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弑神(1/1)
不可一世、冷酷无常的姬掌门,开始变得很痴情。 他在刍狗面前,像个做小伏低、容易满足的孩子。 门人们常常见到掌门围绕一言不发的上官夫人,像个纯情少年一样去哄她开心。如果有人因为上官夫人的抗拒为掌门不平,姬龙微翻然变脸,狂怒杀人。 洪炉大冶残余的修士们,也繁衍出下一代。 他也变得有些仁慈了,在看见洪炉大冶增加更多人口时,将那些白纸一样的孩子们,教化成更多驯顺于他的大小女人。 刍狗绝不可能开心。 姬龙微带着强奸她生下的儿子,频频出现在她面前,他用那个男孩逗弄她,叫她母亲。 她面露恶心,一掌推倒那个孩子。 姬龙微皱眉抱走儿子,对哭着的孩子说母亲心情不好,然后回头亲吻神灵的化身,呼吸神灵安抚的气息。 刍狗被迫目睹强行寄生过自己的日渐男儿长大,变成姬龙微的复制,和父亲异口而同声,然后共用头脑和思想,他们断袖之癖一样的互相追逐与爱恨,歌颂妻子如衣服的兄弟深情、期待夫唱妇随如忠贞夫妻的明君贤臣;在女子被管制约束得最麻木愚昧的地方,赤裸盛行出更多的同性契兄弟。一代一代,鹦鹉学舌的书写成千年史书。 这个男孩终究会站在强大的父亲一边,像殷逊一样出卖和谋害她,儿子继承父亲的权利在她们头顶成为权威,接过父亲的权柄,摆布她们的一切。 刍狗在凤阁里独自哭泣,缝制女儿的娃娃抱在怀里,思念爱妈妈的小媖。 她一个字也不对那个姓姬的男孩说,一眼也不看他。 姬龙微今天闲情大发,采了百草园生长的鲜花,往背对的刍狗发间插。 每一株土地蕴养出的灵植仙葩,都是社稷之神对他的爱与恕。 “已经十年了,儿子再大便不需要娘。你没有力量,依旧不对他好起来?” 刍狗死人一样,面容灰暗。 姬龙微搂住女子温软的腰,多情的覆上去,“德光府和九阳阁重修建成,姬武神在德光府内祭祀,同儿子生辰一起办。” 他抚摸女神在凤阁中白软起来的脚,放到手掌中,手指握住它。 刍狗把脚缩进裙子,面对着墙。 姬龙微觉得她可爱,呵呵笑起来。 “明日我带你出凤阁,去德光府祭我父亲。”姬龙微重复的劝着,“你是儿子的娘,当众对他无情,要我怎么办?” 刍狗冷笑。 一直予杀予夺的人,面对我就会‘没有办法’了?“ 他亲吻刍狗沾染花香的头发,吸食谷神的灵气。 他怜悯的道歉,“如果不是容衣、崔心夷,我与你如何有那么多误会成为敌人,去纵容你受她们戕害排挤,无处可逃,只能投奔寇荡那粗鄙莽夫。” 姬龙微的疯症又加重了。 如今篡改记忆,觉得刍狗对他的仇恨和厌恶,全是因为失望和误会,所以和他成为陷进阴差阳错的怨偶。 失望是有过期望,误会是有过理解。 他错乱的疯眼看向刍狗,自恋至极的人,只是向别人投射自己的心魔! 刍狗忍受姬龙微每日每夜的疯话,忍受他的欺辱侵犯,忍受疯子掌管的洪炉大冶,忍受洪炉大冶一整个孤立自大的疯狂世界。 她孤立无援,如所有东摩族外的女人,千百年的忍受下去。 姬龙微咳嗽一声,捂嘴顿住,刍狗才回过头,双目冷漠。 “我不去德光府。去百草园看小师叔。” 姬掌门嘴角弯起。 “因为我父亲得神位百年,不比社稷古老?” 她说:“你很得意。” 谷神又如何?被他所有,在他笼中。 姬龙微嘴角抽搐要笑,被咳嗽声打断,嘴里涌出黑血。 刍狗面无表情注视他。 姬龙微说:“我只容许洪炉大冶出现的男人,是门派继承人。” “我杀掉小师叔,因为我不能在那时死。”他说,“我魔体彻底失智,不在人修立场时,诛杀我的是下任掌门。” “是我们的纯阳之子。”他一边笑一边咳血,“父死子继,弟子师承,过程只有温和与不温和,这是仙门规律。社稷,你不懂我。” 他抓起刍狗的手,否定她的要求,说:“不是我要杀了小师叔,因为你。” 刍狗定住。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杀了小师叔。”