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1/1）

雨倾盆 司孟晨将旗帜卷回旗杆，迅速朝着体育场看台下跑去。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军帽和后脑勺。 天空乌云密布，浓厚灰云翻涌。 今天是军训的倒数第二天下午。 看台下的空间十分有限，司孟晨夹在人群中，随教官指引往看台上走去。 八九分钟后，基本所有人都撤到看台上。 “雨真大，我靠。” 司孟晨将旗靠到一旁，拧几下作训服，瞬间浸湿脚下地面。 他取下湿透的帽子，拨弄几下湿发，顺着看台下的方向看去。 他坐在弧形看台的右方，正好可以看见站在中间处的教官们。 “好耶，军训最后一天，下雨了不用练！” 众人兴奋地讨论着，眼下这大雨肯定不会停得那么快，说不定下一下午，那晚上再熬一熬，军训就结束了。 “……” 司孟晨扯扯领子，环视四周，没有一张熟面孔，即使是整个排一起撤离的，还是散了。 “同学们，让我们的教官给我们表演一下好不好？” 司孟晨正无聊地扣着外套拉链，团长的声音兀地从喇叭传出，把他吓一激灵。 “芜湖！好啊！” 看台上菜鸟们欢呼起来，就像上学时候，不，现在也在上学，这种热闹八卦他们是最喜欢的。 司孟晨饶有趣味地看过去，雨还在下，团长迅速钦点出几位教官，一字成队，纪律井然地随着口令走到足球场中。 雨很快湿透他们的服装，甚至可以看到雨水顺帽檐淌下。 “我知道，前些天有些同学淋湿了不高兴，还在网上骂是吧？那今天，我们教官陪着你们淋雨可好？” 团长再次发话，又是一阵欢呼。 团长说的什么司孟晨自然清楚，前几天也是大雨倾盆，因为疏散人数的问题，还是有很多人淋到雨，当天晚上就有帖子产出，然后迅速炒热，就连他自己也刷到了。 键仙，不可预知不可言状，恐怖如斯。 “听口令！” “军体拳！格斗准备！” “杀！” 气势磅礴，似是要比菜鸟们平时练的洪亮多了。 作为分列式旗手的司孟晨同样对神秘的军体拳方队有过向往，现在终于是可以一睹芳容。 “弓步冲拳！做！” “杀！！” “穿喉弹踢！做！” “杀！！” 同学们纷纷捧场，口哨声不绝于耳。 教官们在雨中闪转腾挪，扫起阵阵雨花。 司孟晨看得津津有味，比起从前的军训，这一次，似乎是更有趣一些。 …… “慢点慢点……这旗挺重的。” 晚上七点，因为阴天的缘故，天色已如墨。 司孟晨和江焕走在操场上，四周已经亮起暖黄色白炽灯光，但并没有照亮多少，只能看见人头在暖色光影下攒动。 “真麻烦啊……” 司孟晨扯了扯衣领，下午自己的衣服湿了，托天府市的天气所赐，现在穿在身上还是有潮气，很不舒服。 “晨哥真厉害，你们这个旗是怎么扛的？” 江焕从司孟晨肩头夺过排旗，放在手里拨弄几番。 “我跟你说，是这样……” 司孟晨接过排旗，示范几下，两人一边聊一边找到所属连队。 昏黄灯光下，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明天一过就解脱了，同时祈祷今天晚上再来一场雨，直接将摸鱼贯彻到底。 司孟晨像往常一样站到队伍最前方。 五六分钟后，号子声传入操场，教官入场。 照常训练，先是半个小时的军姿。 司孟晨扛旗笔直立着，无聊地量着前方，这是半个小时中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 天色昏黑，只有暖色灯光映照出高大的树影。 定睛一看，可以发现在暖黄灯光中时不时有丝丝缕缕光影飘过，那是雨滴经过灯光产生的光学现象。 下雨了，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一晚，坚持！” “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 “明天，你们就可以光荣地正步走过检阅台！” 卜教官的声音回荡在排阵四周。 “全体都有！齐步走！” 半个小时过后，雨势比起刚刚明显大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小。 “这点雨！怕什么！？” “你们可是从万军丛中杀出！考上985的人！” 团长的声音透过喇叭，回响操场。 司孟晨站在原地，身后明显有怨声载道的动静。 就这样，菜鸟们在雨中继续训练。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一晚上松懈了是吧！”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晚上同学们都有些蔫头耷脑，分列式怎么也走不齐。 “算了……” 喇叭里传出团长无奈的声音，还夹带着其他教官商量的话。 “一连！全体都有，向后转！” 团长的位置在操场正中间，一连向后转以后，那个位置便更加众星捧月。 “我看最后一天你们都亢奋是吧？” “来，那最后一天晚上不用练了。” “谁想唱歌！？来！优先择偶权！” 操场上传出一阵哄闹，但随即又静了下来。 毕竟现在大家还在队列，要是做出头鸟，指不定就被教官给削一顿。 钓鱼执法是也。 “唱歌吗？” 