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鸠山请客(1/1)
眼看佐藤进的语气由和蔼可亲突然变得咆哮起来,并且当场喊出了刘冬阳的代号“鸿雁”,刘冬阳也跟着提高嗓门,把佐藤进的日语改用华语对赵刚吼道: “准备跟你接头的人,是不是叫‘鸿雁’?他是不是隐藏在皇军内部的情报人员?” 他是在用这种夸张的问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过这多少有点学佐藤机关长说话的意味,连病床对面的行动组长山本太郎都不由得朝佐藤机关长看了看,见佐藤进并没有特别反应,才又并腿立正站着不动。 佐藤进的话里,并没有问赵刚,他现在只是在跟赵刚叙述这件事。 刘冬阳把叙述句变成问句,赵刚肯定也不会回答他。 赵刚这才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刘冬阳,屋子里另外两个很明显是日本军官,而这个身穿西装,头戴日军军帽,还斜挎着盒子炮的年轻人,就是典型的翻译官装扮。 “汉奸!走狗!”赵刚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再也没有开口。 这几个字,佐藤进倒是听懂了,他伸手把刘冬阳拉到身旁,克制住刚才激动的情绪,换成蹩脚华语对赵刚道: “赵先生,你的不要着急,我的也不着急。我的希望,我们合作的大大的好,只要你的,愿意跟我们合作,皇军大大的优待。” 佐藤进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是,作为条件,你的必须把‘鸿雁’是谁,还有你的上线,统统的交代的出来。” 见赵刚依旧沉默不语,佐藤进笑了笑,站起身: “我的,可以给你时间,你的好好考虑考虑,下一次,你的若不交代,恐怕我们得换个地方审讯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病房,刘冬阳和山本太郎亦步亦趋地跟着出来。 “加强对这间病房的保护,一旦他的伤势可以,立即带到特务机关刑讯室。”佐藤进对山本太郎吩咐道。 “哈依!” 山本太郎“啪”的一个立正,鞠躬答道。 …… 这一夜,刘冬阳是怎样熬过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还以为仅仅是赵刚暴露了,被特务跟踪被捕。现在看来,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得多。 佐藤进不仅清楚地知道赵刚的身份,还知道“鸿雁”的存在。 这说明什么? 说明江南红党军根据地,有日本人的奸细!要么是日谍潜入了,要么是有人叛变当了内奸!而且,这个人,对“鸿雁”这种高度机密的事,也掌握得那么详细,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鸿雁”的真实身份。否则,现在被关押的,不仅仅是赵刚,还有他刘冬阳。 这个奸细必须得揪出来,只要他留在根据地一天,对红党军就多一天的威胁。 可自己怎么才能把这情况传到根据地呢?还有赵刚被捕的消息,上面是否已经知道? 刘冬阳一筹莫展,抽了一夜的烟,彻夜未曾合眼。 他只是一名情报人员,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用。别说越级给上级汇报,就是现在要见赵刚,都不能贸然前去。 他也想过趁敌人还没注意到他,提前撤离。但没有上级的指示,擅自撤离,等于彻底脱离组织。而且,据他分析,佐藤进只知道有“鸿雁”这个人,并不比清楚具体是谁。只知道在日军内部,不清楚在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务。 刘冬阳决定冒一次险,只要赵刚熬得住,他就能继续潜伏下去。 天色渐明,曙光初现。刘冬阳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小镜子,见自己一脸的憔悴,他使劲摇了摇头,拿着面盆去盥洗室,把脸埋在冷水中,浸泡了一阵,清醒了一下头脑,洗漱毕,朝宿舍走去。 “刘桑早!” 有人跟他打招呼,是机关的电讯组长鸠山宏,正从宿舍楼外走进来。 “鸠山组长早!这么早就出去了?”刘冬阳寒暄道。 “哪里呀,我在电讯室值了一晚上的夜班,现在才刚换班回来。”鸠山宏道。 “辛苦了!”刘冬阳点头问候。 鸠山宏住在刘冬阳隔壁,两人有空时也有些交道。 鸠山宏揉了揉困乏的两眼,往宿舍走。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刘冬阳道: “对了,上次你带我去订做的西服,我取回来了,真的很合身,做工也不错。太感谢刘桑了。” “应该的,小事一桩。”刘冬阳答。 鸠山宏想做一套西服,对海城的裁缝铺不熟,刚巧刘冬阳认识一个从望湖县来海城做洋服的裁缝,便带着鸠山宏去了一趟,认个路。取衣服,自然不用麻烦刘冬阳了。 “刘桑,晚上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请你一起吃个饭,表示感谢。”刘冬阳刚要摆手拒绝,鸠山宏接着微微一鞠躬点头道,“请不要拒绝。我先回去补个觉,晚饭时分,我叫你。” 刘冬阳耸耸肩:“好吧。但愿机关长晚上不会给我派活。” 看着鸠山宏离去的背影,刘冬阳心里突然冒出一段唱腔: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 赵刚的伤势,还要两天才能从陆军医院转出来,这一天对刘冬阳来说,倒也没什么事。 下午从办公楼回到宿舍楼,还没到刘冬阳的宿舍,见隔壁鸠山宏的房间门开着,听到刘冬阳的脚步,鸠山宏迎了出来: “刘桑,你推荐一个地方,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刘冬阳略一思索,跟日本人吃饭,去中餐馆呢,还是日式料理店? 中餐馆人员混杂,他这个汉奸的身份,还带着一个正宗鬼子,有点招摇,不合适。 “就去跑马厅附近的渝都路吧,那里有家日式料理店,据说是正宗的京都风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鸠山君应该就是京都人吧?”刘冬阳提议道。 “没错!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鸠山宏一听有家乡美食,急不可待地催促刘冬阳。 他特地穿上了刚取回来的新洋服,和刘冬阳一前一后出了门。 鸠山宏的蹩脚华语说得还行,但刘冬阳还是叮嘱他,路上少开口,一切由他来安排。 两人在大门外叫了两辆黄包车,刘冬阳对车夫说了地址,两辆黄包车在马路上朝着渝都路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