姬龙微迷恋,“因为你,我能杀所有人,因为你是我最想要的女神。” “你明明是为了你自己!” “我是为了你,赶走师弟的大师兄。”他继续说。“我是为了你,杀死师叔的孽侄。” “因为你,因为你存在。”姬龙微悲哀的说,“情之一字,让人颠倒毁灭,我殉于道,殉于你,最后理当由子弑父,终结我这个教训。” 刍狗寒毛根根竖起,愤怒充红她没有血色的脸。 “兵器在你手里,力量在你手里,权势在你手里,灾祸是你开启,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能全部推到我身上?” 她在凤阁中指住姬龙微,入骨的恶心和鄙夷,歇斯底里。 “从来没有一个‘恶人’,连自己去哪里都选择不了,换个地方生存也不能!死活握在别人手里,所欲不能,所害难逃的人,被终日困在凤阁这样的囚笼,却能‘逼’你这样一个当世强者跌落高台?” “我这一辈子,出生就为凡人弱者,在灾祸错误前,说我是罪人的强人,不止你一个。”她发抖战栗,“你们一样傲慢又卑劣!” “姬龙微,你强横、贪婪、懦弱、自负、卑鄙,从根上剧毒腐烂,就是会做恶欺世的妖魔!”刍狗吼叫,“我原谅得了伊仙臣,包容得了寇荡,绝不可能接受你这头从未把弱者当人的恶兽!” “你那些自说自话的恶心言语,讲一千遍,强迫我服从一万遍,我就会去做你疯病癔症里幻想出的圣洁女人?” 刍狗大骂,“姬龙微,你这个没有娘的人!我即使为社稷,也不会做你精神上的年轻老娘,支持滋养你所有恶劣空虚!你只是发疯自恋,索要付出和爱意,索要迎合和同意,索要以你为中心的奉陪一生,不可能!” “你强奸欺凌我,用我寄生得到下一个你,你没有被母亲爱过,我也不会爱你的罪孽儿子。你们这样的人,不配有母亲滋养,不配在任何女人那里,成为一个正常的快乐男孩!” 姬龙微猛喷出一口黑血,紧紧抱住她。 他把头搭在她颤抖的瘦小身躯,低沉的笑了一阵。 “你说我情爱,是饥渴的孩子要奶水?” 姬龙微沙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母亲爱过?” “明夫人是个很美的温柔女人,唯独对我爹冷漠决绝。伊仙臣天真开朗,第一次走进洪炉大冶,我很诧异。“姬龙微眼中发光,“如果这样有活力的人,是我的师妹,是我的妻,是我孩儿的母亲,一定会补充我们的生命。“ “刍狗,你最能了解我!” 他迷恋着崇拜着,渴求着亵渎着。 “难道我们不是天生一对?” 她说:“姬龙微,你是个野蛮的孩童。” 刍狗蔑视一个残缺暴虐的畸形儿,肆意妄为的定义以他为中心的世界,如果违背他的需求,就愤怒毁灭。 姬龙微滞住。 “姬龙微,我不当你精神的娘!” “我已经割舍掉爹,也不需要任何男人做我的爹。不需要立起一个伟大无欲的姬无我做道统,才能名正言顺的当人!”刍狗刺耳的骂,“幼稚!” 姬龙微翻然暴怒,两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口黑血喷在刍狗脸上,她睁着看穿元凶的眼睛,无神也无悲,不为所动。 他幻想中完美真实的高贵神女,根本不是他幻想中的。 她就是女人。 上官夫人在十年后出现在凤阁之外,庄严华服裹束至脖颈,冷漠抽离,仿佛当年独立绝世的姬剑修。 天瀑轰隆隆流泻,光原大放光亮。 德光府内陈列历代先祖的雕塑画像,金甲武神持剑肃穆,垂下一道天光照耀。 人修们渺小如蝼蚁,罗列在德光府两侧,礼持敬拜。 主持祭祀的走出一个人,躬身行礼:“大姐。” 上官夫人空洞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修,是覆灭的上官大君和其他妻妾生的儿子,当年送进洪炉大冶的质子。 一个十岁的男孩站在这位舅舅身旁,沉默的看从来不喜欢他的亲生母亲,上官夫人面露厌恶,看到小号的姬龙微,如看丑陋臭虫,把脸扭开。 