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秀峰寨叶楚言(1/1)
“听闻叶夫人曾被澄儿用针封了哑穴,好容易才恢复,今日一见,果真聒噪难听。”顾裕年看向孙氏,她一时吓得止了哭声,从他面具的眼洞中可以看到他那双杀气盎然、吃人不吐骨头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当即呆在地上,不再言语。 叶景柔也被吓到了,没想到顾裕年能为叶景澄做到这个份上,再看赵氏的死状,她咽了咽口水,自知此刻顾裕年是在气头上不能动其他心思,以免火上浇油,但此刻能保住叶家的也唯有叶景澄而已,她咬着下唇,在父亲与晔王之间她做了个决定。 “回王爷,民女知道姐姐去了何处。” 众人一愣,这位二小姐果然好样的,知道下落还隐瞒不报,非要等到死了人才肯说出来,其心可诛啊。 顾裕年将眸子放回她身上,她盈盈的跪在地上,缓缓的说:“姐姐本要我为她保密,可、可如今事关家人的性命,我不得不失约将她的秘密说出来。”她停了停,等着晔王如何接话。 “继续说。” 他好像并没有生气,叶景柔咽了咽口水,磕了一个响头:“民女说完请王爷饶恕我们一家的性命!” “与本王谈条件?” “不是,而是姐姐所做之事胆大包天,求王爷恕罪!” “说。” “姐姐去了秀峰山,她与秀峰山的山大王私通,将三妹掳了去,想要以此拉拢势力。” “她拉拢势力?与秀峰山的山大王私通?”顾裕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站在一旁阿幻都觉得不可置信。 叶景柔继续说:“王爷不觉得姐姐接近您太刻意了吗?她的确会医术,自然会以此来接近您,若非如此,寻常女子又如何能入堂堂战神之眼?姐姐步步为营,不过想要取您性命,而您却掉入她的陷阱中毫不自知。” 顾裕年看着叶景柔,久久不语,空气安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胡说八道什么?”阿幻打破这份沉默,主子这么喜欢叶小姐,自然不会想要听到别人说她半分不好的。 叶景柔的头依然叩在地上,她道:“民女字字句句不曾欺骗王爷,姐姐的确处心积虑接近您,并想乘机夺取您的性命,之前所做种种不过是为了博取您的信任罢了!若王爷不信,当即可以动身前往秀峰山以验真假。” “好,若你有一字虚言。” “民女甘愿以己身之死换全家平安!”叶景柔抬头,面容坚毅的看着顾裕年。 顾裕年盯着眼前这名字,容貌秀美,堪称美人,此刻眼神中的坚毅不像是骗人,他扯了扯嘴角,他的澄儿当真遇到了一名好对手,如此女子,不知他的澄儿能否应付的过来。“记住你说的话。” 顾裕年带着裕家军离开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秀峰山。 叶景柔也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人犹豫紧绷的神经此刻忽然放松而瘫坐在地上,罗氏走过去,本想责备她坏了大局,可想到她用自己的命来保全家的平安,又软下心来,轻轻拥她入怀:“好孩子,祖母没白疼你!” “祖母”叶锦柔一时大哭起来,扑进罗氏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孙氏也走过来拍抚她的背,安慰道:“真真是吓坏了,柔儿乖,没事了!” 叶景澄被人摇摇晃晃的抬上一座山,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处山寨中,寨子里男耕女织,一派祥和。 “你醒了?”一个小男孩端着一只大海螺造型的碗走过来,笑着将手里的水送到她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叶景澄揉了揉发痛的脖颈,什么人把她弄到这个山寨里来的? “我叫石头,这里是秀峰山,秀峰寨。”石门憨笑着将螺盂递到她面前。 叶景澄接过螺盂,只觉得这水器精美好看,不像寻常百姓用的物品,山寨,不就是土匪头子待的地方吗?她被弄来做压寨夫人了?不会这么“好”的运气吧?她看了看手里的水,忽然觉得眼前这小男孩也不友好了。 “你醒啦!”一个温柔的男声从叶景澄身后传来,叶景澄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螺盂掉在地上,那人大手一扶,接住了螺盂。 她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小麦色的肌肤,眉宇间全是英豪之气,乌黑的墨发用一顶玄色紫边冠束着一个高马尾,他长得十分壮实,身姿挺拔,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点没有山寨土匪的野蛮气质,反倒像极了哪家的小公子。 “吓到你了?”少年当即退了一步,“林大娘说,对待女子要温柔有礼,不能唐突,抱歉!” 叶景澄一脸问号脸,骚年,你这操作让我看不懂了。“请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们这儿真的是山寨?” “嗯呀,秀峰寨。”少年点点头, “我今晨就跟你说了,要你将布匹的价格调高,你怎么就不听呢?就这样的绣面子,整个荔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了,白白少赚了二十两呢!下次还是我去城里吧!”熟悉的声音传来,叶景澄放眼望去,竟然是叶楚言。 “怎敢劳烦夫人呢?”她身旁站着一名粗犷的男人,脸上还有一条疤痕,生的不算俊美,但也不算丑陋,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长相。 “虎叔!”少年朝着郑虎挥了挥手,郑虎和叶楚言当即往这边看来。 叶楚言见了叶景澄醒了,当即别过脸去,想着离开,被郑虎牵住手,说道:“自家姐妹,怎么还害臊起来了?”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叶景澄身边走去。 “三妹妹?”叶景澄不确定的喊出口。 叶楚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是清瘦了一些,但气色比以往更好些,穿着也十分简朴,哪怕只是随意绑了条布巾也是温婉绰约。“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你怎么会在此处?”叶景澄颇为惊讶,又见她身旁那位男人与她亲密,想必二人关系匪浅,便也没有提到王家公子。 “咱们屋里说话吧!”叶楚言将她带进屋子里,让郑虎和那少年去准备吃的。 屋子里瞬间只有她们姐妹二人,二人沉默了半晌,叶景澄实在觉得尴尬,便问:“方才那人在,我便没问你,你不是嫁去王家吗?怎么会在此处?” “此事说来话长。”叶楚言将那日去庄子上的事情告诉了叶景澄,“我当真以为自己会死了,那段时日我不吃不喝,想说就这么死了也好。但” 叶楚言回秀峰寨后并不肯见人,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这日,寨里的老妈妈带着她的媳妇推门进来,给她羸弱的她喂水喂粥,又给她梳洗装扮。 常鸿推来一把木质轮椅,让叶楚言坐在轮椅上,推她出去看山寨的日常。“郑虎叔对女人是笨拙了一些,他没对女人动过情,不懂怎么对女人好。但他很喜欢你的!”常鸿说道。 “姑娘,身子是你自己的,何苦想不开?这世间美好的事情太多了,你年纪轻轻,何不往好处想?”老妈妈说道。“郑虎这孩子也不容易,他的父母就是这秀峰寨的山匪头子,在这山寨里艰难的生下郑虎,第二年就死了,郑虎这孩子从小跟我们这些老家伙长大,他打小就去镇子上学技能,什么打铁啊,冶金啊他都做过,上山下海无一不能,一身武艺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林大娘说着,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拿着我老头子留下来的家财天天赌钱,输了就回家打我,打他媳妇,最后还为了个秦楼楚馆的女子将我们扫地出门,是郑虎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寨子里农耕,织布,不然,我们早活不下去了。” “虎叔说,人要心怀希望,才会有未来。”常鸿说道。 叶楚言不再是麻痹状态,她微微动了动脑袋,依然不愿意与他们说话。 常鸿看了一眼林大娘,叹了口气。 林大娘的儿媳叫做卉青,她走过来道:“看姑娘的样子,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是眼高于顶不愿意屈居人下的。但生活总是不如意的,虎哥不懂闺房之事,只怕对你粗鲁了些,也怪那几个带坏他的混小子,真真是让姑娘受了惊了,如此金贵的小姐儿,怎能如此对待呢!” “你既是知道,又何必来劝我?”叶楚言愤愤的看着她,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打人,不然此刻她定要站起来抓花她的脸。 “姑娘可看这个。”卉青拿了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叶楚言本想看,这些人都不安好心,也是那土匪头子派来的说客而已,那封信不看也罢,但她瞥到了信上的字迹,正是知袅的字迹。 她疯了似的将信打开,她急切的以为是叶景柔来找她了。岂料信上写着:秀峰山大王,不日有一辆马车,携不少财帛路过秀峰山,此女放浪形骸,被家族管教,不服,逃出,遂交由山大王处置。 