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今日我要回故乡（1/1）
殿门合上，殿内又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上官亭立在殿门前，垂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辰曦看着那委屈又难过的小小人儿心疼不已。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就这样默默地陪着他。 不知何时，场景忽然变了，眼前不再是那萧条的宫殿，反而像是一处后花园。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上官亭也不见了。 辰曦微微颦眉，沿着花园小道向前，很快在一处假山后找到了上官亭。 此刻的他长大了些，六七岁模样，被几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围堵在角落。 几个小孩儿对他连番辱骂，又拳打脚踢，辰曦气得去抓那小孩儿，手却从他身体穿了过去。 辰曦沉沉看着抓空的手半晌，是了，她现在只是一缕元炁，是碰不到这些记忆里的人和物的。 上官亭这时候就已经变得很沉默了，众人对他打骂，他也只是抬手护着头，拳脚打在身上，他没哭没喊，反而紧紧咬着牙，一双眸子冷得瘆人。 画面在这时又变了，深夜，一个无人的宫殿，几个小孩儿拽着上官亭将他生生推进了枯井之中。 这宫殿已经荒废很久了，甚至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小小的上官亭独自坐在枯井之下又饿又冷，他也试图自己往上爬，可他还太小，人小，力气小，而且被推下井时摔伤了腿。 井外的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上官亭已经撑不住了，他又饿又冷，还发起了高热，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在迷迷糊糊中想着娘亲，还有娘亲口中的那个故乡。 下一刻，辰曦身处的环境又变了，似乎是在冬天，在一处湖边，天空飘着雪，湖面结了一层薄冰，一群孩子吵吵嚷嚷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些孩子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太监手中抓着一个满身淤青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亭儿！”辰曦眼看着他们走到湖边，那为首的孩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几乎昏迷的上官亭身前，万分嫌弃地瞥着上官亭，“你冲撞了本皇子，今日本皇子要给你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说罢，他一挥手，两个太监拖着上官亭便往湖边走。 辰曦似乎想到了他们要做什么，当下一惊，抬脚便向那边跑去，同时大喝一声，“住手！” 然而她的身体却怎么也跑不出一丈，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太监将上官亭扔进了湖水里。 冰面被砸开，湖水震荡，扔下去的人却没了动静。 “你们！混账东西！”辰曦气得双眼通红，骤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寒气，脚下土地寸寸结冰，却又骤然停下。 不行，不能冲动，这是在亭儿的识海之中，她若动用了元炁，亭儿会受伤。 冷静，冷静，这都是过去了，是过去，她得赶紧找到解决之法将顾北亭从这些痛苦的记忆里带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画面又变了，如同记忆万花筒，辰曦在上官亭的记忆里不停地游走停留，然而每一个记忆几乎都带着屈辱，痛苦，伤痕，绝望，窒息。 辰曦心脏狠狠揪痛着，在上官亭八岁之前，他的记忆里几乎都是黑暗的，残忍的，那些微不可及的美好片段在他的记忆洪流中如同开败的花，除了一丝余香回味，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 辰曦闭上眼，沉沉吐出心中那抹让她难受的气息，然而待她睁开眼，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在辰曦眼中，滚烫的热浪冲刷在她的皮肤上。 这个宫殿……不好！ 这个宫殿是亭儿和他母亲住的宫殿，怎么会烧起这样大的火？ 来不及多想，辰曦冲进火中，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明明她在这记忆碎片里什么也碰不到，但这火焰却灼伤了她！ 辰曦停下脚步，惊讶地瞧着手背上的灼伤，听着殿中传来的咳嗽，她释放出元炁包裹全身，正要冲进去，却被一道冰冷的少年音拦住。 “你要做什么？” 辰曦猛地回身，看着那浑身透着冰冷气息的少年，微微颦眉。 “亭儿？” 然而眼前少年却像是不认识他，那双浅淡的瞳孔透着一抹杀意，“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亭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娘啊！”辰曦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他，却被少年冷冰冰地躲开了。 “胡言乱语！” 顾北亭冷喝一声，“我娘已经死了！” 他指着那灼热燃烧的火焰，“她烧死了自己，还要烧死我和弟弟妹妹。” “什么？！！”辰曦震惊，怎么会这样？她虽不认识那个女人，但从上官亭之前的记忆里她能看出来那女人很爱她的孩子们，怎么会…… 还有亭儿，他此刻的模样已是十一岁的样子，为何他却不认识他了？ “你想看看吗？” 顾北亭不再计较辰曦是何人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他瞧着辰曦，忽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辰曦看不懂，却只觉得背脊发凉。 “走吧！” 顾北亭率先踏入了大火之中。 “等等！”辰曦想要拦住他，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调动元炁都不行，她一惊，瞪向顾北亭，“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你不能乱跑而已。”顾北亭微微回首，声音依旧冰冷，“跟上来。” 辰曦身体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殿内，里面也已燃起大火。 她看到那个女人衣衫褴褛，手中还拿着油灯四处泼油，她头发凌乱，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癫狂。 她在大火中高喊，“我乃西夏长公主，我生在西夏，长在西夏，东洲囚我十二年，今日，我要回故乡！” 她大笑着，却早已泪流满面，她扬声高叹，“长宁肉身已污，无颜带回故土，今日便焚毁肉身以魂归！” “娘亲，您不要这样，快住手！”八岁的上官亭满目惊恐地去阻拦那个疯魔般的女人，耳旁是弟弟妹妹嘶哑的哭喊声。 然而女人却仿佛魔障，她又哭又笑，拉着上官亭的手，温柔地笑着，“亭儿！娘亲今日，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