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鬼修(1/1)
涓涓流水声。 水流温暖的清洗过她。 有人和蔼的说:“拿这个接手如何?” 又有人叹气:“可怜姑娘,我看那块藕更优。” 刍狗睁开眼睛,一个白胖的道士和几个道士围着她,她身上已经换了衣服,断臂的接口处也包住浸药水的棉布。 胖道士笑呵呵,“这时就醒了?等手接好再醒,不是更高兴?” 刍狗静默无言,看着他们。一个小道童提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几节藕,立在一片长了莲花的泉水前。 胖道士说:“我是天府阁阁主多宝道人,你现在在道门中的天府阁,朱碧桃禁闭坐牢,托付我给你治疗。” 刍狗依然不言不语,任他们把自己上身抬起,一个小道士拆解她断臂处的药布。 胖道士拿出一节跟她创口处粗细相同的藕,慈祥的告诉她:“这是我们天泉净水里长出的灵宝莲花的根,用它接续成为你的新手,只是水木之物不像人手有血有肉,寒冬会冻住、也忌火。” 多宝道人笑眯眯,“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它受伤不会疼,即使烧坏断裂,它会重新生长。” 刍狗看起来根本不担心,无神的望住流水。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 一个人说:“师父,这姑娘受打击太大,得接着治心病吧?把医修再叫回来?” 刍狗眼皮一颤,闭上眼睛,泪水从下巴落到衣襟。 多宝道人劝道:“人的眼泪有定数,你别再哭,眼睛不能哭坏。 胖道士在她创口上涂药,藕壁上生出细的藕丝,伸进她的创口,刍狗感到凉凉的细丝进入身体,痒痒的,藕丝像血管一样连接入她的皮肉。 灵藕和她的断臂相连融合,尾端开始生长出手的形状。看到藕变化人的手指,刍狗忽然一阵恶心,吐了起来。 刍狗按住自己坐的竹塌,察觉到两只手的使用,藕的颜色比她本来的肌肤颜色浅淡,她动起五指,比她想的要慢一些。 多宝道人挥袖变走呕吐的东西,满意笑到:“姑娘慢慢适应,灵藕比人身凉一些,可以拿温水暖一暖。” 另一个天府阁道修问:“我们查不出你是谁,朱师叔关在罗浮山我们不便去,你来介绍自己?” 刍狗张张嘴,没有说出成声的话。 多宝道人对其他道修说:“大家别急,就像我们炼器御兽需要耐心成就,让姑娘自己休息。” 胖道修笑眯眯的走了,一个小道童在旁边打杂,刍狗呆看流动不息的泉水,粉红尖瓣的莲花在水上轻轻的摆动,露珠滚落到荷叶上,水银一样的在天光下闪耀。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听到一阵骚乱,几个道修叫道:“何公子!这里是道门天府阁,请先报家师再入内!” 何世殊的金光弹飞拦阻的道士,握着‘嵋’字灰掉的方位玉盘,愤怒至极。 “山嵋死了!”他拖起刍狗,面容悲愤得扭曲,“她听你的话不跟我走,好的很!由你自私短视,误了她的性命!一个智士山嵋比十个你还要好出百倍,你这个蠢妇,害死自己的两个徒弟来向洪炉大冶报复,这下满意了?” 刍狗混乱的哭出干涩变音的话语。 “我不知道谁要杀我们,清平观里突然来了摘星楼杀手,山嵋和长林就死了,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世殊睁大眼睛,怔了须臾。 他骤然炸怒,声音更大。 “是你!你让他们和寇荡在外面捡尸偷东西,得罪仙门,被人下了追杀令!” 何世殊抓住她的手用力,阴沉脸道:“他们因为跟着你,认了寇荡那厮当干爹,如今寇荡成了新魔王,屠灭京都和听风筑的送亲,杀了少主风波、砍死新郎、强暴新娘,只有风二小姐逃脱,风彩受辱被救,出走失踪!山嵋当这恶劣坏种的干女儿,近墨者黑,怎么能不结仇惹祸!” 他眼睛通红的提拽起痛哭到无力的刍狗。 “上官刍狗,应该让她跟我进洪炉大冶!你自己性命都保不住,还去耽误他们修士的命,孤独终生自作自受!你这蠢货,我何世殊竟然也被会你拖累伤害!” 刍狗崩溃,“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道修急忙拦阻,“何公子不要惊吓一个凡女,有事等病患好了再讲!” 何世殊红通眼睛凝视玉盘灰掉的‘嵋’字,落下泪来,念了两声‘山嵋’,捂住眼睛,恨恨离去。 刍狗瘫倒在地,眼睛的光消失。 她跑向泉水,跳进去。 道士急忙去救她,把她从水里强拉出来。 刍狗披头散发,落水狗一样,嘶哑哀哭。 “我不配活下来,一点用也没有!我换个地方去,不打搅你们,别救我!求求你们” “这怎么行?阁主答应了朱师叔,姑娘想开些!” 一个年轻道士在人中冲她冷笑一声。 旁边的人拍他一把,“守业,你去告诉师父说洪炉大冶的何世殊来骂人,姑娘受了刺激,咱们得找个医修来。” 