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意外之财(1/1)

华灯初上,临城调查室办公楼上的灯光陆续熄灭,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办公楼走出来,下班踏上了回家的路。 彭浩良并没有下班,而是在办公室里泡了一壶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在征得彭浩良的同意后,行动队队长刘海阳走了进来。 “主任!” “坐吧!” “是!”刘海阳欠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眉顺眼地看着彭浩良。 “老胡被刺一案查得如何了?” 刘海阳就知道主任会问这个,虽然他之前也打好了腹稿,奈何现在面对面回答的时候,心里还是没底。 “我们去报社又查了一遍,当时负责登记寻人启事的是一个实习记者,名叫时昌松,据此人讲,登寻人启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相貌,本地口音。” 彭浩良沉吟道:“那其他的特征呢?比如,身高,或者是别的什么?” “哦,是这样的,这个人身材壮硕,手上有老茧,但是他却穿了一件非常体面的西装。” 彭浩良蹙眉,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平时是从事体力劳动,或者是某种手工艺操作,为了刊登寻人启事特意穿上西装化装一番。 但是,凭借这些信息还是找不到人。 刘海阳又道:“案发地点的乞丐我们也进行了排查,事发当晚并没有人在附近活动,不过……” 彭浩良不悦:“不过什么,吞吞吐吐的!” “据一个乞丐讲,当天晚上他们曾经发现一个小乞丐出现在附近。” “这能说明什么?” “那个小乞丐不是他们这片的,卑职觉得这个小乞丐出现在这里很不合理。” “人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彭浩良的火气被点燃了,刘海阳办事拖拖拉拉,这件事过去好几天了仍然没有实际进展。 “是!卑职马上就去!” “站住,老胡的女儿找到了吗?” “没……没有!”刘海阳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老胡被刺的当天晚上,他的女儿也失踪了,负责看守的行动队员也因此丧命。 留下的又是一个烂摊子,这让彭浩良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这条线索也要查,他们将人抢走,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是,我再多加派些人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刘海阳前脚刚走,杜金星就过来汇报工作了,倒是和刘海阳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金星,有什么事?”彭浩良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疲倦。 “主任,城北发现了一个红党的交通站,但是对方非常的警觉,在暴露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撤离,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彭浩良接过资料翻看了一番:“这个交通站我知道,早就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大鱼,丢了虽然可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金星见主任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不免疑惑。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了!” 彭浩良挥挥手,示意杜金星先去忙。 杜金星给那感觉诧异,往日彭浩良见到他之后都很客气,即使汇报完了工作也会跟他东拉西扯地聊一会儿。 但此刻,却见彭浩良透着几分焦躁,他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正要迈步离开,忽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接着是桌椅被撞移动摩擦地板的声音。 杜金星不由地身子一顿,侧耳倾听。 时断时续、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彭浩良的办公室中传来,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杜金星判断,这个电话对彭浩良而言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去接这个电话。 此地不宜久留,在彭浩良挂断电话之前,杜金星带着重重疑惑,迈步离开。 屋内,彭浩良面带笑容,和之前那种阴郁的表情判若两人。 他背着双手在地板上来回踱步,显得怡然自得,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第一步非常成功,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自己的这枚棋子如何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关键,是得好好地琢磨琢磨了。 …… 临城站,审讯室。 向站长汇报完毕之后,方如今立即赶了回来。 医院的特护病房尚未收拾完毕,听武卫说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时间上倒也来得及,方如今的计划是最晚要赶在天亮之前,务必将勇野健转移至特护病房。 纪成林道:“组长,人犯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体征指标都在下降,体温开始上升,很快就会高烧!” “马上把刘医生叫来,顺便带几支消炎用的针剂,不然不能保证勇野健熬过这一关。” 纪成林闻言,顿时拉下了脸。 在这个年代,细菌感染猖獗,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球菌和链球菌等等致病菌肆虐,轻微的划擦伤都可能会送命。 消炎杀菌药物百浪多息的研究成果在1935年才在论文上发表。 国儿科学会会长首先在国内使用百浪多息在临床中进行治疗。 经过专家们的通力合作,揭示了百浪多息会在体内代谢成磺胺,磺胺才是真正发挥抗菌作用的物质。 这种药物刚刚问世不久,是现今世界最有效的抗菌消炎药,国内存量也是极少。 纪成林了解过市场上的价格,每一支都是价比黄金,还是有价无市,也就是临城军事情报站这样的特权部门才有渠道拿到货。 这么珍贵的药物用在一个已经开口交代的日本间谍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 两人走出了审讯室,低声耳语。 “组长,既然勇野健已经都交代了,而且还猜到了三浦的事情,此人不能再留着了,不如……” 方如今心里雪亮,勇野健是个将死之人,按道理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如此珍贵的药剂。 