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懒汉作诗（1/1）

一 从前，我们庄上有个叫李才的人。这个人，他上无父母，下无儿女，就他光棍一条。他生来就奸懒食馋，夏天怕热，他天天找一个有树荫，有凉风的地方去凉快去睡觉。自己家的地里都荒了，草长得比庄稼还高他也不去除草。到了秋天，人家大车小辆地往家里收粮食累得难受。李才可倒是累不着，一亩地里也就是收几十斤粮食，收拾收拾一挑子挑家走了。一年到头他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他想这样天天吃不上饭也不是办法。别看他李才人懒，但是，他脑子却很灵活。后来他还真想出来了一个好办法，他不但能吃上饱饭，还能隔三差五地喝上酒吃上肉。 原来，李才每天早上起床以后，有一件要紧的事他是必须去做，那就是出门打听谁家有公事有酒场。打听好了之后他就在家里等着，等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他会准时光临到场。刚开始人家还想让他一起喝酒，看他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谁知道这可烧香引出鬼来了，后来他却形成了习惯。听说谁家有酒场他是逢场必到，去了以后也不等人家让他了，来到饭桌前坐下就喝。再后来，凡是有酒场的地方，那是绝对少不了他李才。时间长了，有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都给他叫起了“白喝”，李才这个名字也慢慢地都给忘了。 庄东头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这个和尚粗通文墨。庄里有一个秀才，他们两个人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题诗联对的取乐。有时候也弄两个小菜喝个小酒，在庙里清清静静地好不快活。可是，时间不长这事就被白喝知道了。只要是和尚秀才两个人一起喝酒，他是每次必到奉陪，弄得和尚秀才实在是烦恼。两个人为了躲开白喝，后来想出来了一个主意。有一次他们备好酒菜以后，带着酒菜来到了一个闲院子里想偷着喝酒。 就在这一天，白喝早晨起床后，在庄里逛了一头午也没找到谁家有酒场。到了快晌午天了，他是又着急又饿，最后没有办法了他又找到庙里来了。到了庙里一看，却没有想到这里空无一人。白喝断定，和尚秀才一定是又找地方偷着喝酒去了。我得赶快想办法找到他们才行，要不然他们早就把酒喝光菜吃尽了。他在庙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以后，突然想起了村里有棵最高的大杨树。他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大树下面，然后毫不费劲地就爬了上去。在这么高的大树上往下一看，整个村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白喝看见和尚秀才还真的躲在一个闲院子里，现在他们正在往一个石台子上摆酒菜。看到这里，他麻利地从树上出溜了下来，一溜小跑的就来到了这个闲院子。 白喝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正赶上和尚秀才开喝。秀才见白喝又找到这里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看来这个办法还是躲不开他，得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难为难为白喝才行。他等白喝坐下来以后说道：“今天咱们喝酒得有个说法。咱们都是文人，文人喝酒就得行酒令，咱们今天以作诗为酒令，谁作了诗谁喝酒，不会作诗的不能喝酒。”和尚听了也知道秀才是什么意思，他也举双手赞成。这里白喝一看和尚也同意作诗行酒令，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这时候，又听秀才说道：“那好，既然你们二位都同意作诗行酒令。那么今天的诗韵，就是每句的最后一个字必须是黑、白、得三个字，作出来的喝酒，作不出来的不喝酒。”秀才说完，摇头晃脑地先作了一首： 进学堂天晕地黑 科了举明明白白 想中状元 难得难得 秀才作完诗，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白喝一看秀才真的作了一首诗，并且还喝了一杯酒。心想：我骗吃骗喝还行，要作诗喝酒那可真是不在行。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他还是不死心，他便故意让和尚先作。和尚坐在那里想了想，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听他念道： 进庙堂天晕地黑 学会真经明明白白 修成真佛 难得难得 和尚作完诗，也端起酒杯来看了一眼白喝。然后他慢慢地品了品酒，才把这杯酒一饮而尽。他二人心想：今天看看你白喝，到底怎么喝。白喝此时看着他们二人都作了诗并且喝了酒。急得他是抓耳挠腮，看着酒捞不着喝的滋味，对白喝来说是真不好受。 