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重现(1/1)
刍狗回头牵住伊仙臣的手,回去太平村。 这样的友善让他心里隐隐明白什么,与她之间的情爱其实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它已经在什么时候面目全非的失去,此时变得单薄可笑。 她的母亲在路上不时对伊仙臣说些夸奖动听的话,意在拉近他的心,柔软他们的联系。 剑修凝目刍狗看路的背影。 妘婠高兴的叫:“长林!” 布衣的魔将和猫狗的灵体站在土庙前,微笑看他们回来。 男魔修张开口说的是女声,对伊仙臣称呼一声:“伊叔!” 除了卢夫人、妘娇,没有人称他是刍狗的丈夫。 伊仙臣是否该后悔? 可是刍狗握住了他的手。 猫狗的灵体围住刍狗蹭她,刍狗挽起袖子,望向土庙,“我们该动手了。” 长林提起铁耙,一声重响,铲倒一面庙墙。 把庙当家的黄狸猫发出刺耳的叫声,被狗灵咬起脖颈叼走。 妘婠不舍的抱起在村里陪伴她的黄狸子,摸着肥胖野猫说:“族长,也带它走吧?” 伊仙臣愣,“为什么拆庙?这不是你的——” “东摩信仰已经能活了。”刍狗说,她不必用舌根维持它的存在,用来支撑它存在的凡人信愿积累得足够,“不用再立庙受香火。” 妘婠高兴的说:“族长,我们今天回东摩族去!” 刍狗微笑起来,长林抡起铁锤铲倒第二面墙,妘婠收拾带走的物件。 村长闻声赶来,震惊无比。 “黄家媳妇,你这庙已经在村里建起来了,干嘛拆掉?” 长林站在坍塌的庙墙上,“村长,拿这些土砖盖鸡笼猪圈去?” 村长呆住,“这是土地娘娘住过的地方,不能吧?” 长林把庙墙打碎,利落的挑进担子里。刍狗说:“要砖头用的乡亲就过来拿,我们要走了。” 村长又惊:“你的哑巴病也好了?” 老村长不舍,“你开始建庙时我不相信,确实说过几句不好的话,如今大家已经晓得土地娘娘是灵验的神仙,没有赶你们走的想法啊。” 刍狗拿起洗干净的香炉给村长,“这个可以装鸡食。” 村长好一阵可惜,拿走了香炉,好心说:“我叫几个壮年小伙子来帮你们拆庙。” 目睹这一切,伊仙臣瞳孔震动。 村长走后,山嵋用长林的脸笑:“师娘,我猜咱们走了,乡亲们会自己把这座庙建起来,就像那座百花道师像。” 刍狗拿起剩下的香,去村口拜别聂百花的石像。 她在‘大善大贤慈悲道师,百花开处天下皆春,代天行道,救苦救难’的刻字下摆上水果和野花。 守村人什么时候回来? 刍狗把手里点燃的香分给伊仙臣。 伊仙臣说:“百花道人,是我大伯。” 刍狗点头。 “他被我爹救走后,去了何处?要做什么?” 刍狗摇头。 “仙臣哥哥,你去道门求情解释,为罗浮宗的朱碧桃道长解除禁闭吧。” 她从心口取出装满灵植种株的储物戒,“这是一并给道门的礼物,抵朱道长的违规损失。” 伊仙臣说:“我更要去道门索要郑守业,拿问当年烧死你的恶罪。” 刍狗点头。 他惭愧悲哀,“当年我以为能救助你,让你因为有我更好,可是其实,并没能做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道:“你不能帮我,我为何去找你?” 剑修怔住。 她说:“我受伤时,在洪炉大冶的人中,只有你会痛苦心疼。” 伊仙臣捂住发红的脸,激动道:“我——我只是要你,我是好色想要你!想要你真心心许我!” 刍狗想,山嵋说得没错,有些错误和罪过,让别人自己说出口,比去对别人控诉更有效,或者说真正有用。 她在聂百花像前拥抱伊仙臣,他身体一颤,接着将她的手拿开。 刍狗有些疑惑。 这时妘婠跑来,“族长,庙墙屋檐都碎了,可是神像动不了。” 刍狗刚觉得奇怪,忽然想起是姬龙微的法术,原本简单粗糙的东摩女木像,被姬龙微用法力变成金玉华彩的女神像。 姬龙微的乾阳之气天生克魔,长林摧毁不了那尊施法的塑像。 伊仙臣挥起玉剑,碎裂美丽端庄、亦如慈母处子融合的女像。 村人们咋舌。 “这么大的宝物都不要了?多可惜!” “这尊娘娘像造得多美多富贵啊!” 长林敲碎金玉,分给一边说可惜一边又更高兴的乡亲们。 