但是,对勇野健的审讯仅进行过一次,其交待的情况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核实和最后的印证,且自己在医院又布置了一个局,暂时还不能让勇野健死。” 刘启芳很快就过来了,方如今和纪成林随着他又走进审讯室。 刘启芳的检查结果和纪成林所说的一样,他说道:“也就是你们行动组财大气粗,换成是情报组绝对不会给人犯使用这么珍贵的药物的,最多给他上点云南白药就已经很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勇野健既然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那就应该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这是我答应过他的。”方如今边说边用余光看向几近昏迷的勇野健。 纪成林心有灵犀地和方如今唱起了双簧,说道:“如果不能保证他能挺过马上到来的高烧,那对于他本人和我们行动组而言,损失可就大了!” 刘启芳嗤笑一声:“反正该交代的都交代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不如随便给他弄点药,生死由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刘启芳是真的心疼那些药,留着给谁用不好,非得用在日本间谍身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刘医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既然他交待了问题,此刻就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合作伙伴,即便磺胺再珍贵,用在合作伙伴身上也不算浪费吧?” 刘启芳无奈地摇头:“反正你们行动组有钱,又不是花我的钱,你们愿意当冤大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勇野健竟然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不用再为了我争吵了,这个磺胺的钱我来出!” “我还有一笔钱!可以用这笔钱来购买你们手中的磺胺,我不想死!” 经历了最为残酷的审讯之后,勇野健愈发觉得生命的珍贵,越发觉得活着是多么真实、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方如今讶然,旋即露出愤怒的表情:“勇野健,你这样不好吧?竟然对我们有所隐瞒。我提醒你,你之前交待的财物目前已经被罚没了,不再属于你,你也无权支配!” 纪成林也是愤怒不已,这个日本特务还真是心机深沉,到了这份上还没有完全交待,而是有所保留,实在是可恨。 “不,我不是有意保留,这笔钱如果你们抓紧时间,也许还来得及!”勇野健目光死气沉沉,口中喃喃的说道。 “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个死信箱!”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勇野健,我警告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样,否则你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我我说,我不想死,求求你!”勇野健为了活命哀求道。 一个丢弃信仰的人,已经毫无自尊可言了! 勇野健常年从事走私生意,自然知道磺胺价格,的确是堪比黄金,让这些中国特工用自己的经费购买磺胺给他用,无异于从人家身上割肉。 他目前受伤极为严重,仅仅是伤口倒也没什么,但这样闷热的天气情况下,最怕的就是受伤后的感染。 自己的伤势创伤面积遍布全身,一般的消炎药效果不大,只要有一个部位发生感染,死亡几率就极大。 在经历了最痛苦的酷刑之后,他实在是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牢房里。 “能不能用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方如今信心陡增。 这个勇野健已经从视死如归的武士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生死之外无大事,只要怕死就好办。 相信这个勇野健身上应该还可以榨取一些价值。 “自从一年前,每个季度的第三个月五号,我都会送一笔钱出去。具体的操作方法是,我会去楚妃巷的天元咖啡馆喝咖啡,名义上是去喝咖啡,实则是输送资金。” “资金给谁?” 勇野健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将现金或者是金条的存放地址,用密语写在咖啡馆的留言板上。” “每次大概多少钱?” “少的时候两三千美元,多的时候五千美元。” 方如今眉头紧蹙,这些经费可不是小数目,负责接收的人用来做什么? 不对! 勇野健刚刚从上海回来,根本没有时间去天元咖啡馆。 而且,今天已经是十二号了,距离五号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按理说资金早就被人取走了。 “勇野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上海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指令,让我以后暂时先不要再输送资金了。” “原因呢?” “也许那人调离了临城,或者是出了其他的事情,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测。” 纪成林怒道:“勇野健,你这是把我们当猴耍是吧?” “不敢!总部通过广播命令我再去看看,确认一下资金是否已经取走。” 明白了! 特高课总部也搞不清楚,资金的输送是不是已经形成了闭环,为了避免资金丢失,需要勇野健亲自确认。 “那这次你将钞票放到了什么地方?” “这次不是钞票,而是小黄鱼,我装了个瓶子,放在新开河甘王路的桥下了,用一个玻璃罐装着,绑着石头沉入了水中,一共是五根小黄鱼。这些……这些……应该买四五支磺胺了吧?” “标记呢?” “河边有一块椭圆形灰色的大石头,比较规则,很好认,玻璃罐上还有细细的鱼线,鱼线的一头就在石头的下面,拉着鱼线就可以将玻璃罐拉上来。拜托你们赶紧去那里看看,也许还在!” 勇野健语气急切,连声催促。 “但愿这些小黄鱼没被拿走,老纪,立即派人去将黄金取回来!” 都是赚的中国人的钱,怎么能让它落入日本人的手中祸害中国人? 纪成林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安排人了。 方如今对勇野健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些资金是给谁的?” 勇野健苦笑:“说实话,我很好奇,但是纪律不允许我胡思乱想。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此人在特高课中的地位非常重要,不然也不会动用我这样的人给他提供资金。” 勇野健说的没错,让一个深度蛰伏的老特工为其服务,那个人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