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孜孜(1/1)
远眺湖泊的青山绿谷,小舅公把双胞胎姐弟妘婠和妘倌放到大黑蛟背上,两条大黑蛟缓缓的漂游,载起孩子游过巨大的青湖。 妘氏的女子围着刍狗的小姨妈妘婧笑,她肚子里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母屋将要增加新的人口,家人们喜悦不已。 妘婧坐在灵田旁和族人聊天,姜姓情郎的母亲从红原送来许多礼物,在母屋和族长姥姥笑谈添加新生命的喜事。 婠婠和倌倌两姐弟在舅公的大黑蛟上玩过,要去找怀孕的长姐,刍狗把他们叫回来,让小水牛长林跟他们玩,小八哥山嵋嘴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讲一对兄妹闯荡江湖,遇到各路妖魔鬼怪。 姐弟坐在耕地的水牛身上,黑黑的眼睛聚精会神,听牛角上小鸟绘声绘色的故事,成年的族人也汇集过来听,津津有味的跟在小孩子身后。 刍狗的小妹妹小弟弟们缠上了会讲故事的小八哥,后山等待新身体的魔王寇荡因此寂寞暴躁了许多。 妘娥高兴的对她说:“东摩的历史口口相传,使用的文字也少,你的小鸟女儿可以纪录传唱我们的故事。” 小八哥翘起尾巴雀跃好奇,“我会纪录!我也会说!等我修出人身,等我拿起笔,就能写东摩的历史!” 一年过去,在黑河那一端的毒草长成熟了,刍狗准备好储物戒和防毒的衣物去收割,看到赢荪抱着一个雪白的婴孩出来,那是他姐姐的孩子,蓝色的蝴蝶轻轻停在女婴的额头,呼吸似的缓缓扇动翅膀。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怯弱紧张,而是一种认了命的忧伤阴郁,冷白的脸庞和他阴沉的哥哥有了相同的气质。 刍狗取出一罐又一罐满满当当的玄丹花蜜,阳光洒在蜜水溢出的灌口边缘,金子似的闪亮发光。 她掏出手绢擦抹流出来的花蜜,舔了一下沾染蜜汁的指腹,品尝灵花蜜的成色,赢荪抬起脸注视她动着的嘴唇,脸上浮出不易察觉的粉红。 刍狗感谢的回报他:“都谢谢你,这五罐是给你姐姐和宝宝的。” 赢荪点点头,刍狗戴上面罩和手套去收割冒出毒气的草植,赢荪拦住她,“我来做,储物戒给我。” 哥哥从暗处出来抱走孩子,赢荪脱下手套,走进浑浊的毒雾中。 赢孤远远站住,俯身对她行礼,“妘好,谢谢你的花蜜。” 她摆手说:“你们帮了我,这是应该的回报。” 赢孤的目光落到她那双比日晒后的脸部皮肤要浅的手上。 他低声说:“你这双手,是你自己的?” 刍狗怔住。 赢孤说:“我在摘星楼时,如果知道妘氏的女儿是任务对象,我会先去告诉你们逃走。” 蛊蝎爬到他的手臂张牙舞爪,尾针锋利如血钩。 赢孤沉下眉,冰冷的说:“你是我们以后的族长,我们本应尊敬守护你,感谢你的善意和恩情,只需开口告诉我,你的仇人也会失去她的双手。我的毒心蛊让人神智失常、容貌变形、身受剧痛,最后五脏衰竭而死,至今外面的医谷医修没有找出它的解药。” “是我的妹妹和她的师姐。” 赢孤阴冷的说:“那她们就不是你的亲友。” 刍狗问,“我也这样觉得,她们在洪炉大冶,我能够报仇?” 抱着女婴的赢孤垂下眼皮,“你只需给我命令,我会寻找机会。” 刍狗想,容衣为她的孩子偿命,卢夫人会有多伤心? 她想了想,拧眉说:“洪炉大冶里的剑修很厉害,你如果有生命危险,也是我的族人,我给你们花蜜,不是想你们死。” 赢孤一愣,低头看住她。 她问:“我的朋友是魔王,你和他一起报仇,有胜算吗?” 赢孤惊得差点把女婴掉下地,刍狗慌张去接,赢孤扬手扫开她的手,刍狗看到自己碰触的皮肤变紫变黑,数条黑线往上蔓延,接着刀光一闪,染毒的右手切削掉,连着断开的藕丝掉下地。 赢孤握刀叹气,“只能如此,得罪。” 黑豹扒起土埋那只中毒的手,刍狗看右臂藕节的断肢,再看看赢孤。 毒雾在阳光下消散,聚收进赢荪手里的储物戒,蓝色的蝴蝶蹁跹飞向刍狗。 赢荪停住脚步,看到妘好的右手掉在地上,大哥削掉她被蛊寄生的手。 他苍白的皮肤上,双眼变红,语气里带着几分哭腔。 “我们还是伤害你了?” 赢孤用刀很快,刍狗并没感觉到疼,只有匕首锋利的凉意。 她安慰说:“你看我的手是藕做的,不挨火就好,断了会长出来。” 赢荪把储物戒交给长大了的黑豹,黑豹把储物戒咬给她。 不知道寇荡这副三毒草的身体会用多久,刍狗说:“以后有事还来找你,可以吗?” 赢荪点点头。 她挥手离开,赢荪跟在她身后百步远,好像是愧疚让她沾毒断手,想要送她回去。 刍狗回头远远的跟他说话,赢荪低头不言不语。 她好像能清楚赢荪心里想什么。 