她捏着信纸,心中悲愤相交,原来平日里与她一同对付叶景澄竟像是一场笑话,自己也是她算计的对象之一。她恼,恼自己的愚蠢,听信她的话在越侯府算计叶景澄,结果把自己的一生都算了进去。 “呜呜呜呜”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竟大哭了起来。 郑虎从寨子外头回来,见他们带她出来散心,又见他在哭,便问:“仍旧想不开?” 林大娘摇了摇头,表示一言难尽。 郑虎蹲在她面前说道:“既你将自己献给了我,那从此便是我的人,这秀峰寨的女主人。你若不愿意做女主人,我立即可以送你去陪你的婢女!” 叶楚言顿时停止了哭泣,脑海里浮现出碧云的死状,身子一颤,见他站起身来,当即抓住他的手,啜泣道:“我会乖乖听话。” 常鸿和林大娘当即就笑了,郑虎也开心,推着她在寨子里闲逛。 自那日之后,叶楚言每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她喜欢针线女工,就画些花样子带着寨子里的女人们绣花。日子一日日过着,直到她月事未来,请了大夫一瞧已有身孕。 郑虎高兴坏了,翌日便在寨子里与她拜堂成亲,并承诺她一生一世对她一人好。 “事情就是这样,但我未曾料想到,她又故技重施,想要推你入万劫不复之地。”叶楚言愤愤的说着,“叶氏的女儿,她想一人独占鳌头,出尽风头,我倒要看看她日后落得什么下场!” “你如此恨她,没想过回去报仇?”叶景澄已经喝空了一杯茶,听得虽然是别人的故事,但是自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被算计成这样,若非叶景柔的挑拨算计,叶楚言这样的身份,寻个好人家并非难事。 叶楚言露出难得的娇羞之色,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尽管还没有看到腹部隆起的迹象,但她眸子里全是柔爱之色:“我要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如今这局面,我回去不过是以卵击石,但你不同。”她看着她,“我也听了京都的一些事情,普陀山的学子被杀事件,太学放蛇事件,诸如此类,无一不在告诉你,你很危险。” 叶景澄耸耸肩膀,摊了摊手说:“无所谓。” “无所谓?” “我没什么好怕的,叶氏总会付出他应有的代价,恶人自有人收,这一点我毫不担心。” “呵不愧是你叶景澄。” “谁也不会想到自视清高的叶三小姐也甘愿为了一个山大王放弃京都纸醉金迷的奢靡日子吧!” 叶楚言笑了笑:“奢靡虽好,却极具危险,不如宁静安详过日子来的舒适自然。” 叶景澄扬了扬眉,门被推开来,郑虎端了些点心来给她们吃。 “啊,不如我为你诊诊脉吧!”叶景澄忽然说。 叶楚言有些诧异,但还是伸出手腕让她把脉,片刻后,叶景澄笑道:“脉象很稳,我为你开服安胎药,你记住一定要自己的人亲手熬制。” 郑虎有些不解,问道:“为何?寨子里的人都很好的,不会害言儿。” 叶景澄横了他一眼,对眼前这个男人并无太多好感,“请问是谁要你将我绑来秀峰山的?” “一位京都贵人。”郑虎答。 “贵人,也就是说你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我只是修理那些朝廷不管或贵人们需要处理掉的败类而已。”郑虎辩解。 “朝廷都裁决不了,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去裁决别人的人生吗?况且不论对别人,你要处理叶楚言时,可曾想过她会是你未来妻子?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她人一句话左右了你判断别人是人是鬼,你自己没有脑子的吗?”叶景澄越说越来气。 外头忽然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的,有一大队人马直奔寨子里来了,他们拿着武器,我们恐不是对手!” “慌什么,让弟兄们抄家伙,去寨子口看看去。”郑虎说着就往门口走,他又想到什么,回头叮嘱叶楚言:“言儿,你在此莫要乱动,我去去就回。” 叶景澄也想到来人该是来找她的,为避免没必要的人员伤亡,她本想留下叶楚言自己随郑虎前去寨子口,但她忽然想到什么,跑到外头对拿着武器要出去的常鸿说道:“小子,若来人带着面具便告诉他,叶景澄在寨子里等他。” 常鸿锁了锁眉,应承着出去了。 寨子里的男人几乎全部都去了,叶楚言提心吊胆的看着叶景澄:“他们会不会出事?” 叶景澄摇了摇头,此事不好说,若是来寻她的,他们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当地官府剿匪,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