那个道士说:“一个凡人值得我们跑腿请两回医修,伺候她要死要活!” 他的同辈道:“你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年轻道士哼一声离开。 刍狗道歉哭说:“在这里闹事,我对不起你们,我我好了” 众道修也不敢放她一个人离开,把她转到一个待客的院子,没有池井屋子也矮,给她送饭送菜。 刍狗不知道自己在道门哪座山上,只发现这里的灵兽很多,她哭的时候,一堆五颜六色的鸟和金丝猴坐在矮墙上,睁着干净的眼睛好奇看她。 刍狗想起大黄和狸花,更加伤心了。 如果不是自己要陪伴,他们不会变妖惨死 今天是那个责备自己的道士来送饭,冷淡道:“还寻死觅活?天府阁是福地,别添麻烦。” 刍狗见这个道修脸熟,但顾及不上,堕泪接过饭菜。 打开盒盖,那些鸟和猴子就下来抢食,十分熟练的加入刍狗的饭,那个被叫‘守业’的道修也没理,推门出去不见了踪影。 道修在山顶施过法术,有层无形的障壁阻止她从高处失脚滑落,刍狗坐在悬崖边,啜泣自伤。 她挂着满脸的泪珠,听见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回来拿食盒的小道童,却看见一个纸人倒着走过来,纸糊的脑袋嘶嘶拉拉转到反方向对住她,画眼睛的地方冒出两团黑火。 对刍狗来说,已经没有了更危险绝望的事,她平静的看着头和身体乱拧的纸人靠近自己。 纸人脸上两团黑火跳跃一下,冒出男人声音。 “老子刚学会用分身,看不清楚远的,你他娘的走近来!“ “寇荡” 纸人哼笑,“现在只有你不叫我寇老魔!笨婆娘,怎么瘦得不成样子?我为了报仇,更得啥都吞,让对手看到我活蹦乱跳的,让他们想到我就不安稳!” “你杀了风彩的丈夫和哥哥?” 寇荡大笑:“老子本来要杀了他们全部!没想到风涟那鼻孔瞪人的婊子跑了,还让她捡漏成了听风筑继承人,不过她比她大哥更弱,老子更好收拾!哈哈哈哈!” 刍狗轻声,“你强奸了风彩,她离家出走不见了,你知道吗?” 纸人安静一阵,黑火似乎扁了些。 黑火跳大,厌烦道:“是要本老魔负责了怎么的?当年听风筑嫌弃我,现在老子嫌弃它,放什么屁!如今要多少魔女跳艳舞有多少魔女跳给我看,以后仙门人的老婆闺女也得由我随便挑,还记得一个风彩?” 如果山嵋在,一定会骂他。 刍狗眼睛更酸了,看着纸人掉眼泪。 “别哭了!过来把我肚子掏开。” 刍狗撕开纸人空心的肚子,里面有三个罐子,一个小两个大。 她把罐子拿出来,下面压着一张陈旧的纸。 看到红毛寇荡顶着鸡身的涂鸦,还有丫头写的‘荡寇志’三个字,刍狗放声大哭。 寇荡纸人不耐烦,“我送这些来,就是叫你别哭了。小罐里的是你那两只野猫土狗的灰,这两个大罐子是山嵋和长林的骨灰。” 刍狗坐下地,紧紧抱住骨灰罐。 寇荡怒了,“这纸人怎么是个近视眼?老子又看不清了,你站起来!” 刍狗起身擦泪,“谢谢你。” 纸人叹道,“你拿把伞出来,打开山嵋和长林的罐子。” 刍狗依言照做,霎时间尖叫大哭,眼泪滚进徒儿的骨灰里。 山嵋的魂魄飘动,笑着说:“师娘,我们回来了。” 长林的鬼魂说:“晚上我们出来。” 寇荡纸人骂道:“出来个屁!你们要修炼当鬼修,新死的鬼别散了气!叫师娘去问道门求鬼修的修炼功法,老实在罐子里凝聚打基础!“ 刍狗马上紧张道:“你们快回罐子里,我守着你们!” 山嵋安慰说:“娘别伤心,那天不是你的错。” 长林说:“师娘别哭,我们心甘情愿。” 长林消失,山嵋轻飘飘的亲了一下寇荡纸人回去。 寇荡哼一声,“我继承聂百花的鬼潮,把丫头和小子从里面找出来了,妖魂去的地方不一样,老子不知道!我儿子女儿要是跟着你当不好鬼修,送到我那里去修魔!我早前问过他们,长林有几分同意,丫头要回来,怕你过不好” 她低头抽鼻子揉眼睛。 “丫头画的你,也不拿了?” 纸人一声叹气。 “老子是魔王,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你给我收着吧。” 纸人寇荡接着冲刍狗大吼。 ”好好吃饭!等老子打下摘星楼,给那些杀手挨个摘心,揪出来是谁要谋杀本魔的干儿子干女儿!剁你一个凡人种地干活的手,比老子还下作,简直阴毒!” 刍狗忙不迭点头,宝贝的抚摸三个骨灰罐。 忽然一只一人多高的大仙鹤落到山崖,双目明亮犀利,张开长大的翅膀,盯住脸上跳动两簇魔火的纸人。 寇荡骂一声,“被道门守卫发现,老子走了!” 白鹤冲向纸人,张开尖嘴吞掉魔火,纸人飘摇倒地,成为死物。 它用责备的眼神看刍狗,冲她叫两声,踏碎纸人后飞走。 刍狗抱着骨灰罐奔进院子,着急的对吃她食盒的灵兽灵鸟说:“给我留一些!” 鸟兽哄散,一只金丝猴嘴里嚼着灵食,给她放了颗山里的小果子,飞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