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姐妹(1/1)

新太平村通了路,来往的商人多起来,有的商人会来庙里烧几根香,为保一路平安。 刍狗看到伊仙臣拨出一道剑气跟那些商贩走,而妘婠在土庙前拿出一把木剑,矛盾无比。 伊仙臣知道跟东摩族有灭族大仇,也不跟东摩女孩说什么话,只是笑着抽了玉剑,对住妘婠。 妘婠吓死,刍狗愤怒扑挡过去,被伊仙臣一只手拦腰抱住,他笑说:“你要跟我一起练剑?” 谁跟他一起练剑! 伊仙臣另一只手剑花一转,剑柄打脱妘婠木剑。 妘婠虎口发麻,看伊仙臣手臂夹着挣扎的族长,单手又来一剑,剑锋如清风吹来,便对住她要害,但是锋刃转到剑柄,又次击中她,打得妘婠退后几步。 妘婠不敢捡木剑,伊仙臣一只手拉住她手肘,横向一带,妘婠飞了出去,落在菜地里。 伊仙臣安慰激动的刍狗,“那里软,小孩子恢复得快,摔得不重。” 妘婠爬起来看族长和剑修,伊仙臣说:“我一只手能把你扔出去,我不动,你飞走,为什么?” 刍狗恼火,因为你力气大! 伊仙臣对小姑娘说:“因为我下盘稳。” 妘婠眼泪溢出来,“族长” 伊仙臣把木剑抛给小女孩,还用刚才一招把她木剑打掉。 刍狗被他带得头晕,伊仙臣放下她,追住妘婠使剑。 妘婠一再摔倒、脱剑,想要逃走,却逃不出剑修的身影。 “站不稳、拿不住,不知攻守,基础差了。”伊仙臣对小姑娘笑,“你学不学?” 刍狗想了一想,这时来了几个村人上香,一个人好奇的说:“你现在找了个武夫当男人?怪好看的,像个公子哥!” 她翻册子上多起来的上香名字,晚上一家家去调理土地耗时间,不如一次解决。 见伊仙臣去教妘婠武功,她从土庙后走了,在没人的地方翻起土地,刚把自己埋进去一半,伊仙臣吃惊的脸出现。 “你干什么?” 刍狗只能爬出来,土石从身上落下,伊仙臣紧张按住她,“别想不开!虽然东摩族只剩下两个人,我会为你们寻出路,保护你们” 刍狗叹口气,他一只眼睛总是盯着自己。 妘婠灰头土脸的在土庙前拿着木剑比比划划,伊仙臣满腹狐疑。 她想了想,跟妘婠表示:跟他学剑术、学武功。 她指伊仙臣,然后做了个坏人来的手势,伸出拳头打坏人。 妘婠会意,用力点头。 伊仙臣看没武力的刍狗对小女孩认真地捶两个拳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但是想不通刍狗为什么把自己埋进土里,被阻止后似乎不高兴。 伊仙臣跟着她在这里待了大半月,没有要走的意思。 刍狗见妘婠缠住他学武,就溜走进入地下调动地脉之精,催发整村的粮食生长,但是最成功也只躺进去了一刻,就被伊仙臣满面担忧的挖出来,温软的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刍狗很恼火,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他就这样一直看管我? 伊仙臣并不提回洪炉大冶的话,而且真的在土庙后建了一座房子。 直到小师叔飞来口信,说卢夫人在铸剑青峰等大女儿,已经等三天了。 伊仙臣小心的问:“你母亲来看你,想不想见她?” 刍狗面若冰霜,妘婠小声的问:“娇娇嫁给男人了?” 她没有回应卢氏的等候。 四五日后百草园的灵植成熟了,她从太平村回去收割,素衣的卢氏等在园门口。 刍狗眼皮一动,见到卢氏一只手拽着歇斯底里哭嚎的容衣。 卢宜主憔悴:“容衣,快叫姐姐。” “娘,我说了呀,她要杀我!我眼睛疼!” 小师叔吃惊的出来,伊仙臣沉默拦住刍狗。 “容衣,跪下,跟你姐姐道歉。” “我不跪!娘,你疯了!你最爱我的,怎么要我跪她?