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尽头那边的天地(1/1)

“他会没事嘛?”,秦青桐忍不住开口询问,不论如何她都不愿意连累别人,也更不愿意愧疚于谁。有些愧疚多了,就再也脱不了身了,她不想这样。 对于秦青桐的问题,二长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飞舟轻轻推到秦青桐的面前,神情凝然道: “他们于你如何?”。 秦青桐心下一紧,连忙用飞练将飞舟牢牢的与自己的手系在一起,哪怕飞舟早已经认主,且与她相伴多年,她也总疑心一个不查她会将它弄丢。 “重于性命。我不知道其他的鲛人是怎么样,也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如果拼尽性命去守护的人若是不在,那我也不会存在。”。 秦青桐饶着飞舟走到前面,牵引着飞舟朝着她根本不清楚的前方前行。 “爹爹和溪溪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漠视别人的性命。我爱他们,却也不会因为这份爱而去伤害别的无辜生命。我不知道那位萱儿想要什么,哪怕我也同样讨厌她,但是我仍然愿意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因为弱者从来没有讲价还价的余地。而且不论她想要的东西是否珍贵,于我而言都没有生命珍贵。”。 秦青桐显然是不赞同二长老的做法的,她终究还是无法漠视生命的逝去,且还是因为她,哪怕这种付出她并不需要也不想要。但是她到底还是选择站在了二长老这边,说她意志坚定也好,还是不得不低头也罢,结果总也算是让二长老满意的。 “但是我相信你,我说过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跟你站在一起。所以二长老,他会没事的?”。 秦青桐小小的身影牵着一只比她大了许多倍的飞舟,在茫茫的天际之下既渺小也孤独。二长老的心绪忍不住飞驰,最终又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上。 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极其自然的握紧她的手,极其平静地道: “若是连这一点小事都能丢了性命,他就是命该如此。不必自责,也不必太过在意。付出即有所求,为自己所求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此乃他所求,与你何干?”。 秦青桐的前行的步子顿了顿,想要把二长老的手甩开,却又徒劳无功。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视他做刀刃、做棋子,也过冷酷不近人情……”。 秦青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微的叹息消散在风里。忍不住苦笑连连,她是活了十六年的鲛人,可是她也不仅仅只有十六年的阅历,却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来,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二长老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秦青桐的手,仍旧平淡道: “凡是智慧生灵若有所求,便该明白何为代价。物竞天择,天地大道之下芸芸众生尽数平等,他为自己所求,我为自己所求,何来看冷酷?天理本就是如此。”。 或许有了第一次的宽容,下一次的宽容便显得顺其自然得多了,二长老本不是话多性子柔软之辈,但是显然现在待秦青桐确实优容得多。哪怕是看着她蠢而不自知也多了几分包容,多了几分长者的模样。 秦青桐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感应和理性有些时候确实是天然的对立面。知道甚至理解,也不代表她能赞成。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强烈意愿之后,秦青桐便闭口不言,闷着头带着她的飞舟朝着她曾经向往了无数遍,现在却不愿意怎么踏足的方向走去。大概无可奈何才是人生常态,哪怕是脱离了原来的时间、空间也是如此。 二长老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任由着秦青桐往前走。至多在她偏移了方向之时才会指点一二,剩余的时间里她们两个都是一片沉默,似乎有些隔阂隐隐地在她们的中间产生、萦绕,迟迟不肯退去。而她们两个都没有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屏障的意思。细细想来却也是如此,既然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为何要先一步妥协?若是连对错都无法辨别,又何谈守护,买至于寻仇? 走走停停,走走停停,黄黄昏昏的天色很容易让人迷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只剩下无尽的孤寂与乏味。秦青桐不知道究竟是阵法的原因,还是鲛人宫本来就是这样大,恍恍惚惚间她有时候觉得不过是过了短短几日,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已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迟钝、麻木的思维有时候她连她悲痛的原因都会模糊,她最亲最爱的人甚至连容颜都有了一些不真切,似乎她已经失去他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垂垂老矣日薄西山,连带着记忆都褪了色消磨在时光的磨盘里。 但是只要凝视着身前的飞舟,一切又都回到了本来的样子。那种深入灵魂的悲痛仍旧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要稍稍一凝思眼睛就承受不住心洪的冲击。她只有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样重要的人去守护,不能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之中。 自己的种种反常,秦青桐哪怕在迟钝,隐隐的也有了一些明悟。哪怕她并不愿意将情感一点一点的蒙上,但是她却也无法拒绝这种好意。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又怎么能说不是自己呢? 终归她还是倚仗着这份她从来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偏爱任性了一些,故作不知。 又在这样无法感知时间变化的光景里走了许久许久,久到秦青桐的头发丝儿都长长了一截,她们这才终于看到了独属于生命的新绿。 看着眼前的新绿,既可爱却又刺眼,遥遥望去草天相融,令人心生惶恐。秦青桐就这样沉默地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新绿以及一碧如洗的天空,怔怔然不知所措。 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分不清前者与后者谁真谁假,也令观者恍惚间生出各种执念来。后者若是真,她父亲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当真值得,毕竟天地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后者为真,又为何要拿这样的所谓太平无事来刺她的眼戳她的心,当真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