聂宝财的妈不好意思,“黄家媳妇,你来咱们村挣着什么钱了?” “就是给老公积德来了?真是好人!” 伊仙臣说:“她有名字,不是黄家媳妇。” 刍狗看他一眼,抬手挥别太平村。 接着往荒废的东摩族旧址去,苍白的紫衣蛊师在枯石间等候她,双手交叉按住胸口,与蛊蝎一同向她行礼。 一个白皮肤的女娃娃骑在黑豹上,嫩声学着舅舅叫她:“族长,族长,我叫嬴妭。” 刍狗温柔笑起来,拿出金熊蜂酿的蜜给嬴妲的女儿。 “让她和其他的女孩一起做功课和练功吧。” 嬴孤皱眉否定,“我们是蛊师!不能传染毒性给族人。” 山嵋说:“嬴舅舅,师娘是想好了才说的,小嬴妭穿上防毒衣物不可以?蛊是东摩族的凶性和利齿啊!” 嬴孤依旧固执不肯,只是和侄女看着刍狗从心口放出八个收养的新族人小姑娘,接着青湖覆盖黑沉的石坑,玄丹花生长的山水蔓延,苍茫的矿石平原、紫花与冰川化成的河流,出现在他们脚下。 三尾灵狐跑到伊仙臣脚边团起身体,甩动毛蓬蓬的尾巴,它已经被东摩的女孩们在头上绑了几个小辫子,娇声叫着讨剑修的喜爱,两只大乌龟茫然的在新环境缓慢爬动,扑通扑通掉进青湖,绽起两圈涟漪,缓慢的爬上舅公黑蛟留下的白骨,在骨架上晒太阳。 刍狗停到玄牝居住的湖边,深情注视水下的族人尸体。 她摸起右臂,想起和嬴孜孜未能开始的情感,眼中溢出水光。 伊仙臣幼时遗忘的美丽梦乡,成为了身边的现实。 他颤声说:“妘好,你来洪炉大冶找我时,就在等待这一天?” 剑修捂住头。 初时发泄强暴着四十年的怨恨,拿她当一个物件与障碍,用修行人的傲慢与鄙弃去穿越她的美色与肉体,今日难堪这份变得卑劣的丑行,怎么能,怎么能! 伊仙臣沙哑:“你去洪炉大冶的时候,就想着要把我带走?” 刍狗皱眉,没有回答。 长林山嵋看看嬴孤,黑豹在玄丹花中惬意的打滚,嬴孤翻脸抱起侄女,和蝎子往紫花山后去。 伊仙臣眼睛发红,追问她,“或是后来、后来你觉得,不该全部恨我?妘好,是不是这样?” 剑修又捂住刍狗张开的嘴唇,慌张而悲凉。 “你不用说,我早就已经答应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舅公为了保护我,死在仙门修士手下。”刍狗拿开他的手,指起妘氏的母屋,“你在舅公的家陪我待产,就这样,好吗?” 伊仙臣星眸闪烁,“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说。” 他低下头。 “妘好、刍狗,是我一生的女神。” 刍狗虽然不太明白,还是点了头。 夜色中,青湖的母屋、白岩的母屋、紫花山后的母屋燃点的火光, 伊仙臣认识了叫妘婧的小姑娘,这是刍狗他们从凡人中收养进来的新族人,在妘婠之后成为他的第二个弟子。 小妘婧因为识字的功课没有跟上,被长林体内的山嵋轻轻掐起脸蛋批评。 长林说:“谁有你聪明好学?她还小。” 山嵋清脆的声音立即跟上,“小婧婧能知道!我有分寸。” 长林说:“好,你说有就有。” 山嵋咯咯笑起来。 后来长林抱起小家人去休息,妘婠也跟着离开,在母屋火堆前的伊仙臣,将目光转向刍狗。 刍狗也已经睡熟了,她合着眼睛半倚靠背,膝上放着一堆布,拇指和食指捏一根缝补的针。 伊仙臣轻轻抽出她手里的针线,把刍狗抱起,送入房间。 她房间的窗边有一束早就已经干掉、亦曾被火烧黑的花,花束挂有一串紫色的石头,和那个嬴姓蛊修身上的饰物相似。 伊仙臣看一阵那束干掉许久的花,刍狗忽然出声,“孜孜” 他回过头,看到熟睡的她说着梦话。 “祖姥姥,我送你们走。” 她喃喃安慰,“我受得住,姨姥姥,别哭” 眼睛里滚出两行泪,她就醒了。 伊仙臣站在她眼前,两人在夜色中无声对视,他的手里,拿着赢孜孜一直送给她的花。 刍狗冷下去。 “伊仙臣,放回它!” 她捂嘴坐起身,握紧的手绷起青筋,在强大的剑修面前,克制什么。 “仙臣哥哥,原样放回去,那不是你的花。” “这束烧焦的花,是谁的?” “我的。” 伊仙臣轻声说:“你若身体不舒服,唤一声我就来。” 他把死去的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