凭什么!” “你对不起姐姐,娘亲也对不起她,京都被困,你该懂事了!” “要我嫁何世殊的时候,你们也叫我懂事!”容衣尖叫哭嚎,“我快被逼疯了!他天天叫我‘师五弦’、叫我‘山嵋’,逼我跟她们做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逼我的身形面容也要长得跟她们一样娘,我是上官家的小姐,怎么能过这样的恶心日子,活成仇人的样子?我要发疯了!你们都不管!姐姐要刺死我,你们也不管!” 卢氏泣泪,“京都无暇顾及你了,只能给你治好伤。都怪我这个母亲偏心,都怪我偏心!” 最后那句话,是她看向刍狗说的。 刍狗皱眉退后。 卢氏弯下身哭:“刍狗,十月怀胎的第一个孩子,娘怎么可能没爱过你?怀你的时候,我梦见一个破烂道士把漂亮极了的你抱到我手里,我夜夜做好梦,梦见走不完的阆苑仙葩,吃不完的芳香仙果,你与我在里面玩耍亲近,娇嫩的喊我母亲,我怀容衣、容辉时都没有那样幸福过!但是,你怎么会是个凡人?” 刍狗一愣。 卢宜主泪水涟涟,“当时宫中都劝我把你掐死,去生下一个孩子,但是你抓住我的手,就像在梦里对我笑,那么纯真可爱就是因为那么小的你一直对我笑,我心软了那么一刻,让你在京都活下去!” 刍狗捂住头。 东摩族爱重母亲,最爱重母亲。 卢氏捂心哭喊,“我生下你却不好好养你,是我的错!让你们姐妹兄弟不合,是我的错!” 容衣气恼,“娘亲,你跪她干什么?她过得好好的!你接我回家吧。” 卢宜主打她一巴掌,容衣愣住。 “京都被魔王攻打,不知明日如何!你回什么家,明天还看得到家吗?” 小师叔靠墙笑了,对伊仙臣说:“卢夫人应该是个体面人,京都真是急了。” 卢氏的脸微红,愁眉不展,泪光盈盈。 “女儿,你父君有难,弟弟有难,魔王打京都,你知晓么?” 刍狗瞪大眼睛。 她以前躲得那么坎坷,卑微想要找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平安活着,却艰难得好似妄想,在京都修士眼里像个角落里沾满灰的死老鼠。 原来寇荡更加清楚,改变人的脸色和态度,用武力打击的伤痛完成。 仙门之间的和睦高贵,其实也是实力相当的互相制衡? 灾蝗肆虐,灵植减少,魔寇兴起,仙门受创了! 现在这个女人后悔了,后悔说‘我卢宜主的女儿,是个种地的农妇。’ 卢氏拉住容衣。 “你快跟姐姐跪下认错!以后你在洪炉大冶,不是得靠你姐姐?” 容衣不信的嚷:“我不靠她!我怎么可能靠她一个凡人?” 刍狗开始笑了,笑得窒息。 她推开伊仙臣,打容衣一耳光 容衣就要拔剑,伊仙臣还没出手,卢氏先按住了她,“孩子,跪下认错!” 容衣忽然屈辱道:“娘,你牺牲我,你拿我卖姐姐的人情!” 卢氏生气,“姐妹不合,娘在帮你们。” 容衣瞪她,面露怨恨:“要我和何世殊成亲,也是家里拿我卖人情。” “娘亲先时帮你和离,你自己拒绝,哪里不是由着你来?”卢氏悲恼得哭,“你惹下的大祸,害娘亲入了冷宫,不是大伯把娘亲救出来,你看你怎么找我!别胡争气了,今非昔比,你懂事些吧!” 刍狗又笑了。 她越笑,容衣越愤怒不甘。 “以前她哪里比得上”容衣在二师兄面前住口,“她就是不配当我姐姐!” 刍狗垂头写字。 ‘你雇凶杀我两徒,偿命。’ 伊仙臣脸色立变,厉声道:“小师妹,跟我去刑罚堂!” “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个祸害。”小师叔厌恶,“合该逐出洪炉大冶!” 容衣忌讳的黑事丑事全被揭出,退缩怕极,卢氏却抓紧她,苍白惨声道:“容衣,你向姐姐跪下发誓,情愿终身为奴,日后全心服侍你姐姐,为那两个孩子的性命赎罪,快去求你姐姐!” 