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关于美味的回忆(1/1)

“喜欢这里?” “嗯!”聂双站在充满烟火气的烧烤店门前久久没有反应,听到许青莱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不知道欣喜还是悲伤的笑容。 他的双眼虚虚地望着她的脸,像是在认真地看着她,实际并不敢聚焦在许青莱的眼神中。 最近他越来越不敢把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许青莱脸上了,因为他生怕自己想死死捂住的秘密从眼睛中泄露。 许青莱总是能轻易通过目光捕捉到聂双的所思所想。 聂双本来以为他将自己的不安和惶恐隐藏得很好,他能控制住自己在高档场所与许青莱保持正常人交际应该维持的社交距离,而不像在家里一样想分分钟黏在她身上。虽然他浑身僵硬,顾忌着不能给许青莱丢脸,压抑内心本意。 他努力地像许青莱一样在那种场所扮演一个有分寸的体面的人,什么抱怨都没有,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许青莱一直在暗中观察。 她并不在意聂双是否能在那种被条框规矩束缚住的场合表现得得体,不在意聂双是否会丢她的脸面,她的本意只是想让聂双开拓眼界,以至于将来不会轻易被渣男哄骗。 但是聂双的反应却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与聂双面对面坐着,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焦虑,他明明不喜欢双方的边界那么清晰,却还要装作很适应的模样。 她怎么会不知道聂双只想让自己满意呢。 他太累太紧绷了,既然这么不喜欢,自己也没必要非得让自家小猫咪难受。 两人找了摆在店外的一桌,依旧是面对面坐着,但是因为烧烤店走的是经济接地气路线,设定的每张桌子的尺寸并不大,方便客人们可以无拘无束地交杯接盏。 至少对于聂双来说,是可以忍受和许青莱分开的距离。 听司机李叔说这里的招牌菜是窑鸡,许青莱点了一份,又拿了菜单让聂双选了菜品,自己确认后再补上足够的分量。 刚才来的路上花费的时间略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其实已经过了饭点好一会,但是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热。 许青莱二人被告知他们的菜品还得等二十分钟,怕聂双饿了,她暗叹一声失策。 聂双并不着急,他四处张望一圈,发现来这边的客人有一家子坐了一整大圆桌的,也有朋友扎堆聚会的,两个人的组合反而很少。 毕竟异性的两个人,在圣诞节这天更多的会选择度过一次浪漫的约会,而不是在这接地气的地方浪费时间。 他默默在心里数着在场两个人的组合,在心里窃喜。 “吃过窑鸡么?” 等上菜的时间略有些无聊,许青莱对这个陌生的菜式有点好奇,随口问了聂双一句。 “村里有这种做法的,似乎是把新鲜的鸡处理好后往肚子里塞些姜葱蒜调味,最后用调制好的酱料裹好腌制,再用泥土包好放进窖里大火烤。” 聂双不太确定的说。 没想到聂双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许青莱听得津津有味,总算来了点兴趣,“吃过吗?味道怎样?” 这可难住了聂双,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吃,倒是听过聂青在他面前炫耀过。但是他并不想让许青莱感到无趣,在脑子里绞尽脑汁地想出类似的食物,“窑鸡么没吃过,但是吃过泥土裹着烤的地瓜,很好吃的!” 小时候村里宗祠有祭祀活动,家族中唯有家中有女丁的家庭有资格参加,有女丁的主夫也会被召集准备祭祀席面的菜品,每一个家庭主夫都以能收到祠堂的号召为荣,是他们为族中诞女做出贡献的表彰。 聂双对这种祭祀活动实在没有多余的想法,唯一想到的只有: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每次祭祀活动,聂家举家都得赶赴祠堂,噢,除了聂双。 作为家中唯一一个男孩子,被认为是每个家庭的“额外成员”,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祭祀活动得举行一整天,而聂父得一大早就赶去祠堂帮忙准备席面菜品,没人意识到还有一人留在家中,需要为聂双备下这一整天的吃食。 聂双显然对这种透明人的待遇有种漠然的习惯,好在邻居家中也有像他一样尴尬的存在,不过他的处境不要比聂双好太多了。 邻居弟弟比聂双小个三岁吧,还没有开始帮衬家里的家务。隔壁主夫担忧孩子没饭吃,提前一晚做了几个耐放的粗面馒头备着,又怕孩子不会自己热馒头吃,只好腆着脸过来拜托聂双。 空手拜托人家也不好意思,那时候米面贵些,隔壁主夫也没多做多余的馒头,就拿了几个地瓜让他俩到时候烤着吃。 村里每家住的近,家里多大点的动静能闹得街坊小巷无人不晓。 傍晚聂双在院子里洗衣服,隔壁主夫站在家门前再三叮嘱自己孩子,尽管声音刻意压低了,还是依稀能听到一些:“粗面馒头只能自己吃,不许留给别人,知道没有!” 邻居弟弟在一旁一叠声地答应着。 聂双听在耳里,手里动作不停,收好盆中洗好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回到家中。 第二天邻居家弟弟果然抱着几个小小的地瓜和粗面馒头来到他家中,他稚气地向聂双说出蹩脚的理由:“聂双哥哥,我阿爹说这馒头发馊了,不好意思给你吃,麻烦你帮我蒸了吧!喏,我带了好吃的地瓜给你呢!” 聂双对男孩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毕竟连自己的家人都这副德行,人家愿意施舍他饭食,他心里其实是感激对方的。 泥土烤地瓜的法子还是邻居弟弟教给他的,聂双平时操持家务已经精疲力尽,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食物那种做法好吃。 邻居弟弟从家中顺来一小罐蜂蜜,依着家中烤地瓜的方法勉强地指导聂双如何将泥土裹上地瓜,挖土坑埋藏,至于生柴火,烤制的时间就全靠聂双自己琢磨了。 好在第一次实验的效果不算太差,当他冒着热意将地瓜取出敲开,地瓜朴素的甜味很快就散发开来。 邻居弟弟只留了一小勺蜂蜜和一小个地瓜给聂双,自己很快抱着蜂蜜罐子和剩下的地瓜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双摇头笑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滚烫的蘸着蜂蜜的地瓜,清甜一下子熨贴了他隐隐作痛的胃部。 这居然是他脑海中唯一关于“美味” 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