就见他憋得满脸通红，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二人看着他的这个样子，是又讨厌又可笑，认为今天他白喝应该是喝不成了。谁知道他突然用手一拍大腿，也念道： 找您喝酒急得眼黑 爬上大树看得明白 要我酒钱 难得难得 他二人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白喝就是白喝。 二 秀才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了举人，全村人也都跟着高兴。和尚和他是老朋友当然是更高兴了，他就弄了几个好菜，想请新举人来庙里喝酒祝贺一下。白喝早也算定会有这么一个酒场，这一天，他早早地来到了庙里，是又帮忙抹桌子又摆板凳。后来，等摆上了酒菜的时候。看来今天秀才刚刚考上了举人心里正高兴。他也可能是想再一次让白喝难看，就对和尚和白喝二人说：“我们文人喝酒，那是无诗不成席，今天咱们还得作诗喝酒。”和尚听了也附和着说：“你说得不错，那你就出题吧。”这里白喝听见新举人又提出作诗喝酒，犯难地挠着头皮说道：“又要作诗喝酒啊，那，那就作吧。” 新举人看了看他们二人，然后说道：“今天的诗韵是楼、头、大、愁，每句的最后一个字，必须是这几个字。”新举人说完，十分得意地念道： 北京有个五凤楼 文武百官全是头 要大还是朝廷大 三篇文章我不愁 新举人作完诗，端起酒杯先喝了第一杯酒。然后看着他们二人，意思是谁先作。白喝也明白新举人的意思，他想再拖一下时间看看。忙对和尚说：“师傅先来吧，我还没有想好。” 和尚听了也不客气，也摇头晃脑地念道： 寺院里面钟鼓楼 十八罗汉光着头 要大还是佛祖大 坐禅念经我不愁 和尚作完诗看了一眼白喝，端起酒杯来也喝了一杯酒。白喝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怎么作诗。看看和尚举人他俩都作了诗喝了酒，他真是急红了眼。只见他一会挠头皮，一会摇头。二人看见他百抓不挠的样子，都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着还一个劲地催他快点作诗，他俩就是想让白喝知难而退。这时候，见白喝突然站起身来，他们二人认为，看来这回白喝是真没招了要走了。可是，白喝却并没往外走，而是围着酒桌转起圈来，转着转着就见他双手一拍大声念道： 柴火园里鹁鸽楼 鹁鸽叫时仰起头 要大还是没脸大 骗吃骗喝我不愁 看来白喝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白喝，任何人也没有办法不能让他白喝。 三 庄里有几个年轻人，他们看着白喝，整天家骗吃骗喝的也是很生气。就经常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想个办法来治一治白喝，为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除掉这个“万人嫌”。后来时间长了，他们还真的想出来了一个整治白喝的好办法。有一天他们找到了一个闲院子，院子里面有一眼很深的水井。到了这一天，他们几个人在井口上面放了几根秫秸，然后又在秫秸上面铺上了一领席，又在席上面放了一把椅子。他们想让白喝一坐上这把椅子，就掉进这井里去淹死他。几个年轻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又抬来了一张八仙桌子放在椅子前面，然后在桌子上面摆上了酒菜。这一招还真灵，不一会的功夫，白喝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地来了。还埋怨道：“你们几个小子喝酒为什么不喊我一声？没有我你们能喝上劲吗？” “我们刚刚做好菜，这就准备去请您老人家，正好您来了，请您老人家上座吧。”几个年轻人说着，把白喝往井上面的椅子推让。白喝不知是计，直接走到上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几个年轻人惊讶地发现，白喝坐在了椅子上，不但没有掉到井里去，而且还稳稳当当地大吃大喝了起来。一会的工夫白喝就吃饱喝足了，然后他从井口上面的椅子上下来，摇摇晃晃地打着饱嗝走了。这几个年轻人麻利地拿掉椅子掀开席一看，只见井里面有两个小鬼，他们正用手托着席和椅子不让白喝掉进井里去。几个年轻人看见了小鬼，生气地问道：“我们想除掉这个祸害，您两个为什么托着不让他掉进井里淹死他呢？”“我们也没办法，这是阎王老爷让我们托的。”小鬼见几个年轻人生气了，忙解释说。“阎王老爷为什么不让他死？”年轻人不明白地问。“阎王老爷说，白喝在阳间里，都没有人能治得了他的白吃白喝。他要是到了阴间里那还了得，他不还照样白吃白喝吗，千万不能让他到阴间来。”小鬼说完就回去交差去了。 四 白喝是越来越放肆了，庄上的人们，看着他天天的白吃白喝是干生气，都拿着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庄前的那座祠堂的名字也给改了。原先叫“圣贤祠”现在却改成了“圣贤愁”了，意思是连神仙看着白喝也治不了他也犯愁。但是祠堂的名字改了也没用，白喝还是照样白吃白喝。 有一天，八仙中的张果老和吕洞宾云游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们看到了庄前的祠堂名字“圣贤愁”，感觉到很奇怪。