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1/1)
虽然陆伟业的爹娘对井馥的做派极其不满意,奈何儿子非她不娶。 为了不让陆家断后,他还真不敢和儿子硬刚。 为了那个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差点把小命搭上。 老两口权衡利弊,还是顺从儿子的心愿,自己年事已高,陆家早晚得交到儿子手里。 走到门口,井馥松开了陆伟业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爹,你看看,儿媳妇给你领回来了,您老有啥话就交代吧!” 陆伟业得意洋洋的搬把椅子,让井馥坐下。 井馥瞪了他一眼,恭敬的站在老两口面前。 “陆大爷,我听伟业说,您二老有话和我说,我来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听着呢!” 看着井馥毕恭毕敬的样子,陆家顺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丫头也不是全无家教,胡闹是胡闹点,但对老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陆家顺叹了一口气:“伟业这个败家子,让我把偌大家业都交上去!” 井馥看了陆伟业一眼,后者立刻把椅子搬过来,放在老太太的身边。 井馥坐下去,拉起老太太的手:“大娘,我知道你舍不得,几辈子人艰苦劳作,才攒下的家底,放在谁身上都舍不得!” 老太太握紧了井馥的说:“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大娘,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形势就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主动上交和被动上交是有区别的!” 看了一眼陆伟业,井馥接着说:“我和伟业都是闹革命的,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我们的家里得带个头,做个表率,这样伟业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陆家顺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脑袋肯定不是白长的,这其中的厉害,他早就想明白了。 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摸摸井馥的底。 看样子,这个丫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 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怪不得能把那么桀骜不驯的儿子拿捏得和小绵羊一样。 “我老了,能吃多少穿多少,这份家业,早晚也是你们的,俺老两口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 陆家顺吃力的站起身,他觉得他已经想开了,但说出交上去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剜心般的难受。 就连站起身,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陆伟业看出他爹的疲惫,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陆家顺拒绝了。 他摇摇晃晃的去他的卧房里,没过一会,抱着一个小匣子出来了。 陆家顺把小匣子放在八仙桌上,伸出手:“拿来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裤腰上解下一串钥匙,一遍遍的翻找。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钥匙串上。 井馥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老太太终于找到了。 她把钥匙递到老头子的手里。 陆家顺颤抖着手,打开匣子,里面是陆家所有的房契和地契。 青筋暴起的手一张张的抚摸着,这些都是他曾经的骄傲。 过了良久,陆家顺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到匣子里,然后把匣子递给陆伟业:“都在这里了。你去上交吧,我狠不下心!” “你是个享受的后代,没付出过艰辛,你不知道心疼!” 老爷子的话,让陆伟业的心没来由的抽动了几下。 成功劝说了父母把产业上交了,但陆伟业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相反,还很失落。 家底没了,他爹大半辈子的骄傲和自信也没了。 井馥急忙给陆伟业使眼色,意思让他拿着快走,避免一会陆家顺变卦。 井馥以为是她和陆伟业的劝说起了作用。 其实,要是陆家顺自己想不开,谁说都不会有用。 陆伟业抱着匣子,默不作声的跟在井馥的身后,出了大门。 看着远去儿子的背影,陆家顺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咳嗽了半天,拿开手一看,手心上点点鲜红。 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为了避免老伴看见担心,陆家顺用左手背仔细的擦了两边嘴角。 把双手背到身后,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走到一直痛哭的老伴身边。 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哭坏了,这回可没钱给你治病了!哈哈!” 陆家顺的笑声中充满悲凉和心酸,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陆家顺这时候,是真的很羡慕老伴。 毕竟,她还能痛快地哭出来,把心里的痛苦都释放掉。 可是他呢?他却不能哭,哪怕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陆伟业和井馥把房契和地契交给李兴亮的时候,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就连李兴亮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走到门外,井馥拉起陆伟业的手:“我没想到,你这么难过!” 陆伟业看着井馥的眼睛说:“我不是心疼我家的房林地产,我是心疼我爹。” 井馥默默的松开了手,她理解不了陆家顺对土地的挚爱。 土地就是他的第二条命。 陆伟业拒绝了井馥吃面条的邀请,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 陆家顺没在屋里,陆伟业找了整个院子,在后院的牲口棚子里看见了他。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陆伟业感觉他爹瞬间苍老了很多,满头的花白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他挨个槽头走过,双手抚摸过这头牛光滑的后背,又摸上那匹马的鼻梁。 嘴里还一直絮絮不止的说着什么。 陆伟业没有过去打扰老爹,就那么默默的在不远处看着他。 老爷子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些牲口上,并没有注意一直看着他的儿子。 陆家顺走到最后一个槽头,抱住一头牛的脖子,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陆伟业再也看不下去了,几步跑过去,扶起伤心的父亲 ,紧紧抱住他。 “爹,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都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可我更舍不得你!” 陆伟业紧紧抱着父亲,他能感觉父亲在他的怀里一直发抖。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舍就舍了吧,爹,我最怕的是你舍命不舍财!” “你要和我娘有啥闪失,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爹,就算为了我,你保重身体,行不行?” 陆家顺从来不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在意他。 他擦干眼泪,抬起头:“是爹糊涂了,我有这么好的儿子,我还要啥呀!” 陆伟业瞬间泪目。 陆家顺把衣袖拽长,一点点擦拭儿子脸上的泪水,这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血浓于水的真正含义。