刍狗觉得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自己。 他在惩罚自己,他是不幸的,他不配和正常人说话,他会带来灾祸和死亡。 但是田间生长了粮食,就会有害虫和蝗灾,有活着的人们,就会有疾病和衰老。 母神让灵性的玄丹花开放,同时产生了贪毒致死的蛊虫啊。 赢荪也是这样吧?也许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想着要怎么跟赢荪说鼓励安慰的话,抚摸黑豹的头,迎面撞到一个人。 医修站在药田旁,瞪视后面的赢荪。 赢孜孜大声斥责:“你跟着她干什么!你有什么害人的心,要让妘氏被寄生?” 赢荪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黑豹嗷呜的扭头看她,跟上赢荪消失在路上。 刍狗解释,“不是这样,他是来送我的。” 赢孜孜拧眉,“你的豹子,为什么跟他走?我在紫花山看到过他们很多次!” 他的脸色很难看,要跟她解释蛊师,刍狗把装毒草的储物戒藏进衣服里,“我知道东摩蛊师,他并不害我,说话很礼貌。” “阿姐在黑河看过几次你乘着小牛翻山过来,可是并不是来找我们,你在做什么?” 刍狗只能说:“我在这里开过一片药田,有时会遇到他们” “妘夏子来找过豹子,那时赢妲带她新生的女儿在紫花山下散步,妘夏子指住她大声斥骂,赢妲抱着孩子哭泣跑走。”赢孜孜沉下脸,“好好,你是妘娥之后的族长,不应该和蛊师走近,如果你被寄生转化,东摩所有人都会伤心悲哀!” 刍狗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赢孜孜不安又生气的说:“如果你需要药田,为什么绕过我们正常的赢氏?那些毒草让你对蛊师产生好奇?” 她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寇荡魔修身体的材料已经收齐,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息事宁人的应承,“我明白了,我不去见蛊师,在青湖不乱跑了。” 赢孜孜松了口气,不放心的说:“你拔一根头发给我,我去母屋燃烧,不知道蛊师对你有什么目的!” 刍狗小声,“没有目的啦,不要担心。” 她用左手拔头发,直接抽有些疼,忘记右手腕是空的,断掉的藕截面从袖子里露出来。 赢孜孜震惊握住她的断腕,大声叫来母屋的人。 刍狗着急解释,“会长出来的!” 赢氏的当家是赢孜孜的姐姐,看到刍狗的断手,赢妙一下就哭了。 看到他们为自己心疼难过,刍狗眼圈酸痛,也掉下泪了。 回想她装好替代的手臂时,何世殊在道门指责她自私害死山嵋,活该又不该侥幸偷生她一个无用之人。 她拧着眉,觉得这样不对。 何世殊不能说我是凶手! 刍狗跟大家解释灵藕手臂的缘由,赢孜孜断定断裂的手腕是蛊师导致,非常生气,赢氏的人们很慌张,赢妙劝她留下来过夜,让医修把手臂养好。 依旧是之前的赢氏女孩陪她,她坐进赢孜孜的药房,赢孜孜黑沉脸端来一盆药水,让刍狗把断腕放进去。 “藕的手臂哪有这么好用?你只是故作轻松,回避伤痛。”紫水晶羽毛耳环在他黝黑的脸边快速晃动,他眼睛里是深沉的哀愁,“它是水木之属,如果碰到相生的灵植,你的莲藕手就会生长变形。” 她问:“哪一些?” 赢孜孜虎着脸拿出一块金水属性的灵植紫金菱,刍狗用左手握到手心,看到指节发芽。 陪她的女孩好奇又惊讶,医修叹了口气,拿剪刀给她修剪掉枝丫,好像她的手是一块雕琢的木头。 “外面真险恶!”赢孜孜皱眉道,把修剪还原的手擦拭干净,一同放进药水里。 刍狗不作声,看到断腕在药水里飘出藕丝,藕丝繁殖变得紧密,手掌和指头的样子出来了。 确实不像人。 如果是凡人见到,还会害怕,她像个变人不完全的妖怪。 刍狗坐在那里,看赢孜孜的背影在药房做事,外面的夜深了,她问陪伴的赢家女孩,“他不去休息?” 赢家女孩摇头,“舅舅不去别处,他在药房歇,你坐的竹床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刍狗疑惑,因为母屋只有女人有自己的房间休息和会情人,男人如果不去女人那里,就随便找母屋空闲的地方休息。所以小舅公晚上常常去情人那里,妘娥也会有自己的约会。 赢孜孜俯身拿刀剪修她长出来的右手,交给她一瓶油。 “这是保养手的油,每天涂抹。” “谢谢。”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