纯阳之子哼了一声,同样对生母转开头。 上官舅舅低声提醒,“公子,对先祖跪服进礼。” 姬龙微叹气。 德光府内人声回荡。 “巍巍无我,赫赫武德。明明上天,灿然星陈!” ”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 姬无我的神像拄剑高立,无悲无喜,华光闪耀。 姬龙微跪下,“父亲,劣子功败有亏,亦有后人,再复光辉!” 纯阳幼子看着父亲的背影,崇敬成神的爷爷,激动点头。 刍狗面朝金紫巨像。 她在男神巨像的垂影中,对整个洪炉大冶,发自内心的轻蔑。 姬龙微跪拜完一生崇拜的完美父亲,回身抱起刍狗,安放在紫武神像旁的另一座空位。 “儿子,跪拜你的社稷之母。” 姬氏幼子朝着爷爷一僵,倔然站起身不动。 “爹,她是异族没有忠贞操守的荡妇,她勾引你成魔,勾引你兄弟决裂,她引魔入室,害你化魔!” 洪炉大冶弟子全部低头,虽然在心里这样以为,但畏惧姬龙微力量,没有掌门儿子的身份说出来。 姬龙微生气。 “闭嘴,跪你母亲!” 小姬屈辱含泪,冷然瞪住刍狗。 “她不识好歹,任爹多么纵容忍耐,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对你不好,对我也不曾好过!” 小姬挺起胸膛,走近一步,泄愤般的面对从不关爱他的母亲,割席走入成道升天的爷爷膝下。 “爹,我没有说错!你教导我要成为爷爷那样不由女色牵绊的无情武神,你也告诉我,不能像你为情所困做下错事。待我成人,我绝不会要娘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女!我以荡妇妖女为耻,她不配与爷爷并列!“ 姬龙微沉眉。 这是个真的小孩子啊! 刍狗大笑起来。 ‘绝不会要’ 以为女人是为他来长的吗? 一群劣童恶子抱团聚众,瓜分世界,对地生万物予取予求。 她笑得走下高座,第一次朝儿子走去,抬手张开双臂。 十岁的幼子面露惊怯,停住了责骂她的嘴。 上官舅舅高兴,“大姐姐,果然人伦天性磨灭不了。” 姬龙微惊喜。 男孩往后退了一步,动容矛盾的说:“你、你后悔了?” 刍狗手臂一揽,把男孩往怀中收去。 男孩鼻中充入草木香气,呼吸到淳厚的神灵气息,一瞬失神而安心,背后的剑铿锵一松,少子佩剑被她拔出。 男孩惶惑抬头,母亲低头笑看他,脖颈遮护的高领松开,露出姬龙微掐得紫红的伤痕。 男孩惊吓。 刍狗抄起利剑,向他头颅砍去。 洪炉大冶众人骇然。 姬龙微神色裂变,眼中再现魔祖入侵的暗影。 魔母杀子。 姬龙微重重一掌拍飞刍狗,愤怒至极,护住崩溃的儿子。 刍狗在德光府躺倒,半天没起来。 洪炉大冶众人低头离开,姬龙微血红眼睛对住刍狗,身冒黑烟。 少子抱住三足鸦王,呜咽哭泣。 “爹,爹” 姬龙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德光府缓缓回荡,好像歌颂阳神先祖时的声声回音。 刍狗的礼服凌乱裂开,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纹饰华丽的宽袖中,落出缝制的女儿布娃娃。 姬龙微弓下腿。 “你要杀儿子。” 刍狗手指去抓缝制的小媖,姬龙微把布娃娃放进她绷白的手里。 男孩咬牙忍泪,看见父亲两手伸向她伤痕累累的细弱脖子。 姬龙微低沉的问。 “东摩玄牝,为妻为母,绝无可能?” “不能。” 刍狗颈骨一声闷响。 姬龙微长叹一声,仰头注视德光府顶的苍空,光辉照射男神巨像的兵器。 他在父神面前,弑杀了更古老的母神。 姬龙微抱起刍狗瘫软咽气的尸体,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