司孟晨站在最后边，作为站在一连最前的旗手，转向之后他便成了最边缘的人。 提起唱歌，他的脑海中就有一条大鱼在游荡。 之前休息时间教官也不是没有给过同学们表演的机会，基本都是男生到女生连队前表演，女生到男生连队前表演…… 嗯，优先择偶权。 还是在这所男女比例严重超标的学校。 “好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放松放松！” “那边的旗手，听口令！收旗！” “啊？我？” 灯光昏暗，司孟晨不知道团长是不是指自己，他寻着旁边人的动作将旗卷起，小心翼翼靠到一旁。 站在人群最外围，司孟晨不明所以，全当看热闹。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谁想要上台表演的？” “我我我！” 瞬间数十人举手。 “这么多人……怎么选呢？” 团长的声音渐渐隐去，只有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传出。 司孟晨叉着腰，表演什么的他也拿不出什么活，就等着看就行了。 雨丝风片，逆着灯光，只看得见暖黄色映照的黑色人影，还有微光如丝闪动，那是雨落下。 “咱们的副团长说要为大家唱一首歌，大家说好不好？” “好！” 菜鸟齐呼，热闹非凡。 司孟晨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偶尔和旁边旗手交头接耳。 “来！同学们！欢呼声！” 几秒钟后，喇叭里传出另一个充满力量的声音，想必是话筒已经送到副团长手上。 台下，就叫台下吧，台下欢呼声席卷荡开，逆着光，还可以看到挥舞的黑影。 很快，喇叭奏出轻快明朗的旋律，同学们又是一阵惊呼和尖叫，毕竟这首歌实在是太熟悉太经典了。 “虽然呢，咱们只有两个星期的缘分，但是，我把这首歌送给大家。” “大家都是考上985的高材生，将来都是国家的栋梁！前途无量！是祖国的骄傲！我代表全体教官祝愿大家如同红日一样，前程似锦！迎接你们的新生活！” 前奏间隙，副团长送出祝福。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菜鸟们随着韵律有节奏地摆动起来，不少人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昏暗的操场渐渐闪烁起星光。 站在最外围，前排的同学同样跟着摇摆，司孟晨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晃动。 菜鸟们纷纷跟进，合唱声越来越大，席卷整个操场。 司孟晨仰头看向场中的方向，雨水一滴一滴打在镜片上，渐渐模糊了视线，只看得到昏黄光晕。 渐渐的，现在的他，考上985的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 以前，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好像…… 咱们好像没有必要再重述一遍。 但那些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或许一辈子。 事到如今，他的内心只剩一点点感概，他好像做不到一笑而过，但那些事情已经远远沉于过去。 只是这首歌，有一点唱到他的心里。 他开口，跟着大部队轻声合唱。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 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 在雨夜滂沱~ 合唱声越来越大，菜鸟们渐渐双脚离地头升天，高举双手欢呼不断。 一阵惊呼过后，场中飘起五颜六色的烟雾，它们随风飘去，荡漾着散开，然后在暖光中升腾，消失在墨色。 那是战场方阵用来模拟场景的烟雾。 浪潮不断翻涌壮大，卷席全场，大家挥舞着旗帜，每一个连队都笨拙地堆起人塔，将自己排的旗手举起，像是要比个高低。 “我靠！咱们排的旗手呢！？” 声响传来，司孟晨如梦初醒。 他和另一位旗手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像孩子一般狂奔到场边，拿起这些天来陪伴自己的旗帜，欢呼着涌入人群，彻彻底底地将自己融入。 他开怀大笑，双眼失焦，解放全身细胞，投入到这场青春狂欢中。 光晕荡满操场，数以千计的绿色人头如浪潮翻涌，一面又一面旗帜在人群中翻动。 操场边有许多大二往上的学生驻足，他们看着正在场中狂欢的菜鸟们，或驻足观望，或笑着离开，或许是在回想去年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 “分列式！” “开始！” 司孟晨戴着白手套，脚踏皮靴，庄严跨过检阅台。 “最后一次下令，我把咱们教官交给同学们！” “全体都有！解散！” 菜鸟们一哄而上，向着台上教官涌去。 人生最后一次军训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