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想多一个人爱她(1/1)
陆府里,陪着陆建章用膳的陆夫人忽然放下了筷子。 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皱着眉头,神情严肃,陆建章下意识有点儿慌张。 “怎么了夫人?” 他好像没干错事吧? 难不成是因为过阵子出征,没告诉她的原因? 可打仗讲究先机,还没敲定细节的事怎么告诉她啊?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听说你今天唤了大夫?” “夫君……” 夫人长叹一口气,轻轻靠在他怀里,鲜少的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陆建章将她揽住,握着她的手,听她说: “我想跟陆映雪和解。” 陆建章瞬间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妻子,她向来视大女儿为生死仇敌,恨不得回到过去将之掐死。 突然说和解,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或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对了,是和平的和,解释的解吗? 解,不会是解决的意思吧? 陆建章声线颤抖: “夫…人,要不你再想想?” 现在齐国分裂,天下大乱,正是崛起的好时机,经过对各方势力的分析,萧楚然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帝宝座的人。 依着映雪的贡献,以后少不得要成为并肩天下的皇后。 届时,他就是开国元勋,陆家的辉煌是要载入史册的! 虽然陆家不一定能传承下去,虽然他不一定非要实现列土封疆的梦想,可一家子平平安安是他最坚定的追求。 夫人要是把映雪杀了,陆家断了与晋阳王的纽带,他们又将漂泊到何处去? 让他自己带着军队打天下,首先不现实,没有皇室正统的名头,他就是反贼,名声上就不占优势。 其次,如今争天下已到白热化,他再另起炉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最后,说他目光短浅也好,儿女情长也好,他只想守着妻女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皇权二字蕴含的杀机,比乱世还强上几倍! “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夫人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她狠狠咬住牙关,才没把小拳拳变成暴戾铁拳。 近日都在劳作,肌肉又硬实几分。 陆建章担心爱妻受伤,将那削葱般的手握在掌心,诚实认错: “是为夫不好,是为夫对夫人妄加揣测了,夫人别生气了,看到夫人心情不好,为夫就心口疼……” “油嘴滑舌!” 陆夫人嗔了一眼,轻叹,“我是想明白了。依照现在的情形,霜儿以后少不得要仰仗她。 我不过是希望,陆映雪能看在姐妹情分上,好好儿护着我的霜儿。她尊不尊敬我,认不认我,我都无所谓。” 她牵着陆建章粗糙的大掌,心不在焉的在他掌心写写画画,眼中闪起了泪光。 “霜儿今天来探望我了,被暴君囚禁的经历成了她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她不停强调要我们一直陪着她,像是担心我们会抛弃她一样……” 陆建章为夫人擦着眼角,凝着剑眉,心都沉了下去。 “霜儿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我们对她的偏爱还不够明显么? 夫人趴在他怀中,忽然哭出了声,“霜儿是觉得,她不是她了……” “怎么会,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我陆建章的女儿!” “我想,多一个人爱她,说不定会抚平她内心的惶恐。” …… 马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晋阳不比奉都,没有那样开阔平坦的青石道路。 这里一切的基础设施,都比奉都差了好几等。 陆凝霜撩开窗帘,弯着眉眼吹着晚风,驾车的姜朔在前边絮叨个不停。 周围的烟火气,让她身体都暖了。 “停一下!” 她骤然出声,姜朔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紧急拉住缰绳,马儿抬蹄嘶鸣,士兵拔刀警戒。 “霜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将车停稳后,姜朔撩开车帘。 少女靠在窗边,显然是看见了什么。 姜朔心头一紧,顺着视线望去,一位穿着破烂衣裳的乞丐撞进了眼中。 若说乞丐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衣裳特别脏。 应该是今天的大雨迎头痛击,衣服还泛着潮意,灰不溜秋,深一块浅一块,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头发结成绺,夹杂着枯枝落叶,在头顶上炸得跟鸡窝一样,还有苍蝇围着他脑门儿飞舞。 姜朔很小就上了战场,见过更多惨烈的事情。 他亲眼见过身侧的同袍咽气,掀开他的衣服一看,受伤的地方已经有蛆虫蠕动。 就说近几年,他也看多了人间炼狱,一个邋遢的乞丐而已,他自然面不改色。 只是想到被护在深闺里的霜妹妹,他伸手捂了她的眼睛,在耳边劝道: “霜妹妹别看了,乱世之中,流离失所的人数不胜数,你要是觉得可怜,我让人把他收留下来。” “不用了,”陆凝霜出声拒绝了,她轻眨眼眸,睫毛挠得姜朔手心发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何必妄加干涉呢?” 姜朔只当她想明白了,像霜妹妹这样的天纵英才,肯定看得比他透。 “好,我送你回家。” 他出去驾车,没注意到她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没注意到乞丐投来的关注。 陆凝霜缓缓放下车帘,无声说道: 季公公,好久不见。 …… 傅南嘉腿伤犯了,疼得他表情扭曲。 但夕阳落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沐浴。 陆凝霜在姜朔的陪同下回到沉香院时,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陆凝霜说她累了,姜朔便识趣的离开了。 她转头问院中下人: “傅南嘉呢?” 下人恭敬的回答: “傅少爷在沐浴呢。” “他一直跪着的吗?” “一直跪着,下雨也没起来。” “嗯,退下吧。” 飞霜阁后有一处小温泉,藏在天山石影壁后面,旁边还种了一簇芙蓉花。 傅南嘉没在屋子里,肯定是在那里,他腿疼时就会去泡一泡。 陆凝霜去时,傅南嘉穿着单衣坐在水里,低头一点点按着自己的伤腿。 湿漉漉的红衣勾勒出流畅的曲线,升腾的白色雾气在月光下变得愈发朦胧。 场面一度变得旖旎。 “哥哥。” 陆凝霜坐在岸边用来造景的寿山石上,傅南嘉听到呼喊看了一眼,就将头转了回去。 他在生气。 这是陆凝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