙发。 刚才他说到哪儿了?对,麦片和购物卡。 麦片上周末去约会了,还是和一只吸血鬼女孩,对不对?哦,麦片会问铅笔是怎么知道的?看看铅笔的电子邮箱。 “番茄罐头,番茄沙丁鱼,眼球纯酿—” “—蝙蝠生理期止痛药?” 麦片关闭不时弹出的推销页面。 铅笔收好笔记本电脑,为阿斯拉与雷琳冲泡咖啡后,这只哥布林打开他的药柜:多亏邮箱里的推销广告,他买了很多没用的增高药。 人类适用,对哥布林就不一定了。 “铅笔,你看起来比上次高了不少。”阿斯拉试着去缓和矛盾。 “谢谢,但比起谎言我更想听实话,”铅笔拿出量尺,绕自己一圈后将记录到的腰围数据贴到麦片脸上,“我想变成哨塔,但增高药让我成了颗肉丸。” “我…我道歉…铅笔…不要…”麦片向后退去,试着将沙发与书柜当做掩体。 “太迟了,我要用买增高药附赠的空心杠铃收拾你!”铅笔还没能追上麦片,便被雷琳按住头部坐上板凳。 铅笔将杠铃咬入口中,杠铃形状的巧克力面包,他只是在吓麦片。根据他的哥布林分子式计算,阿斯拉和雷琳找到这里,百分之八十是要请他帮忙。 “实际上,是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阿斯拉让雷琳将牛皮纸包裹下的书本递到铅笔手中,“上次离开时,队长提醒我们别忘记来为你庆祝生日。” 精编再版《矮人国基建总览》,矮人工匠威尔伯亲笔签名,亲身校对精简。 铅笔口中的瀑布差点没能收住。 稍等一下,他还以为他们都忘记他的生日了。 “什么?谁的生日?”队长的头冒出厨房悬窗,从他脸上的奶油和面包屑来看,不是在做蛋糕,就是铅笔眼前出现幻觉了。 “唔—哇—太过火了—!”钉锤为队长端上一盘酥脆的松糕。 队长拧干毛巾后擦掉脸上的面粉,他要为他的伙计们宣布个坏消息,生日蛋糕恐怕是吃不上了。 好消息是,这些烤焦的蛋糕碎屑刷上枫糖浆后,当成饼干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吃之前记得带点东西。 队长说完,又为铅笔丢出一只礼盒。 “拳击牙套?谢谢,可我不认为我需要…牙套…?”铅笔拆开礼盒,还是出于礼貌在队长面前佩戴展示。 “你很快就会用到的,”队长张口冲铅笔露出排牙,“看,我也戴了。每个人都有,否则饼干会把牙齿崩飞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