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伎俩与妥协【上】（1/1）

周六，天气阴沉沉的。 午饭过后，我想换种风格出街，但也没有合适的衣服。 只好找了一套田烨的旧衣服穿上，倒也合适，不过跟我平常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 我挑起眉睁大眼，揉了揉脸颊，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此刻，我不是我了。 这纯真幼稚的样子，加衣服上可爱的卡通人物跟矮瘦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小了几岁，跟我平常老成的姿态完全不同。 这模样，不是十分熟悉我的人，是不可能认出我来的。 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我从另一条道路坐三轮车到镇上。 找个地方套上黑色外套，戴上鸭舌帽与口罩，提着环保布袋走小路到老奶奶的复印店，复印各种资料。 今天老奶奶的孙女，依旧与我无缘会面，依旧给她留下一份复习资料后离去。 不过，从门口出来时，我居然看到了翟悦伊。 “小天？你是小天！？” 翟悦伊看到戴着口罩鸭舌帽的我时，眼睛一亮，朝我跑来。 我无视他的叫唤，先他一步，闪身到小巷子里。论对伯乐镇的熟悉程度，翟悦伊跟我没法比。 之后我带着资料去了年年家，拉住准备去帮我叫年年的年年家人。 因为年年最近可能不太想理会我，所以我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晃悠来得要好，免得惹他生气。 我只得麻烦他的家人，帮忙把那一袋子分门别类好的资料，转交给年年。 然后，我开始穿街走巷。 等资料卖完，我溜进隐秘无人的角落，把外套帽子口罩脱下收好。 带着今天的收获，我去了一趟银行，在自动存取款机处，把钱分开存进几张卡里。 之后，我提着环保布袋，心情愉悦的走在街上。 这种轻松又惬意的日子，我已经多久没体会过了？ ……… “田浩？你怎么在这？居然还穿有卡通人物的衣服？幼稚。” 就在我享受慢悠悠步行的乐趣时，翟悦伊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哎，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带口罩……算了，问你你应该也不会告诉我，我还是去问问涂岁找到人了没。” 翟悦伊嫌弃的从我身旁匆忙越过，然后往前走去。 “……” 还好，翟悦伊没有认出换了一身装备的我。 我的脚，来了个90度转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虽然只是一个翟悦伊，影响不到我的心情，但我也不想跟他纠缠。 既然今天心情难得，现在的时间也还早，不如我就逛逛街吧。 今天不是集市日，逛街的人不多。 所以，远远的，我就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拐个弯，钻进小巷子，避开了行色匆忙的年年。 绝对不能让熟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不然我树立起来的威严形象就全没了。 至于我为什么不把帽子口罩给戴上，因为那就太过特别显眼了。要是再次被翟悦伊碰见，那不是直接告诉他我有猫腻吗？ 算了，我不皮了，还是回去吧。 不过，那是？ 只见街道上一个提着保温桶的俏丽身影，映入我的眼中。 是如 静。 她此时面色沉重，步履缓慢，明显心事重重。 沉思片刻，我决定跟在她身后。 这路途……我熟悉。 如静这是要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情况，但都来到医院了，她总不能是来医院逛的。 我跟她说过，她有困难可以找我。 只是她除了公事，其他的一句都不曾与我提及。哪怕是她提交上来给我的【生活十题】里，也只是讲述她的日常起居与工作而已。 我没有跟着如静进医院，只是蹲在医院门口的阴凉处，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她总算是出来了。 “如 静。” 虽然门口就我一个人蹲着，但如静看到我时，很是惊讶与不敢确定：“……甜甜？” 见如静抬脚就要跑，我赶紧向她伸手，哀嚎道：“哎呦！我腿麻了好难受，如静，你拉我一把。” 如静迟疑了一下，随后抿着唇，一言不发把我拉起来。 我借力站起来后，反握住她的手腕：“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如果我不使点小伎俩让如静自己靠近我，她跑起来后，我是追不上她的。 就像年初六那晚，在俱乐部里她躲着我，我就找不到她一样。 文院的书堂，是一个好地方，这里平常也没人来，离医院也不远。 书堂里。 坐在我身旁的如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还给我。 卸下所有坚强的她，浑身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疲惫道：“甜甜，我好累，我想退学了。” 刚刚，如静在我的诱导下，已经把她的所有事情，向我全盘托出。 让她感到疲惫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但也一点不简单。 她的父亲，在去年年底住院了，出院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每日的住院费跟医疗费，对如 静 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件不容易解决的事。 母亲务农，两个姐姐没日没夜拼命工作。如静她自己则在放假的时候帮人打零工。哪怕是她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也在她的教导下，折起了千纸鹤，卖给文学院。只为尽自己一份力，挣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已经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我，没有好言安慰如静，只是陈述事实：“你退学，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虽然如静上学的学费都是她自己解决的，但依旧有不少人，提出让她退学出去打工。 一直以来，如静都拒绝那些提议，坚持要上学。 然而，这次让如静萌生退学与心累念头的事情是………有人去她家提亲了，而被提亲的人就是她。 于是，她这次被劝退学嫁人。 都在说，只要她嫁人，所有问题就能解决。 于是，她被迫承担，嫁人就能解决问题的责任。 趴在桌子上的如静侧头面向我，眼神哀伤：“其实，他们说得也挺对的。” 我问她：“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无关紧要。” 如静不愿承担，那份责任。 于是，她被指责，被谩骂，被哀求。 她现在除了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是心理上来自亲人施加的压力。 她不可避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她准备，妥协了。 “我是女生…” 如静朝我伸出手，在我面前虚抓一把。 她望着什么都没抓到的拳头，收手埋头在双臂间，声音沉闷沙哑道：“谁叫我是女生呢，早晚都得泼出去。” “如静，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年少总轻狂，天下任我闯。 当年，那个才十岁就有想法有胆量，就敢在我面前保证以后一定出人头地，就敢跟我签借钱交学费合约的如静，这是被生活打断腿了吗？ 如静的妥协，跟我的迷信，不相上下的愚昧。 先不说她妥协之后，问题能不能解决。 就说她今年，也才十四岁而已啊！ 不管她去打工还是嫁人，都是不合法的。 “这就是长大吧。” 听到她的回答，我嗤笑一声，讽刺道：“呦，原来长大的你是这么伟大，这么无私奉献呐。” 那我还宁愿她，一直保持着十岁时的冲劲。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做？” 如静猛的坐直身体，凶狠的盯着我，眼角通红，恼怒凄厉道：“甜甜，你又比我好多少？你又凭什么这般评价我？我的家人，总不会害我吧？你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如 静。” 我把桌子上她还回来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拿起，放在她的手心：“我说过，这张卡，随你处置。” “这是其他人要跟你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用了，他们怎么办？” 如静望着手中的银行卡，拒绝了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途径，我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