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明白人说明白话(1/1)

秦溪讶异道:“可我未曾想要叛乱呀!” 王旷脸上掠过一个古怪的笑容,淡淡道:“这算是一个对未来的建议,希望秦大人记得便好。” 秦溪略略皱眉,默然无语。 “山谷的夜袭我已知晓,秦大人以为,是谁谋划了此事?” 秦溪闻言瞥了一眼王旷,却见王旷深邃的目光中隐隐有深意,只一瞬间,秦溪知晓王旷应该看穿了一切,甚至看穿了自己内心的怀疑。 秦溪面带一丝冷笑:“琅琊王氏,满门贤才。” 这一句已挑的半明,但王旷却不因此愠怒,反而长叹一口气:“我那位堂弟啊,一向很有城府。” “所以太守大人让我记得那番话,是在维护令弟?”秦溪毫不掩饰语气中隐隐的愠怒。 王旷微微一笑:“籍之应该与秦大人说起过,王家与王家不同,我王旷,视秦大人为友。” “若当真如此,下官便多谢了,只怕下官着实无福消受。”秦溪冷冷道。 眼见前方不远已快到太守府,王旷道:“秦大人远道而来,府上已设宴款待,不如秦大人共饮再叙如何?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当街随口便说了。” 秦溪见王旷神色自若,而身后王籍之等众人仍是一副疲惫的模样,心里盘算半分,觉得此宴当没什么危险,确实也想听一听王旷到底想说些什么,便顺水推舟道:“太守大人相邀,下官却之不恭,请。” 夜幕降临,太守府灯火通明,众甲士与王籍之在外殿共饮,秦溪却被引入一厢房小间,几个精致小菜之外,仅两张凳子两杯酒,不多时,王旷着便服而至,并去一众侍者,亲自为秦溪斟酒。 秦溪忙起身揖道:“太守大人为何如此?下官仅一九品小吏而已。” 王旷摆摆手:“此间内不谈官职,只论世事,秦公子也莫要将老夫当做所谓太守,都是明白人,说些明白话,如何?” 秦溪心中一怔,拱手道:“在下洗耳恭听。” “秦公子或许知晓,我家有个族兄叫王衍,当朝司徒,与当权者东海王司马越关系甚笃,实际上,吾弟王导与王衍关系甚佳,年轻时同乘同饮,在同一辈当中,我却是那个不大受待见的。所以,让吾弟王导离了王衍跟随睿王南下,其心本不乐意。” 秦溪略一皱眉:“难道说,王导原本是想与王衍一起,辅佐司马越?” 王旷略略点头:“当年朝堂之上无人提及江东之地,皆因司州及洛阳乃汉魏古都,帝王传承,所有人都想着据守洛阳以抵挡北方异族及流民匪军,但连年征伐,司州早已一片焦土,守无可守,坐以待毙罢了。王导和王衍他们几个,虽身在琅琊治下,却密谋要舍弃睿王,被我撞破,以此事威逼他们,才有导与睿王南下之事,所以为何是吾弟导随睿王入建邺,而我却在此守淮南,秦公子也便明白了。” 秦溪微微点头:“看来司马越对睿王还是不放心呐。” “正是,”王旷与秦溪浅饮一杯道:“导为衍之眼目,也便是东海王的眼目,我乃睿王亲信,为避嫌,必然不能跟在睿王身边,于是唯有退守淮南,夹在中原与江东之间,这等局面,司马越方能接受。只是,我号称执掌扬州军据守淮南,却兵无强兵,刃无好刃,朝廷的积蓄早就给打光了,剩下的,也大部分都在司马越的手里。所以秦大人当知,睿王与江东白手起家,一年下来,能至今日稳定局面,实在是难能可贵。” 秦溪伸箸夹了两筷子小菜,淡淡道:“睿王确实不易,一面是江东士族,一面是北方士族,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他一个正统皇族却要事事依仗他人,在江东毫无威信可言。” “但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王旷轻叹口气:“秦公子与诸葛公子在吴郡的所作所为,在下时有关注,能看得出来,诸葛公子并非急功近利之人,虽有旷世才华,却选择一心为公,在江东士族与北方士族之间两不相帮,有这等人才在江东实乃睿王之福、社稷之福,似星星之火,务必妥善保护。而相较之下,秦公子侠义为先,较难融入朝堂,存在无异于树大招风,所以唯有远离江东,方能还江东以平衡。” “此一节我也想过了,反正本来就不喜欢那种环境,走就走了呗,天下之大,还能没有我秦溪的容身之处嘛!” “说得好!秦公子真乃率性少年,让我等常年蛰伏于阴暗之地的老人心有惭愧啊。” “太守大人年富力强,说老还差得远呢。” 王旷哈哈一笑,顿了片刻,又道:“方才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秦大人,江东之地的局面来之不易,本就是权谋制衡的结果,许多人,包括我在内,都作出了牺牲,所以更想让江东之地的繁荣稳定长久下去。若外敌来犯,我淮南郡必举全郡之力将来犯之敌歼于江水以北,否则一旦江东乱了,大晋休矣,我等华夏子民休矣。” “知道了,”秦溪正色道:“太守大人为国为民,其情可鉴,在下必不会与江东为敌,不过也希望有些人不要再试图将我抹杀掉,需知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此事请秦公子放心,山谷夜袭之战,我那堂弟力求一击即成,应该已经派出了所有底牌,不再有能力追杀秦公子。不过话说回来,此一役有流民甘愿为秦公子舍命,也是天可怜见,厚待秦公子,想必往后的路会更好走些。” 秦溪面色暗沉,轻叹一声道:“提及此事,跟我回来的那些人,还请太守大人能善待之。” “秦公子大可放心,眼下老夫手下正缺兵将,这数百人身经大小战斗,当然要脱了奴隶,成为守备扬州的精兵猛将。不过老夫还是想问一句,秦公子接下来,仍决定去洛阳吗?” 秦溪点头道:“正是,我既已带车队出来了,也不喜半途而废。而且洛阳有一故人,此一去正好拜访。” 王旷沉吟片刻,正色道:“那如今北方的局势就有必要与秦公子说明一下,或许可以帮助秦公子免除很多麻烦。” 秦溪慨然,恭敬一揖道:“多谢太守大人!” 王旷郑重道:“秦公子需得知晓,即便司马越权势滔天,也不过是个丞相,当今圣上年纪虽小,却不甘于屈服在司马越的威势之下,朝廷内外皆有党羽,秦公子往司州去,切莫陷入这等争斗,在老夫看来,匹夫之斗,实则无半点益处。” 秦溪恭敬道:“受教了!” “此外,匈奴刘渊如今称帝,轻取平阳,有情报称其聚拢石勒、王弥等众将,或欲攻伐司州其余各郡,若遇上大军相争,秦公子便逃吧。” 秦溪点点头,默然无语。 “哦对了,还有一人,秦公子或能遇上,此人名苟曦,乃司马越帐下大将,善领兵打仗,目前任抚军将军,东平侯,先年战败公孙藩、汲桑、石勒等人,堪比当代韩信白起,若此人有意,秦公子或可投之,当得为国征战之机会。但秦公子务必记得,为将者守国民,切莫参与皇族间的争斗,否则必受其害!” 秦溪面色肃然,举满杯酒,畅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