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算两笔账(1/1)
听完了陆然和宝座上之人那云山雾罩的对话。 谁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淮黄再度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宝座上之人,的的确确就是环教教主本人,那位曾有着“不是人”这一诨号的杨三郎。 第二件事,那就是这位杨三郎,至少在今日,不会杀陆然。 因为一教之尊,绝不会在这三千徒子徒孙面前食言。 这让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也终于可以让他,带着他的同事们,可以在今日,放手一搏。 出手之前,他做了最后一次确认,算了一笔帐。 这是从他青年之时做“账房先生”时养成的习惯,到了今日他成了这座大城的管理者,依旧如此。 一切,究竟是如何发展成今时今日这个局面的? 置两千五百万人的性命不顾,去搏杀杨三郎,这笔账,究竟值不值? 如果天后和上人还在,他们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这位名叫陆然的青年,能不能寻到仙尊谢桥的足迹,能不能继承天后、上人,以及……我们这些人的遗志? 陆然啊陆然,一切正是因你而起。 那一日,原本只是发生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是在秦无假不懈努力钻研之下,【太空衣】终于实现了小批量的量产。 坏事,则是万环楼正式朝仙者们下达了请帖,本次环天大醮,将提前八十年举行,举办地,就选在万环楼之上。 翻阅过往资料,环天大醮对于仙人,固然是桩盛事,但对于凡人,却往往都是一场灾难。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预示着无欺上人死后的两方相安无事的四百年安宁,开始出现了动荡。 那天的会议开得很久也争吵得很激烈,那几位激进派恨不得立即抄起家伙,一把火烧掉那高楼,再一路杀上绝瀛岛去。 淮黄最后勉强同意开始执行“推倒计划”的准备工作,其实内心还是万分犹豫。 虽然筹划了四百年之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计划,能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更别说还有那么许多前置的几乎不可能达成的条件。 会议结束后,淮黄觉得心头烦闷,便想着照例去二手市场转转,解解闷,顺便也去跟消息最为灵通的二手贩子们,探听探听讯息。 然后他便偶然在一间店铺门口看见了陆然,看见了他藏在怀中的那些铁花。 那真是救命的花。 虽然他只是在一幅画中上见过此花的大致样子,但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自己多年苦苦寻找的落仙花。 无欺上人曾多次强调,面对仙教这样强大的势力,只有找到落仙花,才可与之一战。 就算没有本体,找到一件描绘生动真实的图谱,一页画本,一件雕塑,也未尝不可。 因为落仙花对于仙人的迫力,不仅仅是其自身,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仙人也要折损掉三成功力。 有了这等霸道的先天之物,就算仙教有十二天君、七大弟子、有世间唯二的完仙,依然可以与之一战。 所以淮黄在远处看了很久,看那朵花的样子,看那个青年百无聊赖坐在那里苦等。 确认了之后,淮黄心中的火焰一下蹿起老高,经过咽喉,直上了天灵盖。 这把淮黄吓了一跳,上一次感觉心中有火焰燃起,还是天后与上人的那一场“不二论道”之时。 出于谨慎,他小心地与陆然接触,攀谈,没成想,这青年,最后,竟然将这世上最为珍贵之物,很随意就送了自己。 那一日,就这样除了发生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还发生了一件如此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陆然送了他一朵花,让他下定了决心,正式开启了那筹划了四百年的“推倒计划”。 隔日,又传来了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他们在环教的内线传来讯息,本次环天大醮,教主杨三郎,将在总决选那日,亲至。 这样除了落仙花,“推倒计划”的另一个必要条件居然也不可思议地轻易达成。 要知道这位杨三郎,即使是四百年前绝瀛城的那场惊天危机,都没有露过半个头。 传说中,他更是数千年都不曾走出过绝瀛岛那个万绝崖。 “推倒计划”,不仅仅是要推倒万环楼,最终,而是推倒两大仙教。 所以落仙花是“推倒计划”的工具,而两大完仙,便是计划的最终目标。 两日之内,“工具”和“目标”几乎是从天而降,好像有什么神人,早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是在这一刻,将它们一齐塞入了自己手中一般。 所以淮黄在环天大醮上再见到那位送花青年之时,幡然醒悟,这位青年,就是那位神人。 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淮黄,自从上人仙去之后,等啊等啊,苦啊苦啊,等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他一面让工厂们马不停蹄开始生产“工具”,另一面则开始与那位神人接触,并且拉近距离。 再等到神人与徐芙一同赴宴,一番交谈下来,才发现他竟然真的与仙尊有缘。 那这位青年,何止是神人,按照仙尊遗训,那简直就是仙尊降世,上人复生,就是命里那个会出现救众人于水火的小师叔。 淮黄那时,就已经暗暗认定了青年的身份。 如果说他前半生是为了等待天后的召唤,等待上人的教导,那么他的下半生,等的就是这个青年。 他就是那琉璃水,息壤土,就是那燎原火。 是在无欺上人仙逝之后,又再度燃起的希望。 过去他曾同仙者们无数次谈起“推倒”计划,每次说到关键之处,总觉得有些后怕。 如今他终于明白他或者他那些同事,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早早地,他们没有了希望。 有了希望,便不再害怕任何失败。 于是那晚之后,工厂的机器没日没夜开始加班,开始为了计划的完成,囤积大量的“工具”。 淮黄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工厂那些机器上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难停下来了。 他终于等到了陆然。 等到了今日。 等到了跟环教“算账”的日子。 也等到了自己算“自己”这笔账的日子。 这一笔买卖,已经无所谓是赔是赚。 只因为,那位名叫陆然的青年,会活下来,记住这一切。 也改变这一切。 (好人黏唧唧的内心戏,也是必须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