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自是不凡(1/1)
他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梅花易数闻名于世,据说仅凭园中麻雀相争,便能预知次日之事。 此刻,得知自己竟被这等高深莫测的术数算过命,我非但没有感到荣幸,反而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被无形的针芒刺痛,咽喉间卡着一根难以吞咽的鱼骨,让人坐立难安。 这艘被众人畏惧地称为“太岁船”的古老航舰,仿佛自带着一层无法言喻的神秘面纱,其存在本身就充满了诸多未解之谜。它静静地泊在岁月的角落,周身缠绕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仿佛能够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灵,让所有试图揭开它秘密的人都铩羽而归。而那位名为太康的男子,他的身份更是如同迷雾中的幽灵,让人捉摸不透。难道,他真是我失散多年的祖父?这份突如其来的猜想,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他为何会在这艘充满诡异气息的船上出现?又为何要留下那样一首充满玄机、引人深思的算命诗?诗中字字句句,精准无误地预言了我的人生轨迹:从养父那无私的援手,到道士那神秘的赠子之举,再到娃娃庙的奇遇,直至与李玖狼那命中注定的相遇。这一切,似乎都在验证着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我,是否真的如同诗中所述,是那位道士秘密带走的孩子? 如果这诗中的预言如此准确无误,为何这么多年以来,我的亲生父母或是家族中人未曾寻我?是他们遗忘了我,还是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苦衷?更甚者,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太康祖父已经在这艘太岁船上遭遇不测,再也无法亲自来找我?或许,在他意识到自己已无法逃离这艘幽灵般的船只时,才留下了这首饱含深情与绝望的诗,作为最后的遗言。 正当我眉头紧锁,思绪万千之时,一阵沉闷的轰响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仿佛是某种重物坠地的声响。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面布满古老文字的木墙,竟毫无预警地轰然倒塌。而这倒塌的部分,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隐藏其后的秘密——一段高约一米、宽约半米的隐秘暗格。暗格之中,一具身着华丽唐装的干瘪尸体端坐其中,他的双臂紧紧环抱着一口看似年代久远的檀木箱子,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宝藏。在尸体旁,还随意摆放着一只不起眼的黑色背包,显得格外突兀。 池敏浩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他急切地询问我那箱子是否就是白老太太口中的关键。我还未来得及回应,他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轻轻一拉,那未上锁的箱盖便轻易开启,揭示了箱内的秘密。箱内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物件:两本泛黄的小册子,以及一堆形似骨牌的黑色铁片,每一片都覆盖着岁月的痕迹,锈迹斑驳。拨开这些铁片,一张包裹在透明塑料纸中的工作证悄然显露,静静地躺在箱底。 池敏浩的目光在瞥见工作证的瞬间变得复杂,他缓缓将之递给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凌串,你看看,这会不会是你祖父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工作证,轻轻剥去外层的保护膜。得益于塑料纸的庇护,工作证内部崭新如初,清晰地显示着它属于国家地质勘探局,持有者名为杨太康,职位为勘探局副主任。这无疑证实了那首诗正是出自他手,而他,极有可能就是我的祖父。 这一刻,我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翻腾,既有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又夹杂着一丝不愿接受的抗拒。我轻轻翻转工作证,背面竟夹藏着一张小小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杨太康居中而坐,两侧站立着一对年轻夫妇,女子腹部隆起,面容清秀,衣着整洁,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剑眉朗目,竟与我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面对池敏浩的询问,我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理智告诉我,照片上的夫妇无疑是我的亲生父母,但十八年的认知在此刻被彻底颠覆,让我措手不及。长久以来,我早已习惯了自己现有的身份,从未奢望能有机会亲眼见到他们。此刻,这一切如同梦境般降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助。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一滴滴滚烫地滑落,打湿了手中的工作证,也模糊了眼前的画面,仿佛是在为这段迟到的相认,提前铺垫一场情感的洗礼。 在那个静谧而略带凉意的夜晚,我所有的过往伤痛,如同被月光勾勒出的潮汐,汹涌澎湃地拍打着心岸。那些未曾言说的委屈,伴随着每一次假设的涟漪,泛滥成河。如果命运不曾将我从温暖的怀抱中抽离,如果我也有幸依偎在父母的膝下,我是否就能成为那些笑容无忧、自由奔跑的孩子中的一员,不必在每个深夜里,独自咽下苦涩,不必强迫自己过早地学会坚强。 人,往往因太过早熟而承载了过多的沉重,每一份懂事背后,都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牺牲与忍耐。但现实,总是以它那不容置疑的冷酷,提醒我们:生活,从不提供假设的温床。 我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仿佛也在抹去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渴望,随后将那张承载着另一重身份的工作证翻转过去。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坚定地回响——顾凌串,当他们在你最无助时缺席,那么此刻,他们的存在与否,已无关紧要!你流淌的是顾家的血脉,而非杨家! “你还好吗?”池敏浩的声音温柔而关切,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头,随后将我温柔地拥入怀中,“凌串,别哭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现在拥有了父母,我想,他们必定是了不起的人物,毕竟你的祖父曾任国家地质勘探局的主任,你的父母地位自是不凡。”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决:“他们与我,早已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