刍狗拧眉看卢氏。 容衣崩溃。 “她是凡人!我、我凭什么跪她?娘你骗我!你偏心姐姐,不爱我了!” “傻瓜!”卢氏流泪,“快求你姐姐原谅!” 容衣忽然出剑刺伤卢氏扯住的手臂,大哭的挣脱逃走。 伊仙臣愤然追上,容衣自然及不上剑修速度,心慌恐惧的在半空掉落下心湖,伊仙臣伸手捉拿她,忽然一道飞雪飘出成雪雾,冰雪散碎后,容衣身影不见了。 崔心夷提剑站在冰湖湖面,医修谷主惊慌的看见他。 崔心夷问:“二师兄,怎么了?” “容衣被你藏住?” “刚才见她哭得可怜。”崔心夷轻轻一笑,“年少的时候,她成日说你好,说你俊,今日你却凶巴巴的追赶她,真是伤人心。” 伊仙臣冷怒:“她雇凶杀人,违反门规,我捉她去刑罚堂发落!” “掌门师兄管刑罚堂,知道此案么?”崔心夷问,“可有确切证据?” 看到伊仙臣皱眉,崔心夷说:“有证据也需推后再办,京都的求援到了,少不得要二师兄出面。” 伊仙臣明白卢氏来找刍狗求情,是为什么。 “我将容衣抓入牢里,你不要庇护她。” “我不需要庇护她,”崔心夷平静的说,“京都逢魔难,我们是京都儿女,自然要回去力战支援,不日出发。” 伊仙臣意外,“你离开洪炉大冶?” “二师兄看来是想不到我当武修的样子,”崔心夷点头,“我也想不到,但是不能有负师门。” 她莞尔一笑,拿出一封红帖,“明日我与谷主的道侣大典,二师兄这位前夫可愿赏脸?” 伊仙臣愣住。 医修谷主脸红带笑,过来邀请他。 “魔祸虫灾,仙门受难,我的人生大事定得也快了。”崔心夷笑,“不像刍狗姐姐,可以在洪炉大冶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得到岁月静好。” 伊仙臣说:“她不会武功和法术,我自愿守护,她的事有我来做,你们不必多话。” 崔心夷微笑点点头,不提容衣去向,和含情脉脉的医修谷主携手离开。 她带走了容衣。 伊仙臣生气要向大师兄陈明此事,但是忧心刍狗和生母相处,先转回去看她。 他在百草园前听到卢氏痛呼,刍狗脸色平常的在园门口数着智士送来的种子数目。 小师叔摸索药瓶:“卢夫人你忍忍,我这伤药就是劲儿大,你看着血” 血成水流喷了出来,小师叔慌张。 刍狗眼皮也不抬,分出来一半上等灵种,收进自己袖子,然后塞进心地。 伊仙臣脸色微变,“小师叔,你、你在医卢夫人的伤?” 小师叔擦汗拍胸脯:“我不就是这里的医修?” 卢氏满脸白汗,红唇痛得咬在一起,颤抖说:“卫园主的止血药,怎么和我以前用过的很不一样?” 刍狗数完新的种子进园,伊仙臣不安的追上说,“你母亲” 她淡淡地在他手心写:已请小师叔治伤。 伊仙臣愣了半晌,外面又传来卢夫人的痛呼声,小师叔大声安慰,一再保证药到病除。 他抬步追逐刍狗的裙摆,“京都有难,寇荡打京都,你可有什么话跟我说?” 刍狗脚步顿住。 ‘你要帮否’ 他欲言又止,“京都是你的” 刍狗漠然,摸一下自己心口,转身走开。 伊仙臣呆呆看她背影。 卢氏憔悴虚弱的扶着墙进来,捧住伊仙臣双手,恳求道:“女婿,魔军追打京都,日夜不宁” 伊仙臣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剑修离去。 卢氏抬眼吃惊。 她看到满园生机盎然的丰盛芬芳,在小女儿哭闹留下的伤痛中,见到大女儿面朝土地的沉默身影。 小师叔笑道:“卢夫人,灾蝗肆虐,才知目光短浅?” 卢夫人捂嘴,眼泪涌下。 她软声说:“刍狗,娘亲来陪你了,好不好?” 刍狗皱眉。 她是想等到喜欢的小女儿被找回来,给容衣继续求情! 被杀的是山嵋长林。 不由我来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