他们问了一个在这里拾粪的老头，老头见问就一五一十地把白喝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张果老和吕洞宾听了以后也感到很气愤。心想：原来都是白喝惹的祸，得想个办法收拾一下这个白喝，替老百姓除害。 这时候，张果老伸手从兜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酒壶，放在了祠堂前面的石桌上。紧接着酒壶里飘出来了奇异的酒香，并随风飘了出去。过了不大一会，白喝闻到了酒的香味，馋得他连跑再颠地朝着祠堂跑来了。他边跑还边想：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喝过这么香的酒。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贵之人在喝酒呢。等他跑到祠堂前一看，原来是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祠堂前面的石桌上放着一把壶酒。看样子他们还没有开始喝。白喝看了心里一阵高兴，心想：看来我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来的正是时候。他赶忙上前搭讪道：“二位道长喝酒呐，我来陪陪你们吧。”白喝嬉皮笑脸地说着，来到了石桌子跟前，坐下来就要拿酒壶。 吕洞宾看了，忙阻止白喝道：“慢着，这位施主，你想喝酒也行。可是，咱还没有下酒菜，这怎么能喝酒啊。”张果老听了也附和着说：“说得对，喝酒不光要有下酒菜，还得要作诗助兴才行。” 白喝一听今天喝酒又要作诗，心里直犯嘀咕。心想：前几次和和尚秀才喝酒作诗就怪麻烦，不知道今天这两位道士又有什么新花样。但是，他又不敢不同意，其实还是舍不得这壶美酒。他也赶忙点头哈腰地说道：“道长说的都对，喝酒就得作诗助兴。” “那咱就作诗喝酒吧，今天就以这祠堂的名字‘圣贤愁’为题。每人一个字，我先作，我就以‘圣’字为题吧。”吕洞宾说完，大声念道： 耳口王，耳口王 壶中有酒我先尝 没菜下酒怎么办 割下鼻子算一样 吕洞宾作完诗，拿出刀子，伸手就把自己的鼻子割了下来，然后把还滴着血的鼻子放在了石桌子上。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又拿起自己刚才割下的鼻子咬了一口。白喝看到了这里，早也把他吓了个半死。心想：这回看来是遇到硬茬子了，这酒怕是喝不成了，不如一走了之吧。想到这里，他就要起身离去。可是，那酒的香味早已经把他的酒虫子给引出来了，他两眼死盯着酒壶是直咽口水却是拔不动腿。心想：再看看另一位道士怎么作诗再说吧，真不行再走也不迟。 张果老见吕洞宾做了诗，割了鼻子喝了酒。也说道：“你以‘圣’为题，那我就以‘贤’为题吧。”他说完，也念道： 臣又贝，臣又贝 壶中有酒我先醉 没菜下酒可不行 割下耳朵陪一陪 张果老作完诗，也拿起刀子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了一个，也放在石桌子上。然后他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又咬了一口他刚割下来的耳朵。 白喝一看另一个道士又割了自己的耳朵当下酒菜，吓得他眼前一黑。心想：今天我真是无福喝上这么好的酒了，真是碰上高手了。他们割了鼻子耳朵当下酒菜那还了得，不行，我还是保命要紧，赶快溜之大吉吧。想到这里，白喝站起身来就要走。可是，他刚站起来，那酒香又从酒壶里飘了出来。听两位道士说：“这位朋友，现在轮着你作诗了，我们的酒可是世间少有的美酒啊。” 白喝听了道士的话，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就又回来坐了下来。心想：作诗还能糊弄两句，可是，这下酒菜怎么办呢。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白喝看见这两个道士，在不停地喝着酒吃着菜，眼看着这一壶美酒就要被他们喝光了。把他馋得就像是有一只手，要从嗓子眼里伸出来一样。白喝又憋了半天，心想：今天豁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愁’字了，我就试一试吧。听他念道： 禾火心，禾火心 壶中有酒我先饮 没菜喝酒可不行 拔根汗毛表寸心 白喝说着，就要伸手去自己的大腿上拔汗毛。这时候，突然听吕洞宾说：“不是拔根汗毛表寸心，应该是拔根汗毛带肉一斤。” 紧接着就听见白喝一声惨叫，只见白喝从他的大腿上，活生生地被一根汗毛带下来了一斤多肉，疼得他当时就晕了过去。等到白喝醒过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那两位道士。从这以后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白喝一直都在家里养伤。等到他的腿伤养好了以后，不论他再到谁家去骗吃骗喝，他大腿上的那个大疤瘌，就像是火烧一样要命的疼。奇怪的是，只要他一放下酒杯腿就不疼了。后来他想想还是保命要紧吧，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到别人家白吃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